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選取後宮嬪妃,都是要在貧寒清白人家選,在沒被選入之前,這家人也談不上什麼顯貴。
可一旦被選入宮,若是能成爲宮的嬪妃一級,或者爲天產下女,那情況就完全不同,等到了皇貴妃和皇后這一級別,那外家一般都可以封爵了。
先前貧寒,突然顯貴,時間往往很短,往往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特別麻煩的就是,家人僕役良莠不齊,這樣的人家,畢竟不比世家豪門,自有一套規矩章程在,突然顯貴之後,往往是族人紛紛投靠,寒門小戶本來也就勢單力薄,場面大起來,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也就全都招納。
貧寒乍得富貴,往往不知道收斂,不知道高低分寸,在外面惹下很多不該出的禍事來,從明初到如今,那麼多戲的反派都是國丈和國舅之類的,雖說都僞託唐宋,可也都是在大明有本的。
如今的鄭家更是了不得,鄭皇后深得萬曆皇帝寵愛不說,她的親生兒也是大明的太,那就是今後的皇上,這個代表什麼,鄭家最起碼有兩代的富貴,而且萬曆皇帝和鄭貴妃都是身體康健,春秋正盛,還有許多年好活,這種種原因加起來,鄭家也是底氣十足,做事很少考慮什麼分寸後路,不是鄭皇后和鄭國泰約束的還算好,早就不知道惹出了多少是非。
約束歸約束,家人僕役多了,攤鋪的大了,肯定不會管的面面俱到,但別人也能判斷出強弱利害來,往往是現行避讓。
在京師和天津衛一帶還好,那邊大佬多,得罪不起的人也多,在松江府這地方,徐家被海盜一掃而空之後,誰還敢和鄭家硬來。
鄭在賓一個下人在這邊,狐假虎威的誰也不敢碰他,王通眼裡自然是沒這個人的,可知府知縣的怎麼敢碰他。
這鄭在賓也是四十出頭了,算是和鄭皇后這一支將將在五服內的族親,從前不過是個破落戶而已,他在鄉下知道的消息也比別人晚,等他來到京師投奔的時候,好位置都已經被其他人佔去了,看着別人身家豪富,心一直是憤懣不平。
實際上以他現在的狀態,莫說是比平民百姓,比起一般的士紳來也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奈何人不知足,看着別人自家就覺得不甘心。
鄭在賓在松江府如此舒服,卻覺得自己是被打發發配了,一門心思想要鑽營回京師弄個好位置,至不濟也要得個正式的差事,而不是在這裡做個看宅的。
他弄來這個男童,實際上是要送給京師鄭府上的二管家,那人好這一口,如果巴結好了,今後自己肯定有個好去處,鄭在賓知道鄭家不少人都是借這個法得的富貴,甚至有人還去了地方上做了知縣知州之類的。
這孩鄭在賓當成寶貝,突然間這王通登門來要,而且態度這麼理所當然,他心就有些不舒服了。
遼國公王通的事蹟他聽了不少,可鄭在賓一直是這麼想,你這個國公再大能和皇上比嗎?鄭家可是皇親,你想要爲一個毫無關係的孩碰鄭家,你犯得上嗎?
而且話說回來了,你一個在京師都呆不下去的國公,來到松江府這邊主持什麼開埠,已經是拔毛的鳳凰,還牛氣個什麼?
“國公大人,這孩賣身契約都是齊全,小人也是花了銀買來的,國公大人這麼說,豈不是讓小人沒辦法對上面交待?”
王通瞥了眼畏畏縮縮站在另一邊的那童生,那童生立刻是跪下嘶聲說道:
“國公爺,這契約是他們強逼小人籤的,小人雖然無能,可在松江也是上之家,怎麼會賣兒賣女,請國公爺爲小人做主!“
說完又是磕頭,王通點點頭,指着鄭在賓說道:
“東寧,刀架在他脖上!”
