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荀華和裴妃相互看了看,大過年的,鄭櫻桃不在家呆着,跑這來幹嘛?
不過裴妃還是道:“快請!”
“諾!”
女親衛施禮離去,沒多久,把鄭櫻桃領來。
鄭櫻桃着裝還算樸素,小腹微微隆起,望着那燈火通明的大殿,嘴角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也加快了腳步。
總的來說,鄭櫻桃對眼下的生活還是挺滿意的,張訪雖爲粗鄙武夫,卻專情,說不納妾就不納妾,獨寵她一人,恰恰滿足了她那善妒的天性,而且在建康過日子也算優越,養尊處優,氣候相對溫潤,與河北的白毛風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不過張訪就不是那麼如意了,雖然作爲荀灌的副手,掌握八千五百精銳,位高權重,但是北方大戰連場,場場大捷,各將士因功晉升,他聽在耳裡,急在心裡啊。
作爲武將,誰都擔心自己被邊緣化。
還是鄭櫻桃爲他出了主意,走夫人路線。
要知道,裴妃、荀灌和荀華這三個女人,幾乎是最早結識楊彥,對楊彥的崛起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只要彼此間能建立起閨蜜之誼,張訪還怕將來沒有後臺?
於是,鄭櫻桃漸漸地行走於楊府,她本就是個八面玲瓏的女子,否則也不會受石虎專寵,很快就獲取了裴妃和荀華的好感。
“櫻桃拜見王妃,拜見荀家姊姊。”
入得殿中,鄭櫻桃恭恭敬敬施禮。
“哎呀!”
裴妃騰出一隻手,揮了揮:“櫻桃你有孕在身,就不必施禮了,今日歲末,你不在家陪着張將軍,怎會來孤這裡?“
”哎~~“
鄭櫻桃幽幽嘆了口氣:”張郎操心於軍務,眼裡哪有妾這個妻室,本是打算一家人在一起用個膳,但是突來緊急軍務,蘇氏餘孽近萬人投奔了大王,因此張郎趕緊知會荀將軍,並趕往營中,以防不測,家裡就剩妾一個了,妾閒着也是無聊,所以……厚顏來向王妃討頓飯食。“
”哎~~“
裴妃陪着嘆口氣:”這倒是巧了,孤和荀華正覺得冷冷清清呢,你來了也好,今晚就留下吧,來人,上酒菜。“
”諾!“
有女親衛施禮應下,不片刻,爲鄭櫻桃置了一席酒食,鄭櫻桃坐在下首。
荀華立刻問道:”櫻桃,蘇家投奔大王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
鄭櫻桃把掌握的情況如實道出,實際上,她來楊府,也是張訪的意思,把這事告訴裴妃,畢竟裴妃是主君,探探裴妃的口風該如何處理。
“哼!”
荀華哼道:“蘇氏餘孽,其罪當誅,而大王不知檢點,結交匪類,王妃,應趁着那些人還在江乘,速發兵剿之,並把大王送往郯城禁閉管教。“
”誒~~荀華,都當了母親的人,怎還這樣風風火火?“
裴妃愛憐的看了眼自己懷裡的虎頭,搖搖頭道:”大王也算可憐,先帝死的早,主上不管他,王敦欲拿他當棋子,若非大王心術不正,孤既便認了他這個假子也是無妨,哎,他還是孩子,孤算是有愧於他,他要折騰就由得他罷,只要不過份,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王妃!“
荀華急勸道:”大王明顯是要對楊郎不利,難道您就坐視?“
裴妃苦笑道:”蘇峻都不是楊郎對手,更何況蘇逸領的一羣殘兵敗卒,打打殺殺的事,咱們女人呀,少摻和,就當是爲孩子積份德罷。”
荀華愕然。
其實裴妃的變化還是挺大的,因着虎頭身體虛弱,總是想着行善積德爲虎頭求得福報,這段時間裡,琅琊王氏的出家道人竺道潛偶爾也會前來,爲裴妃講經,裴妃聽的如癡如醉。
最終,荀華搖了搖頭,她理解裴妃的心態,實在沒太好的辦法。
鄭櫻桃瞥了眼裴妃懷裡的虎頭,從旁勸道:“妾倒是覺得,王妃之言挺在理的,咱們女子呀,做好相夫教子就行,況且妾覺得那蘇逸也並非誠心投靠大王,將來若是有變,說不定會另有歪心思呢,王妃看着就好,要要他蘇家不來招惹王妃,且讓他多活幾年又有何妨。“
”嗯~~“
裴妃微笑着點頭:”櫻桃啊櫻桃,還是你懂孤的心思,好了,今晚是歲末,不談那些煞風景的事,來,咱們三個女子乾杯!“
”幹!“
三個女人舉杯同飲。
楊繼華還伸着小手叫道:“阿母,阿母,乃,乃!”
