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章 串狀血跡
237章 串狀血跡
昏黃的燭光搖曳,秦林握着鉛筆在一幅海圖上寫寫畫畫,時而凝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
忽然遠處響起一陣淒厲尖銳的‘女’子尖叫聲,在只有海風輕吹的夜晚顯得異常突兀。
秦林立刻拋下筆,從‘牀’頭取了七星寶劍執在手中,動作敏捷之極,像豹子似的衝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也沒忘朝旁邊兩間房子大聲招呼:“老霍、老牛,跟我來”
霍重樓只比秦林稍慢一點兒,穿着睡衣襯‘褲’就飛奔而出,牛大力更坦‘蕩’,全身‘精’赤只穿條犢鼻‘褲’,從臥室託的一下跳出來,兩人都頭髮散‘亂’,顯然是從睡夢中爬起來的。
秦林一直沒睡,反應就比別人快了幾拍,仗着明晃晃的寶劍衝在最前頭,朝傳來尖叫聲的方向疾奔,銳利的目光四下搜尋,同時注意聽着耳邊呼呼風響和己方三人腳步聲之外的異動。
那‘女’子的尖叫仍一聲接一聲的響起,循着聲音秦林很快就跑到了事發之地。
這是媽祖廟東面的一間簡陋房屋,木牆草頂,地面爲了防‘潮’墊起來一尺高,浙江沿海有不少窮苦漁民就是住的這種房子。
木屋的柴‘門’開着,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僕站在‘門’口,神情驚恐萬狀,兩隻碗丟在她的腳邊,熱騰騰的飯和鹹魚乾兒倒了出來。
秦林眼光四下一掃沒有發覺別的動靜,便問‘女’僕發生了什麼事。
‘女’僕兩隻眼睛發直,抖抖索索的擡手朝房間裡一指:“‘毛’、‘毛’大爺……”
什麼,這裡住的是‘毛’海峰?
秦林到了事發現場,還以爲是五峰海商哪個水手住的簡陋木屋呢,沒想到竟是僅次於金櫻姬的第二號人物‘毛’海峰。
不敢怠慢,秦林小心的走過去,掀開‘門’簾往裡頭張了張,藉着從窗口投進屋裡的月光,看得清清楚楚:
整個木屋像是被龍捲風襲擊了似的,到處凌‘亂’不堪,牆上、地面通通佈滿了橫七豎八的刀痕,就在小屋正中間的地板上,‘毛’海峰高大的身軀以臉朝下的姿態倒伏,脖子底下流出的鮮血濡溼了木質地板,殷紅的血跡在銀‘色’月光的照‘射’之下,呈現出妖‘豔’詭異的‘色’澤
霍重樓、牛大力只比秦林晚了一瞬趕到了現場,繼而燈球火把照耀通明,五峰海商,島津小鳥丸和伊賀鬼卿,還有滾啊滾的陸胖子都陸續趕到。
木屋的柴‘門’和窗戶敞開,燈球火把從外面就把室內情形照得纖毫畢現,衆人一見‘毛’海峰橫屍於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毛’海峰是汪直義子、心腹,當年五峰海商起家的元老之一,十八年前汪直被斬、明軍進剿,妻兒都在魂‘亂’中死於海難,從此再不曾婚娶,住在這座簡陋的小木屋裡,生活異常簡樸,爲人忠直講義氣,金櫻姬接任第二代五峰船主,他也立了汗馬功勞,所以不少海商弟兄都服他。
此時見他死得極慘,好些個熱心弟兄就大哭着往木屋裡衝:“‘毛’大哥,怎地拋下兄弟先行一步?哪個殺千刀的害了你?”
秦林搖搖頭,伸出胳膊一攔,斬釘截鐵的道:“還沒有查明兇犯之前,不能往現場闖”
“別是明國使臣動的手吧?”葉麻斜了秦林一眼,‘陰’陽怪氣的道:“白天‘毛’大哥好像不同意接受招撫,衆位弟兄說,是不是啊?”
無數道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秦林,海商弟兄裡面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刷的一下就把刀‘抽’出來:“血債血還,替‘毛’大哥報仇”
霍重樓虎目圓睜,雙手彎曲成爪,牛大力舌戰‘春’雷,大吼着擺個架勢,兩人齊齊護在秦林身前。
海商弟兄們鼓譟着要朝廷鷹犬抵命。
“都給我住手”金櫻姬一聲斷喝,畢竟是第二代五峰船主,登時就有不少海商和水手停住,看她怎麼說。
金櫻姬是‘女’子,聽到尖叫穿衣服出來總要比男子慢些,所以此時才趕過來,只見她白皙的瓜子臉因疾走而微生紅暈,更顯嫵媚,卻又隱隱有種‘女’海賊王的威嚴氣度,叫部衆們不敢違拗。
“案情未明,豈能糊塗了斷?莫非別有用心?”金櫻姬有意無意瞥了眼葉麻,沉聲道:“查到兇犯確鑿證據之前,誰要想進去挪動‘毛’大哥屍身,誰就是兇犯同黨”
海商和水手們冷靜下來,‘毛’海峰也有幾個心腹是落第秀才之類的出身,頗有幾分智謀,經金櫻姬點撥,立刻回過神來,低聲告誡同伴:“別急着報仇,‘毛’大哥的確不同意招撫,可白天還和葉麻差點兒打起來呢到底誰是咱們仇人,還得想想清楚。”
劍拔弩張的局勢得以稍微緩和,霍重樓和牛大力才鬆了口氣,同時看了看身後的秦林。
奇怪,秦長官爲什麼始終沒有出聲,他總不可能被這點海商嚇住了吧?
原來秦林對身邊的喧鬧始終充耳不聞,如同泥雕木塑似的站在那裡,‘精’光四‘射’的雙目卻是掃個不停,從‘門’口一遍又一遍的觀察着室內情況,藉着燈球火把的光亮一寸一寸的搜索。
“不對勁兒,這裡不對勁兒”秦林喃喃的唸叨着。
“哪兒不對勁兒?”金櫻姬湊近了低聲問道:“不會是你派人殺的‘毛’大哥吧?”
秦林不假思索的搖搖頭。
金櫻姬心頭立刻一鬆,相比五峰海商的部衆,‘女’土司長官對秦林可要信任得多,見面時半真半假的話語確實是她的心聲,不知怎的她對朝廷並沒有多大信任,但對秦林卻是深信不疑。
‘毛’海峰是她的義兄,也是她的恩人,如果真被秦林所殺,她就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看着義兄‘毛’海峰的屍身,金櫻姬心酸不已,淚水在眼眶子打轉,可她是五峰船主,是成千上萬海商和水手的主心骨,她只能強忍悲痛,沒有人知道她捏着的拳頭,手指甲已經刺進了掌心。
那麼,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呢?
秦林沉浸於案情之中,再者心頭總以爲曾和金櫻姬有過一夕之歡,因此毫不避忌,牽着她的手就輕手輕腳的走進房中,注意避開地板上的血跡。
“看,這裡”秦林指着地面上的一串血跡。
木屋的地板是用半尺寬的木條拼成的,就在‘毛’海峰屍身和房‘門’之間,在雜‘亂’無章的血跡和刀痕之中,有一連串的點狀血跡,從屍身向房‘門’方向延伸,猶如一串省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