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一萬多兩銀子,王通看成是半路上的小插曲,可下面的人不敢怠慢,又是惱火,又是納悶。
順着大車的痕跡找出去,卻發現那輛僞裝成運送草料的大車正停在距離驛站一里外的地方,馱馬四散在各處,車上的銀子不必說,自然不見蹤影。
這千把斤的銀子,不在車上那肯定是人和帶走,可這裡卻看不見什麼腳印蹄印之類的蹤跡,好多天沒有下雪,這邊都是土質鬆軟的田地,即便有腳印蹄印的,想要掩蓋倒也不太難,轉悠了一圈都是沒有找到。
譚將想要留下十幾人尋找,王通卻覺得沒有意義,讓大隊繼續趕路,昨夜能用那樣的心機來弄出銀子去,想必也不會在偷了銀子之後露出什麼破綻。
“這麼大的甜頭,吃了一次,沒準忍不住會來吃第二次,今晚小心吧”
王通開口吩咐說道。
隊伍雖然龐大,可四馬拉的大車,道路又是冰凍堅硬,一路上始終沒有什麼耽擱,丟銀子也就是延誤了一個時辰左右,趕路到晚上歇息,算計着第二日中午就能到通州了。
通州是京師陸上門戶,現在又是連接着天津衛的地方,自然一等一的繁華,雖說還有一夜半日的功夫,又是在正月間,官道上的人卻更多了。
這一路上,陳大河不敢再有一點的懈怠,他和馬三標分別輪值,安排值守看護,他們也有點頭疼,行人越來越多,雖說見到王通的隊伍會主動退避,可天知道打車隊主意的人會不會隱藏在其中。
一家路邊的客棧可供應不出千餘人馬的糧秣,好在三江商行早早派人做了安排,撥付了銀子,讓他們提前賣好,等隊伍來到直接支應就是。
王通的隊伍中,不管是騎兵的馬匹還是拉車的馬匹,都是從口外買來的好馬,要好好維護,加上每日趕路,滿載貨物,也不是什麼輕生活計,照例也夜間喂料,保持馬匹的體力,所以也和那些送草料的說好,夜間送來。
這一夜,王通卻沒有脫衣睡覺,只將外袍脫下,到了半夜喂料的時候,陳大河卻在門外通報,得了允許,也不開門就在外面說道:
“大人,賊人今晚好像又來了”
王通夜間睡覺都是警醒異常,外面有人通報,他已經醒來,乾脆利索的穿上衣服,急忙走了出去。
譚將年紀終究是大了,夜間早早睡去,譚大虎和譚二虎兩人卻在,算上其餘的十幾人,護着王通一干人輕手輕腳的跟着陳大河走了過去。
大車夜晚停靠都是排列成方隊,中間留有間隙,兵卒則是行走外側和間隙巡邏戒備,按說昨夜丟了銀子,今晚應當改變巡邏的方式,不過爲了引那賊再來,所以暗哨加強,但表面上一切還是如常。
“大人,方纔第五隊有稟報,說是外面來送乾草的大車中,有一輛大車的車伕形跡可疑,總是朝着咱們車隊的外面打量,屬下特意安排這車伕先卸下了乾草,果然又是去衛兵最少的那一邊了。”
陳大河一邊低聲稟報,一邊在前面帶路,不多時到了那個位置的內側,陳大河打了個手勢,衆人都是跟着屏氣凝神,彎下腰放輕腳步。
雖然是夜間,可停車拴馬的地方倒是一片鬧騰,這麼多馬匹喂料也不是什麼簡單活,王通帶來的護衛和五百“家丁”大部分人都在忙碌,不時有人忙完了自己這一攤,過來替換這邊的同伴,因爲是夜間,場面有些亂。
各處都有火把和燈籠,但畢竟照不到每一處,王通他們所在的位置看過去,也只能看到一輛馬車正在過來,其餘的也看不太清楚細節。
能看到那大車的車伕走的猶猶豫豫,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到處張望,但還是把大車靠了過來,就和白日裡分析的一樣,還真就是將大車靠過來,那車伕踩着車轅上了大車上。
“孃的”
陳大河低聲罵了一句,一擺手,十幾個漢子一同衝了出去,王通身邊近衛手腳功夫上也是不差,更何況人多勢衆,那大車的車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直接從馬上打了下去,聽到痛叫幾聲,人已經被制住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混帳狗東西,那個是好漢,爺爺是錦衣衛的”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小的就是站在大車上解個手,髒了老爺們的地方,下次不敢了,萬萬不敢了”
被抓住這人殺豬一樣的慘叫,附近忙碌的兵丁都被驚動,朝着這邊跑來,也是夜裡看不清楚,到了跟前喝問,才知道是王通等人辦差,這才又是回去各歸本職。
那人捱了不少拳腳,聽他慘嚎說出的話,衆人也覺得不對,王通喝止了衆人,走到跟前,早有人打了燈籠找過去,一個反穿羊皮襖的車伕鼻青臉腫的在那裡慘叫,這車伕是個三四十歲的漢子,沒什麼出奇的樣子,燈火到了眼前,他也看到了衆人身上穿着的衣甲官袍,更是害怕,現在衆人也鬆開了手,這漢子顧不得疼,在地上翻身起來,跪在那裡連連磕頭,開口說道:
“小的就是想站在車上解手,沒什麼對老爺們不恭敬的意思啊,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身上沒兵器?”
