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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衝帶着庾彬進了楊府,庾彬的年齡與司馬衝相仿,卻沉穩的多,這時見着司馬衝滿面怒容,便小聲道:“大王務必冷靜,你若是氣惱,方寸大失,豈不是遂了那些家奴的意,還是拜見過王妃再說罷,怎麼說王妃也是你的阿母,先看看王妃是何態度。“
”哼!“
司馬衝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裴妃一襲親蠶服,端坐於殿內,略顯得老氣,卻符合她的身份,雖說楊彥不喜歡女子盤髮帶髻,可在正式場合,裴妃仍是盤着飛天髻,一副蔽髻把髮髻撐的有尺許高,那消瘦的面容僅丁點血色,雙目倒是炯炯有神的望着漸漸走近的司馬衝與庾彬。
庾彬心頭有些疑惑,年前裴妃還身形臃腫,而年後竟消瘦至此,他不由想到了外間關於裴妃懷孕的傳言,不過此時他不會多說什麼。
”兒司馬衝拜見阿母!“
司馬衝步至座前,下跪施禮,看似恭恭敬敬,實則眼裡的怨恨仍在。
由於司馬衝作爲嗣東海王,禮儀不可廢,府裡稍有些姿色的女親衛幾乎身着盛裝,妝扮了下,裴妃就捕捉到,司馬衝的淫邪眼神不停的在那些女子身上瞄來瞄去。
裴妃暗暗搖了搖頭,美眸中閃出了一抹厭惡之色,這真是開玩笑了,如果她沒有自己的子嗣,司馬衝也品行端正,說不定相處的久了,她真會把司馬衝當作自己的嗣子。
可如今,她已經有了子嗣,對司馬衝這個送上門的便宜兒子自然充滿了敵意。
沒錯,就是敵意!
女子有護犢的天性,司馬衝爲何而來,除了繼承東海王越的統胤,剝奪荀灌的軍權,不就是爲了楊彥留在建康的諾大產業麼?
鏡子、馬車、水晶都是暴利,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布和油則是基礎生活用品,雖薄利,卻多銷,一年下來,總收益億萬之巨,如果不是楊彥在建康留了數量龐大的精兵,早有人搶奪了。
這都是楊彥的,也是她的,將來要傳給子嗣後代,他司馬衝一個外人,憑什麼分潤?
“嗯~~”
裴妃點了點頭:“主上既着你繼先王統胤,你當謹守孝道,爲先王傳下血脈,不教先王祭祀斷絕,孤近來身體不適,無事休來打擾,待孤身體好轉,再着人召你,你還年幼,須多學文章道理,庾郎出身名門,爲你文學正是妥當,你倆共勉之,好了,先下去罷,自有人安排食宿。“
“什麼?”
司馬衝猛擡起了頭,眼裡閃爍着怨毒。
一句話就打發啊!
雖說他對裴妃這個便宜阿母沒任何感情,更不曾去考慮孝不孝的問題,沒辦法,司馬家就這基因,從司馬懿父子欺曹魏孤兒寡母,奪人江山時起,就把無信無義,唯利是圖的基因傳了下去。
到八王之亂,更是登峰造極,叔侄兄弟互相殘殺,硬生生把一片大好河山殺的支離破碎,又哪能指望司馬衝是個仁德君子呢?
認裴妃爲母,圖的是東海王的大位與那諾大的錢財兵權。
可是他沒想到,裴妃對他也不客氣,甚至連虛與委蛇都沒有,隨便兩句,教訓了番,就把他打發,還叫他沒事少來打擾,這是把自己當什麼了?自己是皇帝親口敕封的東海王啊。
在他那充滿仇恨的目光中,正見裴妃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被兩名宮婢挽扶着,徐徐步向後殿。
荀灌冷冷一笑,伸手道:”大王,請罷!“
司馬衝鐵青着臉站了起來,望向庾彬,他有種拂袖而去的衝動,庾彬向他連打眼色,目中還帶着哀求。
不片刻,司馬衝冷靜下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歡迎他,不過他本就是來謀奪兵權財產的,歡迎他纔怪,更何況看裴妃這樣子,很可能已經誕下了子嗣,人家有了真子,要他這假子何用?
東海王越的統胤只是禮儀,事實上裴妃對東海王越尚有多少情義已不言而喻,若是心念故夫,會爲那楊彥之生孩子麼?
