很快的,兩百騎湊出,轟隆隆奔向奉高,其中包含三十名泰山鄉人,東海軍騎兵一百,蔡豹與候禮精騎七十,個個力大善射,均有以一擋十之勇。
那個年代兵甲稀缺,各家的穿着都差不多,如不經意的話,敵我雙方很難辯認,這恰恰方便了荀豹。
不片刻,奉高城出現在了眼前,與當時普遍以夯土築城不同,奉高以磚石徹成,堅固結實,不愧爲祭祀之城。
見着有騎隊接近,雖只兩百騎,城頭守軍也紛紛把驚疑的目光投來,這一支隊伍,披明光鎧的約有十騎,餘下皆是袖筒鎧,背懸箭壺,馬挎弓箭,矛尖雪亮,在陽光的映射下,發出耀眼的寒光,一看就是精銳,又因有着頭盔,很難看清楚面孔。
荀豹單手一舉,騎隊漸漸放慢了速度,雖然神色不見動容,實則精神已緊緊繃起,甚至有人握繮的手心都浸滿了汗水。
可就在這時,荀豹眼神一亮,城門緩緩打開,居然開了道容數騎並行的縫隙,幾名姿容皎美的紫衣女騎從中馳出。
其實荀豹也清楚,詐開城門的把握並不大,當時各軍爲防止被假冒,通常都有口令,而楊彥只着人傳訊,哪有什麼口令,萬一問起來,就露餡了。
一路上,荀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暴露了該怎麼辦?是揮軍強攻,還是着泰山鄉人勸降?
至於向張葵與候儀所說的入夜以勾索攀城,那只是最下下之策,畢竟兵貴神速,拖的越久,變數越大,主戰場就在數十里外,天黑之前應能決出勝負,只有越早攻破奉高,形勢才越有利。
荀豹的選擇是先勸降,勸降不成就強攻,東海軍騎兵的騎射還是頗具水準的,完全有能力壓制住城頭火力,他有信心在半日之內破城,來這一趟,即爲搏一把運氣,也順帶探查虛實。
卻是沒料到,運氣來了擋不住,門居然開了,雖然是隻容數騎出入的一條縫,可自己距城門也只有百步啊,值得一搏。
”駕!“
荀豹猛一策馬,招呼後面的騎兵加快了速度。
“你等何人,歸屬哪部?”
城頭有軍士喝問。
荀豹向身側的一個泰山老鄉打了個神色。
此人破口大罵:“孃的,瞎了nmb的狗眼,連老子們都不識得?速速大開城門迎接,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腦袋摘下來當夜壺?“
還別說,這一罵,竟把城頭守衛罵懵了,那幾個紫衫女騎也是俏面隱含不解的望了過來。
由於軍中都是大老粗,有時楊彥情緒上來了,嘴裡難免不乾不淨,就不可避免的被下面人學了去,對此,楊彥挺無語的,nmd,知識沒學到手,罵人的話倒是一個個學的順溜。
荀豹則是暗道一聲好。
騎兵去速不減,距城門還有七十來步。
不過城頭反應過來,又有人問道:“中山公有令,進出須驗口令,速速報來。”
這人又罵道:“去nm的口令,老子們來自襄國,大王有急事傳旨,那,令牌在此,速速開門!“說着,就從懷裡掏出一枚巴掌大的木牌子亮了亮。
這哪裡是令牌,而是證明身份的銘牌。
在肉搏戰中,屍體常常被人踩馬踏,難以辯認,有鑑於此,楊彥參照美軍,給軍中將士發了銘牌,刻有每個人的姓名,生辰和籍貫,以備陣亡之後,收斂屍骨。
城頭守軍探着腦袋,驚疑不定看着,實際上看不清,但是在印象中,不止是中山公,好象大王也從沒賜過令牌啊。
又在猶豫的時候,兩百騎距城門還有三十來步了,終於有人意識到了不妙,揮着手臂大叫:“止住,止住,再不停步就放箭了!“
”關門,快關門!“
”放箭!“
荀豹率先摘下弓,搭起箭就往城頭射,身後諸箭紛紛射箭。
城高只有兩丈,百來支箭矢射上去,打在堅硬的城跺上,叮噹作響,有好幾名守軍被射中面門,慘叫着跌了下來,其餘人趕忙縮回去,別說放箭,頭都難以探出。
這時就能看出東海軍與蔡豹候禮部曲的區別了,東海軍百來人,按照三段式輪流射,配合默契,以壓制火力爲主,而那數十名騎則是一窩蜂的把手裡的箭射了出去,隨即就策馬猛往城門衝。
不過這也起到了相當的效果。
“啊,敵襲,敵襲,回城,快回城!”
那幾個紫衫騎紛紛尖叫着勒轉馬頭,往城內狂奔,如此一來,守門士卒就不好關門,畢竟紫衫騎既是石虎的親隨,也是石虎的侍妾,出了任何差池,他們都擔待不起,只能內心暗暗焦急着,還不敢催促。
待得最後一個紫衫騎回了城,來騎距離城門只有十步不到了。
“關門,快關門啊!”
