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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仡是朝庭使者,但虞喜是客,又和刁協曾有一面之緣,在一番寒喧之後,便分賓主落座,有女千牛衛奉上茗茶。
因炒茶法尚未傳開,如今江東喝的茶,反而是由位於北方的東海國從建康收購原茶,加工好再運回去,獲取暴利,虞喜一邊品着,一邊嘆道:“此茶每斤千錢,目前江東各士庶豪門已漸漸地抿棄了原有的煮茶之法,改爲沖泡,年耗約十來萬斤,僅此一項,楊府君便是財源滾滾啊,怕是獲利不下於億錢罷?“
虞仡長大了嘴,吃驚的看着楊彥。
建康的原茶,一斤只賣幾十錢,品相好的也就百錢左右,到了楊彥這裡,也不知用什麼手段,去掉了青澀味,價格直接翻了十倍都不止,這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小小的茶葉,竟有如此暴利。
說起來,茗茶還是挺符合士人的價值觀的,茶色透明,合一個清字,茶味芬芳,合一個香字,入口較苦,又合一個雅字,再細細品之,頰齒留香,回味無窮,隱合玄學的曠達幽遠意境,因此明知被宰,士人仍趨之若騖,有了士人帶頭,庶族豪強也附庸風雅,紛紛飲起了茗茶。
至於原先流行的那種往茶水中加姜、桂葉等各種調味料,放一起煮沸,煮出來黑漆漆的老茶水,幾乎被淘汰了。
這也是沒辦法,別人喝着清茶,品味人生,自己卻喝着渾濁的茶湯,在意境上,檔次上就被甩開,再加上楊彥故意使人散播一些與茶韻,茶語相關的心靈雞湯。
如世事如棋,人生如茶!
苦中有甘是暗味,苦盡甘來是真味!
茶中有大道,悟茶通人生!
茶有濃淡,有冷暖,亦有悲歡,等等諸如此類,結果在很短的時間裡,茗茶就風靡建康,原有的漆黑茶湯則成了低俗的代名詞。
楊彥微微一笑,繞過這個話題,問道:“不知虞君前來是爲何事?”
虞仡有些尷尬,清咳兩聲道:“朝庭因楊府君不受齊公,故進爲吳王,這是策書,楊府君自己看罷。”說着,取出策書遞了過去。
楊彥、刁協和崔訪紛紛現出了錯愕之色,依次傳看了一遍。
”將軍如何看待?“
崔訪淡淡問道。
”嘿~~“
楊彥嘿的一笑:”我敢打賭,此策必出於錢士儀,此人多詭謀,這是要把我放架子上烤啊,吳王,嘿,吳王,我楊彥之何德何能,竟敢稱吳王?“
虞喜虞仡兄弟也不吱聲,如看熱鬧般的看着。
崔訪道:”將軍所言甚是,但朝庭居心惡毒,將軍不敢稱王,怕是民衆會大失所望,故稱王勢在必行,只是國號,值得商榷。
春秋戰國中,吳國於澠池之會時,滅於句踐之手,孫氏又苟安於江東,無所作爲,其國號本就不詳,反倒是齊國,國祚綿長,名列春秋五霸,又是戰國七雄,故老夫以爲,可以齊爲號,自稱齊王。“
”不妥!“
刁協大手一揮:”公雖言之有理,別人卻未必如此着想,只會以爲將軍不敢以吳王爲號,氣勢上就先弱了三分,不如就稱吳王,天下間誰敢多言?“
崔訪搖搖頭道:”此非意氣之爭,國號關乎一朝氣運,立了就不能改,而吳乃苟安之號,將軍志在天下,豈能以江南尺寸之地定爲國號?”
刁協沉吟道:“若不稱吳王,秦楚趙魏韓與齊並無區別,況將軍起自於齊地,稱齊王尚有淵源,改以別號的話,怕是要被天下恥笑。”
崔訪捋須道:“當今各國國號,均出自於周,以封地或籍貫而論,但時代在變革,不必一味拘泥於古法,國號無非是個名號,天下人認可即無礙,又如北方之號有濫化之勢,而南方國號如楚、吳、越等則有偏安之嫌,故而老夫提個折中之法。
將軍姓楊,楊姓源於姬姓,古老而又高貴,且楊姓出自於弘農楊地,將軍早晚取之,不如立國爲楊,既可免去吳王齊王之爭,又可避開錢風那廝給將軍挖下的坑,不知將軍以爲如何?”
虞喜兄弟均是暗道了聲好,心想崔訪名門出身果是不凡,輕描淡寫便化去了此次危機。
楊彥卻眉頭一皺,遲疑道:“崔公雖言之有理,但天下間從無以自身姓氏爲國號之例,如姬、羸、劉三姓,分別對應周、秦、漢三朝,究其原因,該是防止同姓之人凌駕於他人之上。
如楊者,天下楊姓之人何止數十萬,若以楊爲號,楊姓豈不是成了國姓?將來有作奸犯科誰敢抓捕?抓了便是冒犯國號,不抓又縱容其惡,崔公以爲然否?”
