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虎威營來了,這廖全忠長出了一口氣,立刻是放鬆了下來,急忙喊來一位親信,吆喝着說道:“快去追那個去宣府城報信的,就說少爺他們回來了……”說到這裡,他捨己打了個寒戰,搖搖頭說道:“不對,不對,耽誤了這麼久,一定是在草原上出事了,怎麼還能回來,堡子關門,全軍戒備,準備嘉耳良煙!!”
他面前那兵丁卻有些愣住,氣得廖全忠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這才反應過來,匆忙去了……
整個張家口堡上下忙碌成一團,堡門關閉,這大中午的,還有不少人在外面砍柴打草,也有人去逾馬,突然間張家口堡的大門關閉,再看北邊大隊人馬過來,雖說看着像是前幾天出去的禁軍隊伍,但自家堡壘關門了,那想必有些不對,人人哭爹喊孃的跑,只怨爹孃給自家少生了幾條腿。
廖全忠身上套着鎖子甲,跟頭把式的爬上了堡壘牆頭的望樓,望樓上那兵丁有些納悶的說道:“廖總爺,方纔禁軍派了騎馬的人過來通報過……”“你知道個屁,要被人裹挾了呢,趁亂摸進來,大家都沒得活!!
北面的確是大隊人馬過來了,去的時候幾千步卒,加上近百輛大車,這個大家都是有印象的,可回來的隊伍這些都是不少,可那後面還有大批的牛馬跟隨,煙塵弄的極大,廖全忠身子向下蹲了蹲,在垛口後喃喃說道:“沒猜錯,果然是韃子,這又是要來打了……”
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南下侵掠,都是驅趕畜羣跟隨,就和大明兵馬的糧草隊伍一樣,看到大車營後面跟隨的那牛馬羣,廖全忠自以爲判斷對了。
張家口堡不過是扼守關口,倒不是正堵在口子上,大隊人馬就這麼過去也行,可廖全忠要點燃了烽火狼煙,宣府鎮和北直隸各處都驚動起來,那就麻煩不小,再說,大隊人馬在外面幾天,也需要在這裡吃點熱湯熱水的休整下。
王通這邊換了幾個人過來吆喝都不給開門,堡子上還有弓箭手來瞄準,那歷威過來招呼,箭支直接射下來了,廖全忠還在上面大罵:
“肯定是你這殺才禍害了少爺,還帶着韃子來打咱們大明……就你那沒骨頭的樣子,肯定降了……你當爺爺眼瞎,沒看見那馬羣牛羣嗎?”
聽的虎威營上下都想笑,這廖全忠還真走了解這位歷威,最後還是歷韜騎馬過來大罵:“什麼被裹挾了,再他孃的在上面呱噪,小爺回去就讓人撤了俘這個千總的差事,你宣府城養的那個外宅也一併罰沒了!!”
出塞口的在這堡停駐的時候,廖全忠也是拜見過歷韜的,歷韜在宣府鎮頗有英武之名,說他投降衆人倒是不太相信,而且那“被韃虜裹挾”的大隊人馬距離歷韜實在是遠,如果真是裹挾,歷韜現在可以直接逃跑了。
看到歷韜,廖全忠總算是相信了,不過開堡門的時候還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如果還是禁軍那一部,帶着這麼多的畜羣,難道在草原上打了什麼勝仗,不對不對,或許花了大筆銀子和草原上的人買的。
進了堡子門,其餘人倒好說,那歷威卻揪住廖全忠不放,讓他把剛纔的話說個明白,喧鬧一番,大家發笑。
廖全忠能做到張家口堡守堡千總的位置上,一來是年資到了,二來是爲人恭敬小心,對上官伺候的周到,可今日也不知道倒了什麼黴,原本是小心爲上的安排,卻被副總兵的少爺在下面大罵。這進了張家口堡之中,那就應該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伺候,可還是要讓貴客們不高興,這算怎存回事。
進了張家口堡的虎威營上下,吃了幾口熱乎飯菜,也到了安穩地方,兵卒們除了必要的留守,大部分人都是睡下。
王通也早早被安排進了清淨房子,那裡面火炕燒的熱乎,才躺下去就覺得疲倦上身,眼皮打架,剛閉上眼睛,就聽到外面親兵通報,說是守堡千總廖全忠到了,儘管疲倦,可住在對方轄地,還是要見一面的。
披上衣服起身,那廖全忠滿臉陪笑的進了屋子,客套幾句,才臉色爲難的說道:
“王大人得勝歸來,就算在下官這邊也覺得臉上光彩,大人這次出塞,繳獲的牛馬這麼多,可見大人威武,只是……只是這個……牛馬太多,敝處的草料雖有積儲,可卻不能亂動的,這個,這個……”張家口堡也有兵站作用,他是大軍走張家口出塞的最後一個據點,儘管
