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清州等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王通就要繼續啓程北上,知會盧若梅一聲,也算對盧若梅當日求王通報仇的一個迴應。
按照丫鬟傳遞過來的消息,盧若梅在那裡默默流淚了一個下午,晚上又是沉沉睡去,第二天大隊啓程的時候王通又見到了她,女孩子臉上有了笑容,氣色好了很多。
出臨清州過德州,然後走河間府一路北上,這段路程對王通一干人來說就很熟悉,頗有回家的感覺。
走到滄州地界的時候,南直隸那邊又有消息傳過來,說是南京右僉都御史海瑞告病,要求致仕還鄉,朝廷的旨意也已經在路上了,海瑞爲南京左都御史,然後準其致仕。
盧若梅臉上有了笑容和海瑞辭官是一個道理,糾纏他們多年的心願了結,很多事情就沒有必要繼續堅持了。
直隸巡按李植本來是政壇上最耀眼的新星,內閣首輔張四維的弟子,又在張四維和張居正餘黨的爭鬥中站在最前線,合縱連橫,上疏攻訐,等到張四維大獲全勝的時候,他也被任命爲直隸巡按。
巡按品級不高,卻是個跳躍升官的好位置,按照官場規矩,下一步他或者去地方上做個巡撫,然後回來做個侍郎然後一步步進入內閣中樞。
可張四維突然回鄉丁憂守制,申時行成爲首輔,他李植自然也就沒什麼前途可言了,京師已經有傳言,他李植在直隸巡按的位置上做一任之後,會被派到西北做個兵備道,又或者去廣東、福建做個知府。
兵備道和知府說起來都是實缺的地方官員,油水不少,但這個位置對於一個進士來說,特別是李植這個出身的進士來說,是個侮辱。
李植也在反思自己爲何到了這一步,除了慨嘆天命之外,能找到的原因就是王通,如果不是王通,張四維做到首輔,申時行不會保留次輔這個位置,如果不是王通,張四維丁憂之後,繼任首輔的也該是張四維親厚的人,而不是由王通。
而且張四維丁憂已經有一年半,再過一年半就要起復,朝中除了內閣兩人之外,其餘大佬都是張四維的徒黨,張四維肯定會重返內閣,但也有個問題,如果王通在,王通肯定不會放任打壓自己的張四維回到中樞。
申時行勢單力孤,可要是和王通合力的話,張四維會被完全壓制住,張四維被壓制住,那李植前途自然一片灰暗。
眼下的朝局,楊巍、王遴一干人各有各自的班底,朝中位置根本不夠分配,那裡會想到他來,李植想要投靠,卻都被很冷淡的拒絕,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張四維。
王通功勳蓋世、烈火烹油的時候,天子卻有了那道旨意,然後讓王通出京,李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大好機會,他關門一日之後,做出了種種的佈置。
但煽風點火的手段畢竟是有限,南京一帶另有格局,畢竟是還是大明天下,那邊的勳貴鬧也不會鬧到太大的地步,真正有決定xing的還是要指望張四維那邊。
作爲張四維的弟子,最心腹的親信,李植隱隱約約的知道張四維手中有死士,經常去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也冒險寫了封信,去碰碰運氣。
當知道王通從江南迴返,已經到達臨清州之後,李植心中的期盼完全的破滅了,自己在山西蒲州的老師到底派人過去沒有,李植不知道,但王通平安回來,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李植感覺很頹然,原本他也是京師清流言官的年輕領袖,可如今卻被漸漸的排斥了出去,人走茶涼,士子們也是勢利的很。
那邊排斥,李植卻不敢離開那個羣體,如果現在這個境況再不去隨大流,那就真要完蛋了。
王通歸來,京師之中卻有人傳言,說什麼松江徐家是王通派人去滅掉的,這個說法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讓人不能相信,南京和江南地方官府都說是海盜侵襲,還有徐家的種種劣跡,一個大明勳貴、錦衣衛的都堂做這等狠辣驚世駭俗的事情,怎麼可能。
但對王通的指責卻是京師言官的功課,也是表明立場的舉動,李植也是寫了一封質疑王通在江南舉動的奏疏,算是表明心跡。
仕途上雖然一片灰暗,不過直隸巡按依舊是有實權的官員,直隸地方上相關的方面還要打點,李植做了一年多些,已經積攢了頗爲豐厚的身家。
從前在京師的時候,還要去青樓吟詩寫文,彰顯才氣,還未必能抱得美人歸,現如今,不必那麼麻煩,自有人送上來。
要真是不想政壇上那些齷齪事,還是能活快活異常,十月初二,屋中已經生火,人也要穿着裘衣棉袍,李植在衙門裡晃了一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前日保定府有大豪送來了錢財,求他在一件田產買賣上關照,更妙的是,還送來了從大同買來的姑娘。
折騰了幾個晚上,李植感覺腰痠背痛都有點吃不消,所以纔要到衙門轉轉,可在衙門呆了會,又想着家中的女人,忍耐不住,又是急匆匆回來了。
年輕官員大都是騎馬代步,即便文官也是如此,不過李植到了任上之後,卻弄了轎子來做,同僚文員都是頗爲羨慕,效仿者不少。
在轎子中假寐養神,算計着到了自家門前,轎子好像是掉在了地上,李植險些從轎子中摔出去,撩開轎簾就要大罵轎伕,才撩開簾子就住口不言,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樣,門前站着十幾名臉色冷硬的錦衣衛。
自從做了那些事之後,李植就經常做噩夢,夢到自己事發被錦衣衛帶走下獄問罪,每次醒來都是渾身冷汗。
卻沒想到突然間噩夢成真,看他官袍,站在門前的錦衣衛就已經能判斷出這就是今日要找的正主,有一人上前說道:
“李植,保定府高雙匯告你勒索錢財,逼*他**女,你可認嗎?”
