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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約幾人瞬間色變,他們是見過牀弩的,劉遐子劉肇便是被牀弩活生生射死,但是沒想到,牀弩還能這樣用,一輪輪射下來,整個寨子都將被夷爲平地,而且軍中本就對東海軍有些忌憚,要是光捱打不還手,士氣會很快潰散!
猶豫片刻,蘇峻道:“我等必須主動出擊,將那巨弩摧毀!”
祖約遲疑道:“楊彥之有兩萬騎,如何摧毀?”
劉遐道:“可用衝車木驢作掩護,軍卒攜帶火油火箭,靠近了即可焚燒,同時,速傳信李矩,請其率騎前來,我等合力,一舉攻破楊彥之,此事不能拖延,遲則生變。”
楊彥的戰術不難猜,以牀弩摧毀木柵,帶動軍陣一步步的向前推進,直到摧毀整個營寨,要知道,寒冬臘月,生存困難,中原大地又千里無人煙,失去了營寨,失去了物資補給,哪怕東海軍不追擊,祖約這幾萬人,在回到譙城之前最少也要死一半。
他就是逼祖約等人主動進攻,利用遠程打擊利器平推,與當初逼石虎主動來攻如出一轍,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被識破了也無法破解。
“好!”
祖約和蘇峻雙雙點頭,遣出親隨,從後寨馳出,至於陳川,那是不用多考慮了,從一開始,就沒把陳川當作自己人,剛剛又逼着陳川移寨,形同於把陳川推到了敵對的一面,如今所恃者,無非是陳川與部曲兵馬分割,走不掉了。
寨內緊張的準備着,趁這時間,牀弩又攻擊了四輪。
五輪轟擊之下,木柵已經搖搖欲倒,好幾處都出現了丈許寬的豁口,地面鋪滿了厚厚的一層木屑,軍卒也有了一定的傷亡,但人數不多,幾百人左右,畢竟能跑的都跑了。
這就是軟刀子刮肉戰術,已經超脫了古代傳統戰爭範疇,具備了近現代戰爭的雛形,即以資源消耗爲主的戰爭,前者消耗的是人力,而後者,消耗的是資源。
從理論上說,東海軍只要有足夠多的巨箭,早晚能摧毀營寨。
終於,木驢和衝車陸續推至寨前,騎兵也被集中到一起,約有六七千騎,馳向了遠處,遠處又有蹄聲振動,近五千騎漸漸現出了身形。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徹天際,大地傳來了明顯的震顫感,兩隊騎兵逐漸混在了一起,向着東海軍的側翼衝擊。
“還真是看得起老子!”
楊彥冷冷一笑,轉頭喝道:“於藥,陣中交你主持,本將親自帶隊,去擊垮敵騎!”
於藥遲疑道:“將軍,還是末將去吧,您爲一軍之主,不宜涉險。”
“誒~~無妨!”
楊彥擺了擺手:“一羣烏合之衆而己,我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說着,便下了一連串命令,領着八千精騎,迎面衝了過去。
在距離敵騎還有七八里的樣子,楊彥猛一揮手:“停!”
陣陣旗號打出,騎隊依次減速,有序的把速度降低,於百步外全部勒馬停住。
“佈陣!”
楊彥再次大喝。
騎士們迅速列成了五個單列橫隊,每隊一千六百騎,隊與隊之間相隔五十步,這是目前東海軍騎兵重點演練的戰術,也是第一次應用於實戰。
對面來騎見東海軍騎兵停住,倒也沒繼續往前衝,畢竟互不統屬,需要協調下,恰好楊彥給了這個時間。
李矩親自來了,其實他和楊彥無怨無仇,也從未有過任何交集,但是眼睜睜看着楊彥一步步坐大,心裡很不安,主要是他處於石勒與劉曜之間,沒法壯大,楊彥曾點出,李矩面臨的最大問題便是將多兵寡。
也就是說,同樣級別的將領,在別的諸候麾下能領千餘乃至數千卒,但在李矩麾下,只能領百來卒,千萬不要小看領軍人數,這關係到利益的落實,手底下沒人,又哪來的利益?
暫時李矩是靠着名望維持,不過他自己清楚,名望這東西虛的很,手下落不到好處,老本早晚有一天會被吃光,麾下諸將也總有一天會分崩離析,而打破不利局面的唯一方法,便是跳出洛陽,因此祖約提出的由李矩佔據兗州實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以前李矩也想過佔據兗州甚至更東面的蘭陵東海一帶,但他只有幾千人馬,又無名份,當時還有徐龕和郗鑑攔着他的路,他憑什麼佔?而如今,李矩和祖約劉遐等人結成了聯盟,石虎又遭受重大挫敗,數年之內失去了南下的能力,這正是佔據兗州的最好時機。
“諸位!”
李矩四十來歲,面容硬朗,鬃染風霜,冷眼一掃,便道:“東海軍只出動了萬騎不到,其餘兵力雖說被牽制住,卻難保不會增援而來,我等只有離遠點決戰,方有勝機。“
”不錯!“
李矩侄郭誦點頭道:”那邊十餘里有一座土丘,可把東海軍引去該處決戰。“
”好!“
衆人紛紛同意,各自策馬奔了過去。
“追!”