“去!”
荀華一把將手拍開。
鄭櫻桃心裡有些奇怪,都說荀華生了對龍鳳胎,但是兩個孩子的外形相差太大,又被裴妃抱着一個,照這情形,怎麼看也不象啊,難道……
鄭櫻桃爲自己的大膽想法嚇了一跳,隨即就告誡自己這事提都不能提,甚至連神色也不能留流露出絲毫異常,在她的刻意奉迎下,席間其樂融融,荀華也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導着鄭櫻桃肓兒產子心得,有時裴妃忍不住,還會插上兩句。
其實對鄭櫻桃接近的目地,裴妃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也有通過夫人之間的交情替楊彥籠絡麾下大將的想法,兩者不謀而合,況且鄭櫻桃確實可人,與之交談來往並不煩悶。
漸漸地,夜深了,鄭櫻桃在楊府宿下,張訪也放心,府裡基本上沒有男人。
……
次日,新年大朝會如期舉行,羣臣依次向皇帝賀喜,秩千兩石以上的大員則被請入太極殿,單獨向皇帝進獻壽酒,之後由皇帝賜宴,但今次的氣氛頗爲微妙,皇帝的臉面也隱有倦容,畢竟王敦陳兵姑孰,戰船一日可抵建康。
司馬衝及時趕回,雙眼遍佈血絲,神情卻抑制不住的興奮,向殿外望了過去。
劉耽身爲長水校尉司馬,秩千石,不夠格入殿用宴,但他在殿外大聲喚道:“陛下,臣長水校尉司馬劉耽,有本要奏!”
“呃?”
羣臣紛紛望了過去。
司馬紹也眉頭微皺,深深的看了眼司馬衝,便道:“進來說話!”
“臣謝陛下恩典!”
劉耽解去佩劍,除去鞋子,小跑入殿,至駕前,深深一躬:“於此新春之際,臣本不該煩擾陛下,但臣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故向陛下彈劾一人。”
“何人?”
司馬紹沉聲問道。
劉耽重重一拱手:“荀公!”
“什麼?”
羣臣現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荀菘是什麼人?
政壇不老鬆,無論誰當政,雖未必重用荀崧,可是就衝着荀卿之後,千年世家的名頭,禮遇是必須的,今日竟然有人彈劾荀崧?
王導原以爲劉耽會彈劾自己,畢竟兩年前王敦下都,元帝心有顧忌,不敢和高門大族翻臉,讓琅琊王氏逃過一劫,而如今,王敦又屯兵於姑孰,顯而易見,劍指當今天子,在劉耽說出彈劾二字之時,他就認爲劉耽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彈劾自己,但沒想到,矛頭居然指向荀崧。 Wωω ●тTk ān ●c o
不禁詫異的看了過去。
司馬紹也大爲驚訝,卻又有抑制不住的驚喜涌上心頭,在他眼裡,荀崧是楊彥的後臺,到現在荀崧的女兒,還在替楊彥掌着軍呢,對於這支軍隊,司馬紹覬覦良久,如能給荀崧施加足夠的壓力,未必就不能通過荀崧去做荀灌的工作,甚至由荀崧去勸說楊彥,使之爲朝庭效力。
所有的人都看向荀崧,荀崧花白的鬍鬚直抖,如受了羞侮般,面孔漲的通紅。
“胡鬧!”
司馬紹臉一沉,厲斥道。
劉耽站的筆直,不依不饒道:“臣沒有胡鬧,確是彈劾荀公。”
“出去!”
司馬紹猛的伸手向外一指。
荀崧卻拱手道:“陛下,且讓劉司馬一言,老夫何罪之有。”
司馬紹現出了猶豫難決之色。
荀邃玩味的看着皇帝,又看了看東海王衝與劉耽,捋起了鬍鬚。不過什麼都沒說。
卞壼則是向上拱手:“陛下,清者自清,讓劉司馬說出來又有何妨。“
”這……也罷!“
司馬紹一副非常爲難的樣子,不善的瞪着劉耽:”若是你無中生有,蓄意栽髒,別以爲朕治不了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