被人問到這話,誰也不會回答“認”,李植渾身一哆嗦,立刻是開口說道:
“血口噴人,血口噴人,這是誣陷”
那高雙匯的名字李植自然知道,就是保定府那位送錢送女人的大豪,被人陷害了,李植倒是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這邊剛說出這句,卻聽到府內一陣打鬧的聲音,一個女人哭喊着跑了出來,出了門就在錦衣衛面前跪下,哭訴着說道:
“差爺,這李植逼迫家父,說要不讓奴家派來伺候,那就xing命難保,請差爺給小女子做主啊”
說完就在那裡大哭起來,李植家在京師,來到這邊做官,只是住了個大戶人家空出的宅院,這裡是城中的核心地帶,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這麼一個美貌女子在巡按大人門前嚎啕大哭,嘴裡說着巡按大人逼*,駐足圍觀的人當真是不少。
看着今早還在自家身下婉轉承歡的女子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再聽聽周圍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李植感覺到手腳發涼。
“李植,你還有什麼話說”
過來的那名錦衣衛千戶冷冷說道,說完之後扭頭吩咐:
“將李植拿了,送到京師詔獄問罪”
聽到這個,兩名錦衣衛兵卒大步走過來,直接就要動手鎖人,李植正呆立在那裡,人一過來,他猛地掙扎起來,在那裡大喊道:
“這都是誣陷,王通個jian邪小人,不顧體統,陷害忠良,本官不過是上疏彈劾仗義直言,他卻公器私用,派人打壓”
話喊出一半,噼啪幾聲響,卻被那錦衣衛千戶正反幾個耳光打斷,扇的嘴角流血,那錦衣衛千戶沉聲說道:
“這幾耳光是個教訓,等到了詔獄再好好炮製,我家都堂有話問你,你這等貨色,憑什麼以爲自己可以爲所欲爲?”
說完這個,這千戶又是揚聲說道:
“李植,你在任一年兩個月,徇私枉法,收受賄賂十一萬兩,另有珍玩若干,各處苦主已經告到了京師,去京師受審吧”
這麼揚聲說出,圍觀衆人的眼神自然不對,都是對李植指指點點,收受賄賂,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被人揭出來,特別是公佈於衆,對於一個文官來說,卻是清名大損,直接會被這個團體排斥。
更不要說逼*他**女,這個罪名被人聽到,那會被萬人唾罵,在鄉里都無法擡頭,李植只覺得氣悶於胸,手腳冰涼,知道這一刻起,自己身敗名裂了,因爲那十一萬兩的數目,的確是他貪墨的大概數字,想要哭喊,卻被一個錦衣衛一拳打中小腹,乾嘔着什麼也說不出來,徑直拖走,丟到馬車上。
那千戶看着李植被丟到了馬車上,沒有轉頭對身後在那裡哭喊的女子說道:
“你還要過一次堂,等供狀畫押,就拿着銀子回家從良去吧”
女子哭喊不停,卻在那裡磕頭致謝。
萬曆十二年十月十王通南行幾個月後,回到了北直隸天津衛。
東方新聞中關於颱風的事情說的很玄乎,爲了避免明日停電,折騰到深夜,總算先傳了兩章,設定個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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