厚重的大木門後面,發出驚慌的尖叫,厚重的木門緩緩推上,眼見門縫越來越小,已難以容一騎通過,這時,荀豹距城門只有數尺,當即猛一咬牙,操起長矛直捅而去。
“砰!”的一聲悶響,門板夾住了長矛,門桕差那一點就杵不上去。
木門雖厚重,但推動的速度慢,缺了把矛杆夾斷的一把子力,而矛杆是由堅硬的實木經桐油處理製成,腕口粗細,本身也不容易弄斷。
荀豹急向後招手。
除了仍然保留一部分軍卒向城頭射箭,其餘人紛紛下馬,伏於門後,暗暗蓄力。
那名泰山老鄉又不乾不淨的罵了起來:“老子告訴你們,青州刺史曹嶷已率步騎數萬趕來,與沈府君、楊府君等諸路諸候合兵,大獲全勝,生擒石虎,即將縛往建康斬首示衆,莫非爾等還要負隅頑抗?此時不降,還待何時?“
荀豹愕然看了過去,這他孃的就是個人才啊!
果然,伏於門後的士卒明顯感覺到,來自於門另一邊的力量減弱了些,罵降起到了效果。
“胡說,中山公所向披靡,怎可能被擒?”
“給曹嶷十個膽子都不敢發兵前來!”
“若我大軍被破,怎可能只來兩百騎,定是你等意欲偷襲!”,
對面居然有人反駁,荀豹大喜,猛一揮手。
“嗨!”
上百軍卒齊齊發力,這些人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力量與身體素質比一般的軍卒要強了不少,此時驟然發力,只見城門在一頓之後,喀啦一聲,向着兩邊門洞猛拍了過去。
“嘭嘭!”
門板狠狠擊上牆壁,城牆都有了些晃動,來不及退開的幾個守軍被拍成了肉泥,餘衆紛紛逃散。
“殺!”
大軍殺了進去,早已預備好的狼煙也被扔到城門口點燃,滾滾黑煙沖天而起,荀豹這才暗道了聲僥倖,門洞後面數十步,已經有數百兵卒趕來,完全可以想象,只要稍微慢了一點,上百人頂在門後面,就別想把門衝開,只能不計傷亡的發動強攻。
而此時形勢逆轉,只要堅守小片刻,後續數千騎將會殺來,一切塵埃落定。
“放箭,諸位切莫鬆懈,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城門不失!”
荀豹暴喝道。
“諾!”
衆軍卒氣勢如虹,齊聲稱諾。
誰都知道,天大的功勞就在眼前,雖然楊彥不會立刻計功,但此戰勝了之後,全軍實力將毫無疑問的暴增,或許明年就可以拿下郯城鄉豪了,控制東海國全境,屆時便是論功行賞之日!
一簇簇箭矢射去,奪去了一條條的生命,也有軍卒緊握長矛,作好肉搏準備。
對面有將領急的大叫:”區區晉人妄圖以兩百騎破我奉高,簡直是癡心妄想,衆軍聽令,獵功摘首,正當其時,中山公必論功行賞!“
守軍吃虧就吃虧在沒帶任何器械,以血肉之軀在箭雨中前行談何容易?而從後陣運來車駕、盾牌等防具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因此士卒哪管將領的呼喝,紛紛往邊上閃避。
沒有人是傻子,如果晉人真只有兩百騎,又何必急於送死呢,等車輛開來再層層推進也不爲遲。
直到此時,城頭守軍纔回過了神,誰都沒料到,城門就這樣失守了,突逢劇變均有種手足無措之感,半晌纔有尉官大聲呼叫發佈命令,慌亂中,守軍有的向着城下發足狂奔,有的抄起銅鑼梆梆梆猛力敲擊,還有人探頭往下看看,往回跑兩步,再探頭往下看,不知道在做什麼。
“將軍,將軍!”
這時,有軍卒忽然目瞪口呆的指向了遠處。
遠處有煙塵揚起,喊殺聲隱隱傳來,數千騎如一條黑線出現在了視線裡,以勢不可擋之威急速奔來。
撲通一聲,這名兵尉癱倒在了地上。
“將軍,將軍,該如何是好?”
有軍卒把他扶住,急聲詢問。
對方有備而來,數千騎將在不久後一衝而入,而己方只有兩千卒,還不是精銳,精銳已經被石虎帶上戰場了,城池必破無疑。
“速退!”
兵尉勉強推開衆軍卒,倉倉皇皇沿着城牆,向北城奔去。
其實城門被破不代表城破,歷史上不乏破了城門又重新奪回的事例,但城門被破的心理影響非常大,很多人下意識的認爲,城門一破,城也破了。
更何況事發突然,心理上並沒有做好血戰奪門的準備。
如今連兵尉都逃了,數裡外奔涌而來的鐵騎越來越近,守軍再無鬥志,一鬨而散!
“殺!”
僅僅小片刻,騎兵已蜂涌入城,馬蹄踏的地面隆隆震動,荀豹諸人均是勒馬緊貼着牆,生恐被波及到,但心裡,也不乏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