楊彥大手一揮,領着騎隊追擊,但是沒有一追到底,而是奔到了山丘的另一面,重新布上陣勢。
沒多久,敵騎從山丘後鑽出,迅速散開,在呼喝聲中,令旗不斷揮動,居然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鋒矢衝鋒陣形,箭頭及兩翼都是陌生面孔,顯然是李矩部,蘇峻、劉遐和祖約的騎兵跟在了後面。
楊彥下令:“後三排,上!”
後面三排立刻穿過前兩列之間的空隙策馬前馳。
李矩也大喝:“衝鋒!”
頓時,鋒矢形箭頭奔馳衝鋒,速度越來越快,在地動山搖中急速衝向了東海騎隊,還別說,李矩部不愧常年與羯人作戰,騎士無一畏懼,馬鞭抽的啪啪作響,很多人都拿出了弓箭。
眼見與敵軍越來越接近,東海軍第一排從背後抽出短矛。
“射!”
李矩陣中,箭如雨下。
“投!”
東海軍的騎兵,揚手就向對面投擲。
這時改良過的甲發揮了重大作用,胸腹部位的竹甲雖被箭矢射裂,卻不能貫穿,有效的保護了騎兵,偶有個別人被射中面孔,墜馬身亡,另還有些被射中肩部,失去了戰鬥能力,自動退出隊列。
但是在刺耳的破空聲中,迎面而來的敵騎紛紛慘叫着墜馬落地,阻擋住了後面的騎隊衝鋒,東海軍騎兵一支投完,緊接着又是連續兩支。
短矛勢大力沉,投擲速度快,殺傷力要遠遠大於弓矢。
三輪打擊之後,騎隊各自繞了個弧線,向着後方奔去,然後第二排與第三排依法行之,而第三排的騎士一邊向回奔馳,一邊返身射出一支支箭矢!
看着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墜馬身亡,騎隊一層層的縮小,李矩除了悲痛欲絕,還毛骨聳然,這不僅僅與東海軍騎兵那井然的隊列有關,還在於一輪輪的投擲,形同於一輪輪的收割,至少兩千騎戰死當場,而對面東海軍的死傷,掰着手指都能數過來。
“殺,殺,爲弟兄們報仇!”
如果早知道東海軍如此強悍,那是否與楊彥爲敵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但李矩已經沒有退路了,哪怕現在抽身,他也是造成重大損失的第一責任人,部下必追究責任,分崩離析都是小事,只怕兵變就在眼前,於是牙呲目裂,悲聲大呼。
“上,宰了那狗良養的!“
郭誦也是怒容滿面。
對於分段攻擊所展現出的效果,楊彥亦是連連點頭,也就是他,才能奢侈的給每個騎兵配製三柄短矛,在馬上純以臂力投擲,平均射程達到了三十來步。
這時,原地待命的兩列騎隊已經先後對上了疾衝而來的騎兵,不用多說,又是三支短矛奮力擲出,在接連不斷的嗤嗤入肉聲中,聯軍在人數上的優勢被迅速削減,隊伍中的亂象愈演愈烈。
“上,上!後退者斬!大夥兒再加把勁,只要衝過去,必能斬下楊彥之頭顱!”
李矩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一邊大吼,一邊舞起關刀,磕飛一隻只射來的箭矢,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除了寄期望於短兵交接,一舉沖垮東海騎兵,別無他法!
楊彥軍中又是一陣旗幟揮舞,之前的三列騎隊從側翼與尾部包抄迂迴,自已則親率三千兩百騎勒轉馬頭向回奔跑,與身後追兵始終保持着不緊不慢的距離,將士們嫺熟的返身射着箭矢。
一追一逃中,追兵不斷墜馬落下,慘叫一聲接一聲,被滾滾鐵蹄踏成了肉泥。
漸漸地,兩隊騎兵奔出了十餘里,聯軍騎兵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絕境。
在此之間,聯軍也曾試圖放棄追擊,可是追上來容易想跑難,東海軍就如附骨之蛆,你不追換我來追,更何況各支騎兵缺欠默契與統一調度,經過幾個回合轉換,隊形散了。
其中有些不信邪的向後射箭,結果顯然悲劇,要麼是控制不住平衡墜於馬下,要麼就是馬匹失控撞上了同伴。
李矩也從最開始的震怒轉成了震驚,他無法相信自已的眼睛,再一想到對方還有三隊騎兵正向自已包抄而來,不由兩眼陣陣發黑。
今天對於李矩等人來說,着實是開了眼界,東海軍騎兵把遠程打擊演繹的爐火純青,空有一身本事派不上用場。
“不好,追上來了!”
另一員叫做郭默的部將突然驚恐的大叫。
包抄迂迴的東海軍騎隊已經逼了上來,左、右、後三個方向各自出現了一條黑線。
楊彥等的就是這一刻,趁着李矩有片刻失神,抖手一翻,張弓搭箭,繃的一聲,一道烏星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