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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齊齊探頭望去,只見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人正揮手大叫,眉清目秀,身材高挺,算是儀表堂堂,望向柳蘭子的目中,現出了急切之色和意想不到的欣喜。
“呃?”
楊彥不由轉頭看向柳蘭子,就看到柳蘭子剎那間俏面煞白,猛的把頭一低,分明是識得那個年青人,雖然柳蘭子幾乎不和楊彥提起過去的事,可是對比起兩人的強烈反差,不免有了些猜測。
難道是柳蘭子的夫郎?
說實話,楊彥心裡不大舒服,哪怕他對柳蘭子沒有想法,也是把柳蘭子當作了自家人,視之如妹,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夫郎,作爲大哥,能好受纔怪。
不過緊接着,楊彥就啞然失笑,這是吃的哪門子乾醋呢?如果柳蘭子終生有託,也是好事一件。
“讓我過去,讓我過去!”
這時,那個叫李成的年輕人正要擠進來,卻被千牛衛攔住,不由大聲叫嚷。
楊彥擺了擺手:“放他進來。”
千牛衛散開,把李成放了進來。
“平陽李成參見大王!”
李成深深一躬,拱手作禮。
楊彥問道:“你與柳將軍是何關係?爲何當路攔住?”
“將軍?”
李成那詫異的目光打量了番柳蘭子,便道:“實不相瞞,民與蘭子早已訂下婚約,後於南奔途中離散,數年過去,不見音訊,未曾想天可憐見,竟教民又見着了蘭子……”
隨着李成的訴說,再對照柳蘭子曾經的隻言片語,楊彥明白了,當時大族遷徙,爲保障安全,往往與交好的友人或親家一起遷,柳蘭子父柳恭便拉上了姻親李氏,結伴而行,但還是遇上了乞活軍,乞活軍並不止青州被楊彥遷滅的那支,大河南北都有乞活軍活動,少則數千,多則上萬,柳李兩氏集舉族之力也不是對手,最終逃散了,柳蘭子便是那個時候與家人失去了聯繫。
原本兩家是打算到了地頭就讓李成與柳蘭子成親,柳蘭子也不排斥這樁婚事,對李成並非沒有一點好感,可是天意難料。
楊彥不由嘆了口氣。
柳蘭子則始終低着頭,一言不發。
李成似是想到了什麼,狐疑的看了眼楊彥,便問道:“蘭子,這些年你流落在外,可是嫁了人?”
“未曾!”
柳蘭子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
“那就好,那就好!”
李成陡然如釋重負,笑道:“蘭子,伯父一家也平安遷來了譙城,這些年來,伯父伯母一直在念叨着你,你快隨我歸家,二老見着你,定當喜極而泣。“
”我……“
柳蘭子渾身一震,突遇李成,讓她坐立難安,本能的想逃避,但是對於父母,又割捨不下,一時間猶豫難決。
“去罷,總是你的父母,別讓二老久等,這兩日我放你假,別回來了,你好好想想未來的路怎麼走,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楊彥淡淡說了句,便猛一揮手,大隊人馬折返調頭,漸漸地,只剩下了柳蘭子與李成。
“走罷,帶我回去!”
柳蘭子下馬,猛吸了口氣,望向李成。
既然是上天安排了這一場見面,躲是沒用的,那就面對吧,與過去的自己作個了斷!
李成看着柳蘭子那毫無人類感情的雙眼,突的心裡一寒,再仔細打量着已經數年未見的未婚妻,依然俏麗,且因年齡的增長去掉了當初的青澀之氣,身材也飽滿了許多,只是這一身裝束……
柳蘭子身披軟甲,足踏戰靴,腰挎佩劍,馬上掛着弓箭與長矛,因戴着頭盔,難以分辨出是否覆額,不過渾身多出了幾分幹練,目光凌厲似厲箭,而且那身段……也不大象是未出閣的娘子了。
李成雖未娶妻,但是有妾,女人和女孩的變化,大概也能分辨出幾分,這讓他禁不住的有些惱怒,偶遇的喜悅蕩然無存,冷聲問道:“你和大王是何關係?”
柳蘭子道:“我是大王的婢女。”
“好,好,好!”
