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聲響已經驚動了齊振楠,待他睜開眼看過去的時候,葉瀟瀟已經關上了房門。
冬夜本就寂寥,躁動的心難以平靜,齊振楠翻身坐起來,穿上短褲去敲臥室的門:“睡不着就出來看電視。”
葉瀟瀟背抵着門,沒有吭聲,心跳久久難以回到應有的頻率。
“出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已經穿上褲子了。”齊振楠沒聽到屋內有動靜,再次輕輕的敲響房門。
葉瀟瀟擔心齊振楠再敲門會吵醒剛剛睡着的心心,連忙打開門,食指擋在自己的脣上:“噓,小聲點兒,心心剛剛睡着。”
“不裝睡了?”齊振楠笑着調侃,他喜歡葉瀟瀟穿着睡衣的模樣,慵懶中帶着嫵媚,嫵媚中又有純真,雖然是最保守的睡衣,但看在他的眼中卻性感至極。
“嗯。”葉瀟瀟關上房門,眼睛只看着地板和自己的腳尖,絲毫不敢往齊振楠身上移,吶吶的問:“你怎麼也不睡?”
“睡不着。”齊振楠強行將葉瀟瀟拉到沙發邊坐下:“我看電影吧,想看什麼電影?”
“隨便。”只要不看齊振楠就行。
這套小公寓的客廳雖然不大,卻配備了最優良的放映設備和一百寸的巨幕,齊振楠打開投影儀,很快挑選了一部浪漫的愛情電影。
電影中的女主角得了一種奇怪且罕見的疾病,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過去的某一天,她每天與男主角相愛,第二天就會將她忘記,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開始,不斷的與男主角墜入愛河,每天都感覺仿若初戀。
原本是一部帶着喜劇元素的電影,可是葉瀟瀟卻看得異常傷感,她蜷縮在沙發上,裹着被子抱緊腿,手臂在膝頭交疊撐着頭。
就在影片中的男主角向失憶的女主角講訴他們的過往時,葉瀟瀟潸然淚下,她的淚點總是那麼低,一定是因爲眼角長了顆淚痣的關係,纔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齊振楠密切關注葉瀟瀟的情緒變化,在她的眼淚涌出的那一刻,他適時將紙巾送上,柔聲道:“怎麼這麼愛哭?”
“……”葉瀟瀟接過紙巾,默默的擦乾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愛哭,好像眼淚流不幹似的,總是悄無聲息的一涌而出。
“我曾經發誓不會再讓你掉眼淚,只可惜我沒有做到,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齊振楠定定的看着葉瀟瀟,伸出大手放在她的背上:“以後有什麼問題不要一個人死扛,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葉瀟瀟淡淡的看了齊振楠一眼,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她總覺得自己和齊振楠之間有一層隔閡,難以消除,也許因爲曾經希望太大,導致失望透頂,現在的葉瀟瀟不敢再有任何的期盼,無慾無求,無哀無傷,平平淡淡纔是真。
電影結束之後葉瀟瀟要回房間睡覺,齊振楠上前摟着她的腰,給了她一個晚安吻,然後戀戀不捨的將她送到房間門口,看着她關上門,才訕訕的回沙發躺下。
被子上有葉瀟瀟的體香,齊振楠抱在懷中,想象自己正緊緊擁着她,就在他即將進入美麗夢鄉的時候,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寶貝兒,睡了嗎,我好無聊,陪我聊聊好不好?”看到如此露骨的話語,齊振楠緊蹙了眉,快速的刪去,若不是職業需要,他一定會關上手機,拒絕這些短信再騷擾。
發短信的人是他最近才接的一個遺產爭奪案的當事人,四十出頭,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在第一眼看到齊振楠的時候便開始賣弄風騷,絲毫不掩飾她對齊振楠的佔有慾。
齊振楠看到她就到足了胃口,但看在她是雷霄焱的表姐的份兒上硬着頭皮和她周旋,雷霄焱調侃他豔福不淺,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悲催。
短信很快又進來一條:“睡了嗎?晚安,吻你,好夢!”
齊振楠依然沒有回,將短信關了靜音,然後矇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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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齊振楠到達事務所,昨晚給他發短信的女人早早就在他的辦公室裡等他了。
“寶貝兒,昨晚想你想得睡不着,看到我的短信了嗎?”遊梅一臉媚笑的湊到齊振楠的面前,撲着厚厚白粉的臉因爲她的表情變化而不斷的掉粉,塗着鮮豔口紅的血盆大口噴出腐敗的惡臭,薰得齊振楠只想退避三舍。
齊振楠閃身躲開,站到辦公桌後面,耐着性子,一派公事公辦的模樣:“遊女士,請坐。”
“齊律師,你事務所的小姑娘真可愛,都說我看起來像二十七八歲的人,哎喲,你說說,我真有那麼年輕嗎?”
