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沒有發現任何跟身份有關的物品。”唐笑稟告道。
“這是可以預見的,既然要來劫獄,自然會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不會給我們留下線索的。”孟巖道,“不過他們的屍體是最大的線索,想知道他們是誰,並不難!”
“標下明白,標下這就命人給他們的樣貌畫像,然後按圖索驥,一定可以找到他們是誰!”
“不用那麼麻煩,明天一早,在巡察使衙門前的告示張貼認屍啓事,他們的家人會告訴我們他們是誰的!”孟巖微微一搖頭道。
“大人,這樣會不會……”
“會不會太張揚了?”孟巖接過話頭道。
“石頭這一招叫敲山震虎,用意很明顯,就是告訴這些人背後的人,最好不要在出這種昏招了,否則人會越死越多,而且麻煩也會越來越大。”傅嘯塵道。
“一次死了這麼多人,這可是一件大案,必須上報朝廷!”張瑄吐的差不多了,估計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被張四攙扶着,就跟那得了肺癆的病癆鬼似得,有氣無力的說道。
“張四,怎麼回事,你家大人都這樣了,還任由他不愛惜自己?”孟巖斥道。
“孟大人,別怪張四,是我堅持要過來的!”張瑄道,“下官有一事請教?”
“張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這顯然是一件有預謀的劫獄,敢在天子腳下做下如此大案的。背後一定非等閒之輩,孟大人毫不猶豫的命人全部殺掉所有賊人,可是怕查出這些人的身份以及背後指使,到時候你無法下臺?”張瑄眼神咄咄的問道。
“張大人,本官知道你的想法,但有些時候光靠衝動和熱血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到時候反而會辦了壞事,牽連更多的人!”
“孟大人當初不也是爲了好友而怒闖北衙嗎?怎麼官做大了,膽子越小了?”
“張瑄,你以爲本官留下活口。就能把這些人背後的人給拿下嗎?”
“爲什麼不能?”
“看來你還沒有明白這大明的官場。你太幼稚了!”孟巖喟然一嘆道。
“幼稚,本官十年寒窗,只爲報效朝廷,匡扶社稷。何懼之有?”張瑄恣意昂然道。
“張大人一身是膽。本官十分佩服。好,等這些人的身份查明之後,追查之事就交給張大人。如何?”孟巖道。
“此話當真?”
“怎麼,難道還要本官對天發誓,你才能相信?”孟巖戲謔一笑道。
“不用,下官怕孟大人到時候會出爾反爾。”
“放心,本官絕不會食言的!”
“那就一言爲定!”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張四,送你家大人下去休息,給他弄一碗弄薑湯,記得放點兒紅糖!”孟巖交代一聲。
“是,孟大人!”張四趕緊答應下來。
“石頭,你這是利用張瑄這個愣頭青,他在前面猛衝猛打,你在後面從容應對?”傅嘯塵說道。
“總要有一個人吸引東廠的火力,張瑄嫉惡如仇,一腔熱血,讓他衝在前面也好,最好是碰碰釘子,他才知道這官場可不是他想想的那樣,他在刑部吃的虧還少嗎?”孟巖道。
“記吃不記打,這是讀書人的通病!”傅嘯塵道。
“至少他的血還沒冷,如果大明的官場上多些他這樣的官員就好了。”孟巖長嘆一聲道。
“是呀。”
“傅叔,那個吳友根有什麼動靜?”孟巖問道。
“還住在東來老店,今天沒有出門,傍晚的時候出來買了些東西,吃了一碗牛肉麪,然後就回去了。”傅嘯塵道。
“都買了些什麼東西?”
“一雙鞋子,還有剪刀之類的,對了,他還去了胭脂鋪,買了些胭脂水粉之類,都是些廉價的貨色。”
“一個大男人,買什麼胭脂水粉,就算他不是給自己買的,那又是買給誰的呢?”孟巖自言自語道,“傅叔,他都買了些什麼,有清單嗎?“
“有!”
“我可以看看嗎?”孟巖問道。
“這個自然可以。”傅嘯塵一招手,他的長隨傅貴快步上前,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了上來。
“石頭,就這些,你看看,看能不能瞧出他要幹什麼?”傅嘯塵問道。
“他還買了魚膠?”
“是的,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傅嘯塵點了點頭。
“魚膠一般用來進補的,但也有別的用處,我想這個吳友根絕不會買魚膠回去煲湯喝的,而且他買了這麼多魚膠,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孟巖道。
“石頭,你說的對,我就是懷疑這一點。
“魚膠是珍貴的滋補中藥,從吳友根的身家看,他不是一個吃得起魚膠的人,而且買的其他東西都非常廉價,唯獨這魚膠,他買的是品質上乘的。”孟巖繼續分析道。
“石頭,那你說他買魚膠和這些胭脂水粉做什麼?”