李成氣的連道三個好:“想你河東柳氏,亦是望族,你柳蘭子乃家中嫡女,怎能與人爲婢?你讓伯父伯母的臉往哪兒擱?你讓我怎麼見人?哪怕他是大王也不行!”
柳蘭子倒也不惱,只是問道:“李郎難道不想知道我這些年經歷了什麼?”
“哼!”
李成怒哼道:“無非是當年走散,你被大王所救,大王垂涎你的美貌,把你留在了身邊……“
正說着,李成突然噢了一聲,恍然大悟道:“石虎有紫衫騎,於是大王也搞出個女侍仿效石虎,所以你就作了這身打扮,一個女兒家,你的難處我理解,但你怎能不知自愛,若是你不肯,我想以大王的身份還不至於強迫你!”
柳蘭子只覺得渾身一陣陣的發冷,她發現,人與人真的沒法比,楊彥的優點就在於,極少以自己的惡意去揣測別人,總是給人辯解說話的機會,對李成的指責,她覺得非常好笑,楊彥身邊那麼多的美人兒都遣出去了,又怎麼會動她的心思呢?
說句非常傷人的話,柳蘭子覺得自己連殘花敗柳都算不上,同時她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既然李郎這樣看待自己,那也好,免得糾纏不清。
於是,柳蘭子淡淡道:“李郎不是要帶我回家麼,難道就這樣站着不動?”
這份無所謂的態度,讓李成更加認定了柳蘭子是個不知自愛的女子,當即怒哼一聲,拂袖而去,柳蘭子牽着馬,默默跟在後面。
穿過了幾條街巷,李成指着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道:“這裡便是你家,我不進去了。”說完,就快步向前走,進了隔壁的一所院落。
柳蘭子也不管他,擡手正要敲門,卻又彷彿手臂被綁上了鉛塊,竟似難以擡起,她不知道父母見了自己會怎樣,自己又將如何向父母解釋這些年來的遭遇,甚至……她想到了逃避。
“吱呀!”
可就在這時,薄薄的柴板門打開了,出現了一張似熟悉,又有些模糊的臉。
“小妹!”
那人不敢置信的喚道,隨即就啪的一聲,手裡拎着的陶罐落地摔碎。
“大兄!”
柳蘭子的眼睛模糊了,這是她的長兄柳誨,還不到三十,鬃角竟生出了白髮,可見這些年來的處境並不好。
“小妹,你怎做這身打扮?”
柳誨剛問着,隨即就拉着柳蘭子道:“先進來再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說着,就不由分說的拉着柳蘭子進了門。
“阿翁,阿母,蘭子回來了,蘭子回來了!”
柳誨興奮的大叫着,頓時如捅了馬蜂窩般,各間屋子都有人衝出。
“哎呀,真的是蘭子!”
“女郎,是女郎,上蒼保偌!”
“蘭子,嗚嗚嗚~~”
柳蘭子的淚水止不住的佈滿了臉龐,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仿似開啓了一道道沉封的記憶,有她的大嫂,有她的二兄二嫂,還有她的幾個侄子侄女,忠心耿耿的老僕老婢,但最讓她情難自禁的,是正飛奔而來的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
“阿母!”
柳蘭子猛撲了過去,與她的母親,緊緊抱在了一起,撕心裂肺的哭着。
院子裡,一片哭聲,誰都沒想到,失蹤了好幾年的柳蘭子竟然會從天而降。
“好了,好了,別哭了,蘭子回來了就好,先跟我們說說,是怎麼回事?”
柳蘭子的二嫂,上前拉住柳蘭子,扯着衣袖哽咽道。
還有她那才幾歲的小侄子,居然摸上了劍鞘,嚷嚷道:“阿母,劍,劍!”
另一個小侄女指着馬道:“弓箭,弓箭!”
這可把柳蘭子嚇了一跳,她這把劍,是百鍊精鋼鍛造,說成吹毛斷髮或許誇張,卻絕對鋒利無匹,輕輕一劃就是個血口,羽箭也是鋼頭,不用射,直接抓着箭刺,就能把人刺死。
“別亂動!”
還虧得她兩個嫂子拽住了孩子,不過目中滿是驚疑不定之色。
柳蘭子從母親懷中鑽出,望向臺階上,一名年近五旬的老者,雖強作鎮定,可那眼眸中的激動根本難以掩飾。
“小女拜見阿翁!”
柳蘭子盈盈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