王通皺眉問了一句,如果這漢子身上有兵器,身邊的近衛們肯定不會讓這漢子能翻過身來,邊上的譚大虎粗聲說道:
“屬下和二虎方纔摸了一遍,身上除了個酒葫蘆之外,沒別的傢什。”
王通愣了愣,卻伸手止住了陳大河等人還要動手,開口問道:
“這麼大片地方,到處都能脫了褲子方便,你怎麼琢磨着靠近了我們的大車然後還要費勁站在自家大車上方便,你瘋了,還是我們傻了?”
聲音很冷,卻把哭訴那人一下子問住,陳大河倒是伶俐人,立刻抽出了刀來,怒罵道:
“花言巧語的放屁,就算活剮了你小子,還要送到官府裡問你家人的罪過”
一看見明晃晃的刀子掏出來,這車伕立刻癱在地上了,更別說陳大河說的那話也能嚇住人,再說話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手朝着懷裡掏去,儘管方纔搜過他的身,可看到這個動作,陳大河的刀還是抵在了那人脖子上。
“爺爺,祖宗們,小的是掏銀子……”
車伕顫抖着聲音說明,手不敢動了,還是譚二虎上前在他懷中把一個口袋掏了出來,直接倒在了地上,還真是銀子,衆人納悶,心想這難道是掏錢出來收買,那車伕喪氣之極的說道:
“小人前幾天接了送草料的活計,今日就想着早睡,晚上還有精神來送,卻有人給小的五兩銀子,讓小人晚上趕着車靠到車隊邊上,然後站在大車上……說看老爺們不順眼,要敗壞下…...小的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心動了……”
看這人的表現實在是窩囊廢,模樣說話也都和他說的相符,王通也不信能碰到什麼假扮如此傳神的角色,要真有這樣的能耐,就不會犯用同一個法子偷銀子的傻事。
“不對這人是來引開我們的”
下一刻,王通卻是反應了過來,他一說出口,衆人也楞過之後也都反應,陳大河用力拍了拍自己腦門,已經罵出聲來。
“好手段啊,陳大河,今晚的值守就是一個人守一輛車,不必亂動亂找了,等天亮再作計較。”
王通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陳大河神色有些急躁,明顯是想開始追查,王通開口又說道:
“若是大張旗鼓的找,必然有亂,這黑燈瞎火的時節,咱們一亂,恐怕又給人鑽了空子,現在安排人守衛,明日一早快馬迴天津衛調柳三郎和吳二過來,我現在還真是想看看誰這麼大膽子,誰這麼大的本事”
聽王通說的慎重,衆人都不敢再說,躬身領命,那位車伕自然也被看押起來,到底如何也要等明日再做計較了。
“大人,五輛車丟了銀子,合計差不多八千兩,都是上面的廂板被人撬開,將銀包拿出,每輛車都是拿了幾包…..譚師傅也領着人看了咱們的駐地,昨夜喂料的時候,人馬雜亂,也看不出什麼特殊的蹤跡。”
早晨起來,陳大河頗爲喪氣的過來稟報,昨夜一人守一車,今早清查,果然查出了事情,連續兩日被人摸去了銀子,而且在第二日還是做出戒備的狀況下,這的確是丟臉的很。
“前日被人偷去一車,昨日才丟了八千兩,說明咱們的防備還是有效,他們也要費一番周折,不必急,咱們想不出他們的法子,那就拉網在官道這周圍篩一遍,跑不了的。”
王通篤定的很,在京津官道上折騰,以天津衛的情報網沒有查不出的,不過王通也是有點疑惑,偷銀子的賊第一次做成了之後立刻拿着銀子逃走纔是最好的選擇,昨夜的第二次,費那麼大週摺,風險卻是太大。
“大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說是還銀子來了……”
就在此時,外面有衛兵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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