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們做的那海外的生意也是同當地的朋友朕手,由對方分了六成去,剩下的四成才由他們自己來分,不過因着是南北易貨,一批貨價錢擡得極高,還能令得京城不少富豪人家趨之若鶩,所以他們賺得也是不少!
“不瞞夫人講,我們手裡這點銀子,要在京城也算得能排上號的,可去了南邊……”
顧三滋溜吃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搖頭晃腦道,
“我們這點子銀子,去了那南邊也就是蘇州城裡一間鋪子一年的收入,放在人家眼裡,那根本就不夠看的!”
四蓮前世裡可是生在杭州的,雖說年紀小,又生活在山村之中,但聽得身邊的媽媽也是講過不少山下的繁華,聞聽此事倒也不吃驚,想了想問道,
“若是買房置地可是夠?”
顧三搖頭,
“江南富庶,土地肥沃,又如今絲綢供不應求,不少人家改田爲桑,連自己都不夠種,當地人想買都難,更不用說我們了!”
當然,若你是本地豪強,有強取豪奪的手段,那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說起絲綢紡織來,四蓮便是心頭一動,
“那如今蘇杭兩城之中的織坊可多?”
“多如牛毛……如今蘇杭兩城,處處可聞機杼之聲,家家都有養蠶之人……”
四蓮點頭卻是想起來前世的一件事來,那時節自己的爹爹,每年都要過來探望自己,偶然說起杭州城中興起一種新穎的織機,一架織機只需得一名女工便可日織半匹布料,極是快捷高產,也不知到了這世還有沒有這東西?
四蓮將問題問出來,只說是自己偶然聽南邊來的商人說起的,牟彪想了想道,
“這事兒……我們倒是不知,不過無妨……派人去打聽就是了!”
顧三公子聽了很是心動,
“若是當真有那樣的東西,我們不如把銀子投到南邊做一個織布坊,產出的絲綢布料則直接賣往海外,這銀子可就賺大發了!”
三人商定之後,先等着牟彪的人打聽了消息,若是真有此事,顧三便南下一趟,實地察看一番,屆時再商議如何買房置地,開設織坊之事!
牟彪忙於公務,便將此事交給妻子,卻還是放心,又私下裡叮囑了汪媽媽盯着顧三那小子,
“那小子但有異動,媽媽不必問過我,先打斷他中間的那條腿再說!”
汪媽媽自然連聲應允,
“八爺,您就放心吧!有老奴看着,顧三那小子斷斷不敢亂來的!”
說罷汪媽媽比劃了一個手掌向下切的姿勢,那狠厲的勁兒,牟彪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
於是這件事兒進行的倒是十分的順利,錦衣衛在南邊打聽了消息不久,便傳了回來,說是南邊果然有人在試用新型的紡織機,只這東西雖說好用,做出來卻是無人肯用!
“咦!即是好用,爲何無人肯用?”
顧三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四蓮倒是知曉一些的,於是想了想應道,
“前頭都說是江南人家,家家男子種桑,女子織布,女子又大多去城中的紡織坊裡做工,若是貨物出的慢,這人工便費得多,紡織機一旦改進之後,出活快了,這人便要的少了,織娘們便要被趕回家去,領不到工錢,你想想……這些紡紗織布的織娘怎會用這樣的東西?”
顧三沉思片刻點頭道,
“少夫人說的有理!”