“魔金剛的人皮面具!”孟巖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來了,吳友根購買這些東西,一定是準備易容做“人皮面具”。
一旦他換了另外一張臉,那錦衣衛的密探就很難再監視和跟蹤他了。
“不好,快去東來老店!”
“傅叔,現在去已經晚了,這個傢伙就這麼從我們眼鼻子底下溜走了,還真是有些本事,而且他在我面前裝的那叫一個像,現在看來,他手上的老繭也是假的,是事先準備好的,我若是知道他就是那個易容高手,絕不會放過他!”孟巖也非常惱恨。自己看走眼了。
魔金剛那樣五大三粗的漢子,一看不像是那種精通易容的高手,自己是太過經驗主義。
他沒見過董千里,林天行等人也沒有見過董千里,所以魔金剛易容成董千里就不容易在他面前露出破綻,要不是魔金剛那一句話,孟巖也幾乎將他當成了是真的董千里。
既然魔金剛不是那個易容高手,那魔金剛的手下之中必然有一個是易容高手,而且肯定還活着,不然。魔金剛也不會變成董千里出現在他的面前。
馬奎那個傢伙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心思縝密,手巧玲瓏的人,只有這個吳友根,他的表演很到位。幾乎沒有任何破綻。於是他就給忽略了。
“速去東來老店飛。發現吳友根,馬上給我帶回去。”儘管可能已經晚了,但是傅嘯塵還是扭頭吩咐傅貴道。希望這個傢伙還在東來老店。
“傅叔,要小心了,我們的對手是一個精通易容術的高手,如果他變成我們的人,那就麻煩了!”孟巖想到一個可能性,而且這不是沒有可能。
“石頭,不行,我的馬上趕回詔獄!”傅嘯塵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趕緊說道。
“傅叔,多加小心,吳友根未必是他的真名!”孟巖提醒道。
“知道了,你也小心。”
“大人,屍體已經處理完畢,就在後院的停屍房,一共是二十一人,我已經名人把葛仵作叫來了,他正在停屍房查驗屍體!”林天行道。
“屍體我就不看了,屍體畫像什麼時候能出來?”孟巖問道。
“已經緊急聯繫了兩位畫師,他們很快就會過來,估計明天上午畫像就可以出來。”
“嗯,讓葛仵作儘量的將屍體特徵描繪的詳細一些,信息越是準確,越容易辨認!”孟巖吩咐道。
“明白!”
“沈聰,什麼時辰了?”
“公子爺,二更末,快到三更了!”沈聰道。
“時候不早了,咱該回了。”
“是!”
“天行,辛苦你了,今晚就跟唐笑留守衙門,明天一早,本官安排人給你們換班!”
“公子爺放心,天行一定會盡心盡力看好衙門的。”
曹欽府中。
“什麼,失敗了,全局覆沒?”
“該死,這賀人傑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拍着胸脯向本官保證萬無一失的嗎?”
“大人,據可靠消息,是咱們安插在錦衣衛的內線叛變了,這是他們練手給我們做了一個局?”
“什麼?”曹欽嚇的面無人色。
“千戶大人,廠公召見!”
東廠,忠義堂。
“孩兒見過乾爹!”曹欽有些害怕的跪在冰冷的地上,曹吉祥就坐在正中廠公的位置上。
“欽兒,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何事先不跟乾爹商量一下?”曹吉祥平靜問道。
“孩兒不想再讓乾爹太過操心!”
“你是怕咱家太過操心,還是不想讓咱家知道你跟那白焦氏的骯髒事?”
“乾爹,孩兒……”曹欽額頭上的汗珠不斷的滲透出來。
“曹欽,把你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交給曹整吧。”曹吉祥吩咐一聲道。
“乾爹,您這是?”
“暫時停職,待在家裡悔過自省!”曹吉祥緩緩道。
曹欽一下子如同一隻被抽了筋的大蝦,眼前一黑,差點兒沒能站穩。
“乾爹,你救救孩兒?”
“欽兒,劫獄,你好大的膽子,你做的這件事,乾爹是保不了你了,先將你停職,回頭我還要向東翁請罪,而這件事會不會連累到東翁都說不定,你呀,爲何做事情之前不想一下?”曹吉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
“乾爹,那白焦氏不是……”
“你還說,那個無知婦人的話你也相信了,太后老人家是念香火情,可是那白焦氏犯的是什麼罪,太后難道還能罔顧國法不成?”曹吉祥道。
“不是,這……”曹欽愣住了。
他料想後果很嚴重,但是他還是沒能料到這後果到底有多嚴重,而現在他明白了,曹吉祥這個乾爹有可能會因爲這件事徹底拋棄自己。
這纔是最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