堡子內兩千餘人,可積存的糧草卻是供大軍花用。虎威營這次出塞,帶回了幾千頭牲畜,在火勒部返回到張家口堡這段路上,消耗的就是火勒部冬日積存的牧草,不過那些牧草也不可能攜帶太多,到了張家口堡這邊,就只能交給堡壘這邊安排了。
幾千頭大牲口,耗用草料量自然很大,張家口堡倒是提供的起,但就要動用爲大軍儲備的糧秣,這個干係太大,何況這樣的兵站積存,守堡軍將上下其手的空子也多,王通這邊的禁軍也得罪不起,沒辦法把虧空栽贓,不給糧秣是得罪人,給了糧秣搞不好自己要領軍法,所以這廖全忠硬着頭皮過來了。聽廖全忠說的爲難-,王通倒覺得不是什麼大事,打了個哈欠說道:
“你該給的都給了,這些牲畜的耗費你折算成銀兩就是,我這邊付給你現銀,如果你需要牛馬,這些牲畜也可以照價折抵,這段時間你也辛苦,給你打傘折扣便是。”
反正在草原上也小有繳獲,這些銀釕花出去就是,牛馬攜帶這麼多帶回去雖然賣錢,可路上也是好大負擔,現在弄出去些也是打架方便。
聽到王通這麼說,廖全忠才放下心來,這樣對那方面前是有個交待,總歸過得去。
不過真讓王通感到驚訝的是第二天,虎威營要在張家口堡休整一天,二月初三這天才開始回返,白日裡王通也要去看看傷員,各營視察一下,半路上把昨日遇到的事情和歷韜他們講了,無非是花錢買草料罷了,小事一樁,衆人也不覺得如何,倒是歷韜琢磨了琢磨,瞅着王通身邊沒人的時候,湊上去低聲說道:
“王大哥,咱們手裡兩千多首級,你不是說功勞太大太扎眼嗎?張家口堡這邊的糧秣每年都從各處調撥,咱們也不必替他操心,花銀子買更是多餘,我這邊倒是有個法子!”“廖千總,虎威營幾千人馬,勞煩你這邊照顧辛苦,也沒什麼敬意,這些東西你且收下!”
監軍蔡楠在前面邊走邊笑着說道,後面的廖全忠滿臉陪笑,大明的軍將兵卒對監軍可都是恭敬的很,知道這是宮裡拍出來的代表,絲毫不敢怠慢。“談不上辛苦,都是下官應該做的,怎麼還敢勞煩公公這邊客=!!:J……r……”
聽到要給自己東西,廖全忠更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恭敬,可看到前面幾名兵丁搬來敞口木箱,就呆住了。
箱子中是幾十顆腦袋,石灰和一些硝製材料的氣味非常的濃重,軍伍之人倒是不怕看這個情景,不過看這些首級的髮辮,還有那臉孔模樣,分明是草原上韃虜的首級,廖全忠聲音都有些顥抖,愣了半天才側身問蔡楠:“蔡公公,這……這些首級是給下官的嗎?”“不是說了,廖千總迎來送往的這麼辛苦,這些就當作酬答吧!
廖全忠很是激動,可這幾天錯愕的事情太多,他也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乾笑着說道:“蔡公公,捕殺韃虜的牧民,驗功的時候上面也不認的“……
蔡柚笑了笑,走到木箱的邊上拿起了一個小皮口袋,在裡面掏出一把東西,攤手到廖全菩跟前,廖全忠一看這個,眼睛犋時直了,伸手就要去抓,蔡楠卻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這是韃虜兵丁的骨牌?”“廖千總好眼力……”
韃虜被編入軍中的男丁都有表明身份的骨牌,有了這個證明,首級的功勞可就十足十了,有韃子的腦袋,又有這身份的牌子,廖全忠在那裡呆愣了半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在那裡磕了幾個頭,開口說道:“小的謝過公公的大恩大德……”“不忙着謝咱家,虎威營的草料糧秣耗費的確有些大,廖千總這邊不太方便是吧!!”
話說到這裡,廖全忠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看着那些首級,他嘀都笑的合不攏,滿口子說道:“糧秣值得甚麼,好說,好說。”
王通卻沒想到五十個首級居然有這麼大的作用,耗用糧草怎麼也得幾千兩銀子,難道腦袋這麼值錢不成,歷韜卻說得明白。
“王大哥,這五十個腦袋累計功勳,這廖全忠最起碼能得個守備的實缺,掐不好他的子侄還有分潤,要知道馬大帥這幾十年,一共也不過砍了千把個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