本是三陪小姐出身的遊梅將齊振楠當成了盤中餐,對他垂涎三尺,一說話便口水亂噴,桌上滿是沫子。
齊振楠噁心得快吐了,沉着臉後退,儘量拉開與遊梅的距離,免得被她的口水噴到。
“遊女士當然年輕。”離入土爲安還有一定的距離。
“呵呵,齊律師可真會說話。”遊梅聽不出齊振楠的弦外之音,捂着嘴笑個不停,雞窩爆炸頭跟着顫抖,讓齊振楠想起了迎風招展的蘆葦。
“廢話不多說,遊女士今天來有什麼事嗎?”齊振楠板着臉,強忍着嘔吐的衝動,目光不再往遊梅的臉上落,看着桌上葉瀟瀟的笑臉,噁心的感覺頓消。
遊梅衝齊振楠拋了個媚眼,她卻不知自己的眼線已經暈染開,眼睛成了熊貓眼:“當然有事,過來看看你,今晚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吃飯,共度良宵。”
“抱歉,我沒時間。”齊振楠想也不想的拒絕,別說和遊梅吃飯,就是多看她一眼也會吐。
齊振楠一直認爲,人醜沒關係,最重要的是有自知自明,像遊梅這樣醜到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絕對是奇葩,生怕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奇葩,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齊律師,你的領帶歪了。”被齊振楠拒絕,遊梅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趁齊振楠不注意撲上去,想坐到他的腿上。
當了那麼多年的ji,她自認爲對付男人很有一套,只要夠主動夠開放,沒有不吃葷的男人。
在遊梅撲向齊振楠的瞬間,他站起來迅速躲開,遊梅撲了個空,摔倒在地。
“哎喲,哎喲,我的腿斷了……”遊梅坐在地上,裝腔作勢的哀號,齊振楠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大步流星走出辦公室,去洗手間洗把臉,總感覺臉上被遊梅噴到了口水,噁心得要命。
遊梅賴着不走,齊振楠甚至不想回辦公室,匆忙離開事務所,並告知前臺,以後不許遊梅再進入他的辦公室,如果來找他談案子,必須提前預約。
離開了事務所,噁心勁兒還沒過去,齊振楠只能摸出手機,給葉瀟瀟打電話,聽聽她甜美的聲音,將那張猙獰的臉趕出腦海。
電話許久無人接聽,齊振楠並不放棄,接着打,一遍又一遍,直到葉瀟瀟的聲音傳來:“你煩不煩?”
“不煩。”聽到葉瀟瀟清脆的聲音,齊振楠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腦海中浮現出她甜美的臉,將另一張噁心的臉覆蓋。
“我很忙,沒時間和你瞎扯。”葉瀟瀟板着臉說:“如果沒別的事就掛了。”
齊振楠可憐巴巴的說:“我剛纔差點兒吐了,你也不安慰我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律師這個行業也成爲了高危職業了。”
“怎麼回事?”
“你男人差點兒被別的女人非禮了。”齊振楠唏噓不已:“還好我跑得快。”
“呵呵,只要不是被男人非禮就行,女人非禮你豔福不淺啊,你就別在我面前顯擺了,就這樣,拜拜!”
葉瀟瀟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完全不考慮齊振楠的感受。
突然,齊振楠聽到身後有急促的高跟鞋踏在地面的聲音,還有濃烈得讓人憋悶的香水味兒襲來,不好的預感無聲而至,齊振楠猛回頭,果然看到遊梅興沖沖的向他飛奔而來。
齊振楠暗暗叫苦,飛快的朝愛車走去。
“齊律師,等等我……”
齊振楠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被美女糾纏的感覺和被奇葩糾纏的感覺完全不同。
若是葉瀟瀟長遊梅那個樣子他恐怕也是避之不及,不會給她機會接近他,更不會和她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同牀共枕,更不會因爲她身上的體香而心潮澎湃。
都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就算只用下半身思考,也並非來者不拒。
齊振楠跳上車,以極快的速度駛離是非地,只留遊梅站在路邊氣得跺腳。
從後視鏡看到遊梅的身影越來越遠,齊振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逃脫一劫,只是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劫在等着他。
齊振楠摸出手機給雷霄焱打電話,讓他把他的奇葩表姐帶走,別再來煩自己。
“哈哈哈,我表姐看上你了,她說她不在乎你有孩子,她會做個賢妻良母,怎麼樣,考慮考慮我表姐吧,她對你可是真心的。”雷霄焱幸災樂禍的笑聲讓齊振楠心頭更爲憋悶。
“她真的是你的表姐?”
齊振楠表示懷疑,據他所知,雷霄焱家境優渥,身邊接觸的人也都是上流社會的高端人士,而遊梅這樣讓人難以啓齒的人,他不認爲和雷霄焱能攀上什麼正兒八經的親戚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