鄭在賓剛要說話,那邊寒光一閃,刀鋒已經是貼在了脖上,沙東寧的動作快但是極有分寸,皮毛未傷那鄭在賓分毫,可卻讓鄭在賓感覺到森森涼意。
一遇到這個,鄭在賓的臉立刻沒了血色,周圍一干人都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王通開口問道:
“人在那裡?這刀可是快的很,不小心腦袋就掉了。”
在這個局面下,這鄭在賓也沒了用強的勇氣,身體顫抖着吩咐下人們過去把那個孩帶過來。
不多時,人就是帶到了正堂上,孩倒是沒受什麼苦,鄭在賓也是要教會了規矩送到京師去,倒是不會拷打。
父相見,自然是相擁大哭,然後那童生扯着孩給王通磕頭,王通也懶得多看,擺擺手打發走人,他衝沙東寧點了點頭,那邊刀也收了起來。
看着這童生父走出門,這鄭在賓好像是看着自己的榮華富貴也是出門了,加上方纔受驚恐懼,自覺地丟了人。
鄭在賓平日裡作威作福,都是拿出一個大老爺的氣概,今天卻被王通呼來喝去,嚇得有如鼠輩,心當真是又羞又怒,當即什麼都不顧得了,先是對外面大喊了聲:
“把人給我攔住!”
又是指着王通喝道:
“國公大人,你可知道鄭家是什麼人,你可知道當朝的皇后娘娘姓什麼,你居然敢在這邊胡來,你算個什麼,不過是個落魄的勳貴,這樣的人物在兩京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識相的,陪個不是,今天這事情就算過去,不識相的,等一封信到了京師,驚動了皇后娘娘和萬歲爺,哼哼……”
開始說話氣勢還不算足,後來聲音越提越高,理直氣壯,他在這裡咆哮,這宅裡的已經有人過去攔那父了。
王通看着這鄭在賓,看着對方故意雙目圓睜瞪着自己,忍不住笑着說道:
“你個雜碎都不如的人物倒是有股氣勢,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本來本公這次來,只想斷你一條腿,現在看,打斷兩條吧,你可以回京師治病告狀。“
笑着說完,王通做了個手勢,鄭在賓目瞪口呆,沒想到對方真就是不在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王通的幾名親衛上前就把人按倒在地上,有人上前朝着這鄭在賓的大腿狠狠的踹了兩腳,在屋的人都能清楚的聽到那“咔嚓”的骨頭斷裂聲音。
接下來就是這鄭在賓的嘶聲慘叫,王通站起,躬身彎腰說道:
“你在城外那兩個賊窩了買了十二個人,現在都已經送到京師去了吧,這個有人和你算賬。”
這話鄭在賓估計也聽不清,因爲已經在那裡疼的死去活來,外面過去攔阻的人看到這個樣,誰還敢動手,都是急忙的閃開。
遼國公打了鄭家在松江府的人,這個消息迅速的傳遍了松江府,然後江南各府都是知曉,甚至連浙江和江北都有知道這個消息的了,鄭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那可是如日天的勳貴高門,遼國公居然就敢這麼動手。
王通連他家的人都沒有一點客氣,那麼南直隸和浙江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一時間,松江開埠的事情順利無比,人可就兩條腿,得罪了王通被找上門打斷了,那可是萬萬不值得。
不過也有人在等,現在松江府做了好大的局面出來,王通和鄭家碰上了,鄭家這如日天的局面,王通搞不好要吃虧,他吃了虧,松江就成了巨大無比的肥肉,自家吞不下來,能吃上一口,也能得到若干的好處。
松江府出事,消息去往京師,京師那邊再給個處置下來,最快也要二十天,大家等吧!
京師那邊有了戲院,江南這邊休閒玩樂的風氣更勝,自然也建起來不少,最近卻排了一出新戲,換做“郭儀當街打國舅”,無非是皇親國戚橫行霸道,郭儀出手懲治,然後天還下旨褒獎的事情。
這等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說王通最近的事情,小戶人家可是最願意看這樣的戲,一時間王通的名聲大好。
到了臘月,一些人都知道該出結果了,但小部分消息靈通的角色卻知道,南京城內的魏國公家裡兩名世在自家的鋪提出了大筆現銀,用馬車拉着去往松江,說是要購置產業,準備松江開埠這件事情上發財。
除卻魏國公家,其餘幾位大佬也都是做出了差不多的舉動,紛紛拿着銀去了松江府……
這顯然不是什麼去松江那裡分肉,而是去示好,在松江府投入銀開設商鋪,王通能在其得到不少好處,支持松江開埠,就是支持王通。
此等舉動,馬上被很多人看明白了,若說是對北地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魏國公了,他們家肯定是從京師得到了消息,這纔對王通做出了示好的態度。
到了現在,大家都明白了,王通打了鄭家的人,天那邊沒有一點的懲治,遼國公聖眷未衰,甚至更勝以往,大家還是抓緊逢迎的好。
只是不知道,京師那邊會給出什麼樣的處置來,等到萬曆十年的年底,消息沒等到,鄭家卻也有人拿着銀來到了松江……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