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聽了心裡直笑,
“你那兄弟是甚麼樣兒你爹不知曉麼,他這不就是打着仗牟家的勢,給兒子娶一門好親的打算麼?”
四蓮見他笑容古怪,也是猜出了些甚麼,當下沉下臉告誡牟彪道,
“如今正值新皇登基,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你切切不能撞到這刀口上,爹這邊我會寫信回覆他,你不許幫他們!”
牟彪老實點頭,
“是,我曉得了!”
如今四蓮還懷着身孕呢,自然是四蓮爲大的!
至於小舅子和老岳丈的事兒,自然是要放一邊的!
四蓮見牟彪點了頭,也滿意的點了點頭,縮裡他懷裡,這天氣眼看着一天冷過一天了,牟彪身上火旺,抱着他便如抱着一個火爐一般,只要牟彪在家,四蓮最愛的便是縮在他懷裡打瞌睡,自從有了身孕,她的瞌睡是一日比一日多。
牟彪抱着她笑道,
“睡吧!這陣子趁着我得空,多陪你幾日,再隔一陣子怕是要忙碌起來了……”
第二日四蓮起身,想了又想還是怕賈金城瞞着自己託牟彪幫記,便還是寫了信回給賈金城,信上很堅決的拒絕了親爹的要求,又說起那薜家與京城薜家的關係,又提起賈尤傳白丁一個,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但凡腦子明白的人家,都不會把一個好好的大閨女嫁給他這樣的人,若是賈金城真心爲賈尤傳着想,便應爲他尋一個能管得住他的女子,說不得自己這兄弟還有得救,若是不然,這輩子……賈金城就把他護着到老吧!
賈金城接着女兒的信,那也是有苦說不出,你當他有多想護着賈尤傳,這小子自從被他姐夫派來的人日夜教訓之後,倒是老實了不少,現在不鬧了,也不吵了,也不賭了,只是每日裡走馬章臺,溜鳥逗狗,盤一盤玉石瑪瑙,買一買古董字畫,盡顯紈絝子弟的本色。
旁的沒甚麼,就是銀子花得如流水一般,買回來的東西十件裡頭能有一件是真的便不錯了,賈金城有本事摟銀子,可那是爲了存棺材本兒,爲了養個出息的小兒子,不是爲了給大兒子這般揮霍的。
賈金城一聽說大兒子瞧上了薜家的女兒,那是樂見其成的,那薜家有銀子,女兒出嫁都是大把的嫁妝,只要這婚事成了,他便打算着把大兒子分出去,權當是打發禍害了!
他也知曉薜家這門親事不好攀,便想着借四女婿家的勢,卻是沒想到四女兒一封信把他這如意算盤給打翻了,賈金城是一臉的苦笑,朱氏卻是在一旁一臉的譏諷,
“哼!瞧瞧……你這四女兒如今懷了身孕,在牟家怕是也抖擻起來了,是越發不把你親爹看在眼裡了!”
賈金城卻是聽不得她說這話,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若是不把我這親爹放在眼裡,我們在順義能這麼安穩,你能使奴喚婢的做你的官家夫人?”
朱氏一撇嘴,
“有甚麼了不起,以後我們家鑫哥兒出息了,我一樣做老封君!”
賈金城嗤道,
“你可別忘了,鑫哥兒進學的事,我們還要求着四女婿呢!”
說起寶貝兒子,那就是命根子,朱氏立時就閉了嘴,可想了想又不甘心道,
“那怎辦……你那大兒子如今可是把我們折騰的夠嗆,他爹……你可得想想法子啊!”
老是這麼養着,再厚的家底也不敢、夠他花用的,再說了他們家的家底也不厚,讓賈尤傳都花用光了,我們家鑫哥兒可怎麼辦?
賈金城嘆氣,
“我會想法子的!”
他也曾想不給兒子花用,可兒子會賒賬啊,到外頭一通兒賒,滿口都是我爹乃典史賈金城,結賬派人去我家拿!
賈金城好臉面,被人問上門來了,他便是再氣,也只能咬牙付了!
又那牟彪派來的人,只盯着他不幹那作奸犯科之事,每日早起早睡,待人和和氣氣,就是花家裡銀子,這乃是家務事,人家管不着,也不會管。
賈金城被兒子給折磨的沒了脾氣,就想着給他定門親事,可如今這薜家的婚事,四蓮不肯點頭,那四女婿多半也是不會插手的,這可怎辦呢!
賈金城是摳破了頭皮,苦惱不已,可大兒子就是非那薜家女兒不娶,賈金城無奈試着請了媒婆上門提親,結果媒婆話還未說完,就被人架了出來。
賈尤傳聽了在家裡要死要活的,賈金城無奈之下還是給京城寫信,只這一回卻是寫給了四女婿,牟彪接信看了哈哈一笑,
“這事兒有甚麼難辦的!”
