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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挺大營中,除了軍卒,還有大量的民夫丁役和婦女,隨着三路人馬全部殺入,軍卒也改口叫喚着跪地抱頭者不殺,火光中,成片的人抱着頭跪倒,瑟瑟發抖,其中還有些鮮卑人和匈奴人。
但羯人是很勇猛的,哪怕沒什麼準備,也成羣結隊的衝出來應戰,甚至有些騎兵,連馬鞍都沒時間安裝,騎着光馬衝出來了。
雖然形勢一片混亂,但楊彥一直非常重視小團隊的配合,即便不是鴛鴦軍,騎兵、弓弩手和步卒也以數十人的小隊衝殺,小團隊是東海軍的建軍基礎,戰士們始終大體保持着隊形,畢竟古代通訊落後,哪怕有五色旗制度,也難以保證在大規模決戰的戰場上,將令可以暢通傳達。
混戰中以小團隊作戰,有兩個看的見的好處,首先是心理上的安全感,無論任何時刻,都有戰友並肩作戰,其次是可以形成局部人多打人少的優勢,以專破分。
同時,小團隊也體現了楊彥的建軍思想,適當的放權給基層官兵,避免軍中有軍頭形成。
中軍大營,石挺披着錦袍,兩眼陣陣發黑,全軍組織不起任何反擊,反倒是東海軍的一個個小隊穿梭轉進,根本就不用判斷,這一戰已經徹底敗了,沒有任何反敗爲勝的機會。
“將軍,快退吧!“
一名親衛急聲勸道。
”退?“
石挺失魂落魄的喃喃着:”天下之大,何處可去?本將丟了營寨,中山公必不饒我,退回去無非白白受辱罷了。“
又一名將領拱手道:”將軍,誰說要去向中山公請罪,咱們的人還有很多在外面,只要將軍安然無恙,可聚集人馬再次戰來,至不濟,中山公亦是用人之時,縱有責罰,也理應准許將軍戴罪立功!“
”殺!“
這話剛落,前方就有好幾只騎隊向着中軍大帳殺來。
本來石挺還有些遲疑,可是自己處在了生死關頭又不一樣,況且若能收攏餘部,至少心裡踏實些,於是急呼:“速退,速退!”
這幾隊騎兵來的非常突然,石挺一看戰馬還沒裝馬鞍,明顯來不及了,更何況營裡亂哄哄一團,騎兵未必有跑路走的快,當即撒着腿跑。
中軍轉眼間被衝破,人人迫不及待的逃命,場面更加騷亂,每個人如無頭蒼蠅般漫無目地的奔跑,身後的馬蹄愈發接近,甚至還能隱隱聽到羽箭的破空聲,石挺跑的更快了,他的腳下軟綿綿,深一腳淺一腳全是屍體,卻是突然之間,踏着了一塊被凍的又滑又硬的鮮血,頓時哎唷一聲,滑了出去。
還沒待他爬起來,腿居然被人抱住,背上隨即被踩了一腳,肩膀上也捱了一腳,痛得他破口大罵,急忙用手臂護住腦袋。他的臉挨着地上的屍體,沾了一臉黏糊糊的血,鼻子裡一股濃濃的腥臭,躺在眼前的一具屍體也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即便是石挺殺人無數,也被嚇了一大跳,可那具屍體並沒死,好象是意識模糊了,居然咧嘴一笑,撲上咬他的脖子。
石挺來不及躲閃,脖子一痛,連聲呼喝:“孃的,你這死賤種,快放開老子!”
那人如瘋了般,越咬越來勁,石挺都感覺自己的鮮血被吸了出去,慌亂之下,手亂摸亂抓,抓住了一把劍,當即如發瘋般的揮劍砍去,鮮血四濺。
十來劍之後,那人軟了下來,石挺喘着粗氣暗罵,正待繼續跑,卻是眼前一黑,一匹奔馬的鐵蹄迎面踏下!
“不!”
“撲哧!”
這一蹄踏中額頭,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
天色漸漸亮了,一夜的混亂也到了尾聲,荀豹按劍立在中軍帳前,雖然凜洌北風吹的渾身發寒,但心頭是滾燙的,大勝已無須質疑,而且影響不止於此,石挺部被殲,石虎只剩兩個選擇。
其一是分兵再圍蘭陵。
可分兵歷來是兵家大忌,石虎久經戰陣,不會不明白,再退一步說,就算分了,能分多少?兩萬還是三萬?郯城那裡兵力空虛,就不怕守軍出城反擊麼?