四蓮笑道,
“如此情形說不得反倒對我們這些新加入的有利了,你試想想……我們若是去了江南,僱用十五人一月織的布,可頂上舊織坊三十人織的布,這人工減少了,成本減少了,賺的也就多了……”
聽到這處顧三公子的雙眼就放出光來,
“三少夫人說的對呀……”
當下按着桌面就起了身,騰一下子竄起來,
“我現下就收拾行囊去江南,立時置地建房把織坊做起來……”
四蓮聽了忙道,
“顧三公子不必如此張揚,依我瞧着買不如租,建不如用舊,你尋一家偏僻一些的地段,最好有現成的工人與場地,再將那新紡織機的造法給買下來……”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商議一番,顧三公子第二日便帶着行囊,連夜去了江南,留下一宅子的在小妾們在顧三夫人的淫威之下瑟瑟發抖的過日子。
而四蓮則是守着兩個孩子,每隔三日便收一封顧三公子來的信,在信中與她報備着江南諸事的進度,而牟彪則是在朝堂之上繼續他的刀光劍夢,腥風血雨,小夫妻都有事忙,三五日得見一回面,見面便互報自己在做甚麼事兒。
小夫妻得顧三在江南尋到了一家現成的織坊,前頭那位主人也是外地的客商去了當地,學着人搞紡織,卻是被當地的地頭蛇們擠兌的做不下去了,將那織坊便宜出手給了顧三。
那些知曉內情的,都當顧三隻怕也同前頭那一位一般,做不了多久便會鎩羽而歸,顧三卻是毫不在意,把這織坊裡的工人和管事的留下,把老式的織機全數賣掉,還小賺了一筆,再之後卻是又購進了十臺新織機,用了二十名織娘在坊裡做工。
又顧三遵照四蓮來信裡的意思,將二十名織娘分做兩班,三個時辰一班的做工,要知曉因着江南紡織發達,進出貿易做的十分的紅火,這城裡但凡大一些的織坊,哪一家不是連夜通宵的轉,織娘們分做三班甚是辛苦。
到顧三這裡,因着織機出貨快,織娘們只用三個時辰一班,兩班便可與三班出的活相同,又工錢一樣的給,織娘們自然願意在這裡做工的,如此這般顧三的織坊便在蘇州城中不顯山不露水的做了起來,待到當地的商人們發現這京城來的土包子,出的貨與他們一樣好,價錢甚至還敢比他們低兩成的時候,不由個個都大吃一驚。
要知曉,這城裡的織坊多了,生意雖說都好,可這價錢大傢伙都做的極亮了,這猛然之間殺出一個楞頭青,把價錢壓低了兩成,這是想自己賠本兒賺吆喝麼?
衆人初時都在冷眼旁觀,看這京城來的土包子有多少家底可以賠,卻是左等右等,等了約有半年,這一家叫做蓮升的織坊,不但沒賺銀子,反倒是越做越大,原本十臺織機成了三十臺,僱了六十個織娘,半日一班的輪着做,到了天黑織坊居然還收工關門,織娘一個個笑眯眯的出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回家了!
衆人生奇,有人便花了銀子,從那些織孃的嘴裡問出了點東西來,
“我們家織坊乃是用的新織機,又快又好,一個新手織娘至多三日便可學會,做出來的布同老工亦是相同,我們半日的做工,便能抵上你們一日的……”
衆人一聽紛紛打聽,
“這新織機前頭倒是聽說有的,不過傳了一陣子便銷聲匿跡了,還當是那東西不好用,早沒人做了,沒想到……居然是蓮升織坊在用!”
說起這個,織娘便不知曉了,只說是,
“我們家東家也不知從何弄來的織機,只說是下月還要再購二十臺!”
於是有人去打聽,打聽到那做織機的匠人,卻是早已要舉家遷離了蘇州城,有尋着那小徒弟一問才知曉,
“我們師父的織機制法已經被人給買走了,我師父得了一大筆銀子與人訂下了契約,從此後再不做這新織機了,你們要買的話……便去問那蓮升織坊的東家吧!”
而顧三那頭此時早已購下一塊地,建了一座木匠坊,裡頭專做新型的織機,價錢比起同類的老織機那是貴上了一倍不止,有人聽了直嘖舌,
“你這價錢也太高了些,一臺新織機的價錢,可購兩臺老織機,我便不信兩臺舊織機,比不上你一臺新織機的產量?”
顧三笑眯眯一搖摺扇,
“兄臺,此話可是差矣,賬不是這麼算的,需知我這新織機的價錢雖高,卻是三年之內包修包換,只需得你們簽定了三年的契約,要一直使用我這新織機,三年之後織機維修又或是換新件,需得到我這裡購買,現在買下我還可將織機送到您的織坊當中,安裝調試再教了織娘使用,之後您只管坐等着收銀子便是了!”
有人聽了算了算賬,倒也覺着划算,有那試着買上兩臺用着的,結果回去一比,那是隻覺着真香,立時又來大量訂購,也有不信的便去蓮升織坊實地察看,之後當時就拍板買下。
如此顧三便又是織布又是賣織機,忙得不亦樂乎,再後頭實在人手不夠,便寫信給牟彪,牟彪索性將文子豐和倪東禇派去了江南,文子豐仍留在錦衣衛做了百戶,倪東禇卻是對大把賺銀子更感興趣,便索性棄了官身,入了商賈,世人雖說以商賈爲下賤,不過江南經商成風,倒是不會被人看不起!
如此他們的生意做的風聲水起,又四蓮寫信告訴顧三,
“我們仗着織機搶了先機,可做出來的東西並不比旁人好上多少,與其與本地商人壓價爭奪國內市場,倒不如將東西賣到海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