於是給賈尤傳物色了一位武將家出身的姑娘,生得人高馬大,氣宇軒昂,刀槍劍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性子直率,只是急躁了些,因着相貌普通又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傷人,名聲傳出去,便沒有人敢上門提親,小姐年紀也不大,今年十七,比賈尤傳大三歲,不過女大三抱金磚,倒是般配!
牟彪倒也不盲婚啞嫁,將那位小姐的情形寫信告之了賈金城,那頭又問女方意見,卻因着那女方乃是家中獨苗,是要招贅的,男人出身如何倒是不在乎,只要能生孩子便成!
牟彪便實話實說,
“我這小舅子自小被慣壞了,性子不好,不能文不能武,也沒個正經的營生……”
卻料女方卻是大手一揮毫不在乎道,
“無妨,我們家的性子也不好,小兩口以後成了親,誰要想做主,便過兩招比試比試,沒正經營生也無妨,左右我們家就這麼一根苗,以後這家業都是他們的……”
牟彪又寫信告訴給了賈金城,賈金城看信見是要兒子入贅,便有些猶豫,朱氏卻是應道,
“按着本朝律,男子入贅是不能科舉的,不過大少爺那樣兒,只怕能寫自己名字已是大幸,科不科舉的也不在乎的,那邊家境好,一過去家業都是小兩口的,以後吃香喝辣的,有甚麼不好?”
賈金城覺着也是,自己兒子反正就是個沒出息的,在家也是混吃等死一輩子,還要連累爹孃,倒不如把他入贅過去,一輩子有靠,也免得尋自己的麻煩!
“可……那家的小姐生的五大三精,相貌普通,只怕老七不肯啊!”
朱氏聞言白了他一眼道,
“虧你還在衙門裡做事呢,腦子也不知變通的麼,想法子把人往那轎子裡一扔,擡到人家裡,這婚事一成,他還能怎樣?”
賈金城聞言躊躇道,
“這……”
朱氏又道,
“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他老子,讓他娶他就要娶,讓他嫁就要嫁,若是甚麼都依着他,那這點子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家業,早就被他敗光了……”
說罷指了一指正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拉着木頭馬玩兒的小兒子道,
“老爺,我也不怕說句您不愛聽的,這大少爺呀是真養廢的,可我們家小少爺還指望着爹呢,您可不能偏心啊!”
賈金城聞言揹着手在屋子裡來回的踱了半天步,最後一咬牙,
“罷了,這事兒還要寫信請了女婿幫手!”
這廂又寫信給牟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一說,牟彪回信應允。
之後就在某一日賈尤傳出門聽戲的時候,卻是遇上了一位生的貌若天仙的姑娘,那相貌那身段兒,能甩薜家小姐兩條大街去,賈尤傳見了神魂顛倒,立時就把薜家小姐拋在了腦後,跟着人家的馬車追了一路,那位小姐似是對他也有意,途中還扔了一塊香帕出來,賈尤傳撿了視若珍寶般藏着,派人去打聽,只說是京城關家的小姐,過來走親戚。
賈尤傳聞言大喜,回去鬧着要讓賈金城去京城關家提親,賈金城被他鬧得無法只得派人去了,沒想到媒婆回來一報,說是那關家只得小姐一根獨苗,家裡有良田千傾,鋪子數間,那是要招贅的,賈金城一聽立時不幹了,賈尤傳卻是要死要活的,要入贅到關家去,爲此父子二人吵了三場。
賈尤傳見親爹始終不鬆口,一咬牙便解了褲腰帶往房樑上掛,這廂伸着脖子讓人叫來了賈金城,站在凳子上衝他嚷道,
“你若是不點頭,兒子我也不活了,今兒就吊死在這裡!”
賈金城被他氣得渾身直哆嗦,
“你若是入了贅,我們賈家的臉面往哪兒擱,以後你讓我在順義如何做人?”
賈尤傳聽了嘿嘿冷笑,
“可拉倒吧!爹,咱們父子倆……誰不知曉誰啊,甚麼賈家的臉面,不過就是個下九流的仵作,如今做了幾天不入流的小吏就長臉面啦?你可別忘了,你這典史都是賣女兒換來的!”
賈金城聞聽,氣得一個倒仰,前頭他是假生氣,這下子可是真生氣了,抖着手指着大兒子道,
“好好好……你……你非要去我也不攔你,只有一條,以後後悔了,可別再入我賈家門!”
賈尤傳聞言只是冷笑,
“你可別裝了,我瞧着你這是巴不得呢,你如今有了小兒子早把我拋腦後去了,快些把我的生辰八字給人家送去,你不耽誤我,我也不耽誤你小兒子繼承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