其二是按兵不動,但石虎將失去沂水以西的廣大地域,郯城又非急切可下,實際上等於是把自己困在了沂水以東,戰略態勢逆轉,待得春暖花開,水軍北上黃河,斷石虎糧道和後路,恐怕石虎命喪淮北都有可能,屆時將軍的名聲將如日中天,淮北各地必望風而降,大勢成矣。
其實石虎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趁着主力仍在,揮師回軍,這樣誰拿他都沒辦法,不過石虎在襄國的局面也頗爲微妙,他真有壯士斷腕的決心麼?
荀豹心裡充滿着對楊彥的欽佩,以四萬卒,竟然把石虎活生生拖到這般境地,天底下還有誰人能做到,也越來越覺得自己跟對了人。
蔣炎也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看着一串串的俘虜從面前經過,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爽。
又一場大勝,誰說水軍沒用?
“荀將軍,戰況出來了!”
這時,行軍司馬奔來施禮。
本來一支軍隊只有一名行軍司馬,不常設,戰時臨時設施,但楊彥把行軍司馬改爲常職,以營以基層單位,營及營以上每一級都設有行軍司馬,和現代軍隊的政委差不多,只是乾的暫時不是政委的事,也不作參軍使用,不影響各級將主的決策,免得讓人心裡不快。
行軍司馬起輔助作用,軍卒統計,身家情況,糧草消耗,軍械裝備,戰功記錄,全部是行軍司馬的職責,乍一看,就是個幹雜活的,各軍主將有了常備行軍司馬,省心省力,需要了解情況的時候,召來詢問即可,因此普遍認爲這是個非常英明的決定。
畢竟目前還是打天下的時候,楊彥不至於去分手下大將的兵權,其實楊彥動不動殺人全家,本質上是把兵權抓過來重新分配給自己信任的人,要想一手抓軍權那是不可能的,這種理想狀態在現代都很難落實,哪個當權的沒幾個心腹?
說到底,事情靠人來做,一邊是外人,一邊是心腹,誰都會優先考慮心腹。
如果把兵權抓的太死,搞將不知兵,兵不知將那套,唐朝的府兵制與明朝的軍戶制就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但是完全放任不管也不行,行軍司馬是楊彥布的暗手,未來權力會逐漸擴大,對軍中主將形成有效掣肘。
“哦?快說!”
荀豹問道。
“諾!”
行軍司馬道:“此戰我軍出軍一萬兩千卒,其中騎兵一千五,水軍四千,步卒兩千五,弓弩手三千五,鴛鴦軍五百,陣亡315人,重傷196人,斬首6490級,俘4580卒,解救丁壯婦女13650人,獲得戰馬3820匹,糧草17萬石,黃金615斤,白銀1518斤,牲畜3147只……“
這個數據非常詳細,也虧得有了各級行軍司馬的數據彙總才能得出。
”嗯~~“
荀豹滿意的問道:”俘虜中都有些什麼人?石挺可曾被俘?“
行軍司馬道:”晉人合計1134人,其餘皆爲羯人、匈奴人與鮮卑人,還有數十名氐人,目前正着俘虜在屍體中辯認石挺,想必到正午應有確切消息。“
荀豹等人耐心等待,可是石挺的腦袋被戰馬踏破了,血肉模糊,身上沒有任何標記能證明身份,又和幾千具屍體混在一起,哪裡能辯認得出來?
到了下午,都沒能找到石挺的屍體,荀豹絕望了,氣不過道:“孃的,算他命大,下回別再給老子碰上,來人,除了晉人俘虜,餘者悉數坑殺!”
坑殺並不是個挖個坑活埋,而是殺死之後丟進土坑掩埋,實際上天寒地凍,地面硬梆梆,沒法挖坑,只能任其曝屍荒野,待天氣回暖,才能崛坑掩埋。
殺俘在那個時代很正常,畢竟放幾千名異族人進城會帶來各種不確定因素,反是殺了省事,全軍沒有任何牴觸,隨着命令下達,又一場殺戮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