裴妃顧及的只是自己的孩子。
‘賤婦!’
司馬衝暗罵了句,便由荀灌差的人領往偏屋,庾彬也告辭離去。
……
庾亮家位於烏衣巷後面的青石巷,一座四四方方的小院,簡單樸素,這倒不是庾亮不喜奢侈,而是庾氏南渡,拋棄了在潁川的家業,一切重頭開始,手頭並不寬裕,其實江東士族真正富裕的,除了本地豪強,便是依附於琅琊王氏的青徐僑門,當然了,如今多了個東海王府。
庾亮雖然執掌中樞,卻也不能壞了規矩,從別人的碗裡掏食,不過東海王府例外,楊彥無根無底,不象江東士族互相聯姻,盤根錯結,動了這家,說不定就有別家爲之出頭,更何況庾亮手裡沒有實力,他的力量來自於皇權,而皇權是個什麼玩意兒,朝臣中,真沒幾個拿司馬紹當回事。
“兒拜見阿翁!”
回到家裡,庾彬向庾亮施禮。
庾亮身着青袍,三十出頭的樣子,頜下一把美須,身形挺撥,相貌俊美,正手持着一本書,和庾懌說話,這時見着長子,擡手道:“你怎回來了?”
“這……”
庾彬咬了咬牙,道出了緣由。
“哼!”
庾懌立時冷哼一聲:“這賤婦,竟敢如此對待大王,兄應立即以臺省名義,下詔斥責,弟就不信,我堂堂庾氏竟連幾個女人都治不了!”
“誒~~急什麼?”
庾亮擺擺手道:“東海王受辱,辱的是主上,自有主上出面,關我庾家何事,我若出面,怕是爲別人做了嫁衣裳,主上不是急欲搶奪荀灌兵權麼,讓主上搶,你我靜觀其變,再往苑中遞道消息,教文君莫要摻和此事。“
”噢~~“
庾懌恍然大悟道:”大兄所言不錯,我家出面,即便奪來手中,那些財貨和兵馬也歸了主上,我家一無所得,況荀灌並不好對付,那楊彥之生死尚是兩說,甚至顧家、劉家也會摻一腳,我家不妨放一放,讓主上先出手,大兄再擇機而動方爲上策。“
”嗯~~“
庾亮點點頭道:”世人皆道我性急氣燥,也許罷,我家落於人後,不急怎行,不過在此事上,爲兄須得忍一忍,看看主上有何妙招。“
天漸漸黑了,冬季的天黑的早,司馬衝只覺胸口憋悶異常,自從被領至偏屋之後,除了送來飯食,就沒人理他,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苑中都會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談笑風聲,倒也有點年節的氣氛,可今年,冷冷清清,屋子裡只有一盞搖曳的油燈。
以他的身份,好歹是個王,身邊有十來人伺候,也有些護衛,但他急於接收裴妃的一切,宮人都留在了宮裡,一個沒帶,護衛不許進內宅,留在了外宅。
“來人!”
司馬衝忍無可忍,向外厲喝。
“大王有何吩咐?”
兩名女親衛身着裙裝,步入屋中,一名是鮮卑人,金髮褐眼,身材高挑,胸脯挺撥,腰身纖細,另一個是匈奴人,個頭稍微矮一點,卻是一頭烏髮,厚厚的嘴脣,閃亮的大眼睛,端的風情萬種。
一看來了兩個美人兒,司馬衝的怒火抑了下去,哼道:“孤要沐浴,可曾準備。”
“請大王稍等!”
二女施了一禮,款款步出,司馬衝的眼睛直直盯着那搖擺的腰身,一眨不眨。
實際上楊彥還是小看司馬衝了,十二三歲,雖未必長毛,可生在宮室中,已經經歷過了男女之事,比方說洗澡的時候,宮婢的手腳不一定乾淨,小男生對女色又沒什麼講究,挑撥一下,性子就上來了。
“大王,請吧,熱水已預備好了,換洗衣服您放着,妾們明日給大王漂洗。”
沒多久,二女回到屋子,施禮再道。
“呃?”
司馬衝一怔,問道:“你倆不服侍孤洗浴?”
“這……”
二女現出了難色,其中匈奴女的面色有些掙扎,鮮卑女連忙打了個眼色給她,便道:“妾等是楊府君的人,調來建康照顧王妃,未得楊府君之令,不便侍奉男子,請大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