“這……”
崔訪老臉微紅,拱了拱手:“老夫考慮不周,還請將軍見諒。”
楊彥笑着擺了擺手。
一時之間,殿內安靜下來,因着吳王號不能用,南北國號也不能用,以自家姓氏爲號又弊大於利,這該如何是好?每個人都暗中代着楊彥思索。
刁協拱手問道:“將軍想必已有主意,不妨說來聽聽?”
楊彥正色道:“商爲金德,金克木,尚白,周爲火德,火克金,尚赤,秦爲水德,水克火,尚黑,由此可見,夏商周三代以鼎火革命,以五行相逆成就不世之業。
但漢朝又有不同,因高祖劉邦不承認秦朝,自認繼天命於周,故以水爲德,尚黑,而漢武帝又認爲跳過秦朝欠妥,於是改水德爲土德,尚黃,及至劉向、劉歆父子,主張朝代更替的規律是五行相生,而非五行相剋,此爲王莽認可,把漢朝重新歸於火德,他自己的新朝則是火生土,屬土德。
及後漢,光武帝劉秀也認可了五行相生說,以火德爲漢,故漢朝也被稱爲炎漢,曹魏代漢,續爲土德,蜀漢延漢之火德,吳也同樣相生爲土德,晉代曹魏,以金代土,定爲金德。
再往後晉室天下分崩,諸胡紛起,因劉邦曾與匈奴和親,故劉淵攀漢朝爲舅,繼漢之火德,至劉曜,又改漢爲趙,火德更爲水德,喻金生水替代晉室,而石勒自是不甘於劉曜之後,也以水爲德。
若按相生說,將來我代晉,乃金生水,是爲水德,國號應與水有關,但魏、晉兩朝一脈相承,再有王莽的新朝,均以代禪爲名,行篡逆之實,是爲不忠不孝,欺負孤兒寡母,是爲不仁不義,實乃亂臣賊子。
因立身不正,私德有虧,故國家四分五裂,民衆流離顛簸,新朝曇花一現,魏朝短命,晉朝半殘,實因於此,也皆源於五行相生之說,此說乃禍亂之源。
再回看夏商周,取五行相剋,各有八百年國祚,故相生相剋之說,孰優孰劣,已無須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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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我之朝,是舊時代的終結,新的大一統王朝的開端,鼎革舊弊,萬物勃發,不應以金生水,去順沿晉室,而是火克金,打破舊有腐朽一切,於烈火中涅盤重生!”
衆人心頭大震,尤其是虞喜的目中更是射出了奇光,楊彥對五行相剋的闡釋,令他豁然開朗,爲何經學不能解釋晉室的衰微?因爲晉朝從根子上就不正啊!
這時,楊彥突然放聲高唱。
“別夢依稀咒逝川,回首一望百年前
胡騎肆虐烽煙起,黑手高懸霸主鞭
爲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火者,明也,明者,日月也,日月乃萬物父母,人間若無日月,將於黑暗中毀滅,故我取國號爲明,擇一吉日,登壇稱明王!”
一時之間,楊彥渾身王霸之氣蓬勃而發,衆人心神爲之所懾,目中含着火熱,血液都沸騰起來!
“好!好!”
崔訪更是連叫兩個好:“好一個五德相剋,好一個敢教日月換新天,老夫能追隨將軍,開創萬古盛世,實乃生平之幸也!”
說着,起身深深一躬!
看的出來,崔訪並不是諛媚楊彥,而是發自內心,認爲楊彥值得當此一拜。
這可是讓刁協爲難了。
他爲楊彥辦事,是楊彥的僚屬,可這並非出於他的本意,他的心還向着晉室,但無論怎麼說,他眼下是實打實的爲楊彥效力,而且楊彥的五行相剋說闡述了晉室得國不正,故不得善終的道理,細思之,確是駁無可駁,於情於理,他都該施禮。
“老夫受教了。”
於是,刁協面無表情,向楊彥拱了拱手。
虞喜卻是豁達的多,拱手呵呵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難怪經學難以解釋晉室兩代而衰之秘,原是立身不正,先天不足,故不得天偌,楊府君着實是才學淵博啊,虞某爲楊府君算來,兵法、治政、經學、雜學、醫學、音樂等諸多學問竟似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不知楊府君對天文可有所涉獵?“
刁協和崔訪相互看了看,都覺得楊彥沒理由懂天文,因爲從來沒見楊彥觀過天象,虞喜也頗爲自傲的捋着鬍鬚,幾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天文學是餘姚虞氏的不傳之秘,如果楊彥再通天文,那真是妖孽了,他不相信楊彥通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