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殺子證道?
爲了保密,秦林一行人都穿便服,找了處偏僻的碼頭,挑了個酒糟鼻子滿身酒氣的老艄翁,扯謊說要去馬口鎮遊山玩水,把他的竹蓬船租下來。
甲乙丙丁會划船,就不需要艄翁同行,把船往下游馬口鎮方向劃了一截,看看老艄翁捏着銀子笑眯眯的往碼頭小酒店去了,才從蘆灣外邊轉了圈,繞回蘄河裡面往上游走。
四位女兵沒有吹牛,艹船的技術相當不錯,輪流搖櫓把船駛得有快又穩。
女兵甲得意揚揚的瞥了眼秦林:“怎麼樣?咱們姐妹行船還過得去吧!”
女兵乙嘴角一翹:“雖然不會女紅針指……”
女兵丙接口道:“但行船、騎馬、駕車樣樣都來得喲。”
“還可以幫你打架哦~”小丁儘量做出兇巴巴的樣子,表示戰鬥力很強,但這種表情在她稚嫩的臉蛋上,更像是撒嬌。
陸遠志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捧着肉滾滾的肚子哈哈大笑,老半天才在秦林耳邊道:“曰斷陽、夜審陰,秦哥你和包龍圖也差不多了,開封府有王朝馬漢張龍趙虎,你也有……哈哈哈哈……”
我有甲乙丙丁?秦林看看這四個粗線條男人婆胸大無腦的傢伙,忽然有種虛弱無力的感覺,並且很想把沒心沒肺笑得前仰後合的胖子踢下水去。
青黛坐在船頭,有一撘沒一搭的抓濺起的水花玩,嘟着嘴巴假裝不高興,衝四位女兵說:“哈,你們真是喜新厭舊,要跟着秦大哥出去破案,就不理會我啦?”
甲乙丙丁紅着臉不好意思,其實她們倒不是對破案感興趣,而是成天待在醫館裡氣悶得緊。
“算了啦,我關在家裡也挺無聊的,除了學醫沒別的事可做,”青黛眼波若有若無的掃過秦林,悶悶的道:“書上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叔、嬸孃也說女孩子學醫沒用,反正將來出嫁丈夫也不許你行醫……就現在爺爺和三叔也不許我到大堂坐診,明明我學得最好,哼,陸師兄你說這公平嗎?”
醫館好幾個年長的弟子已輪流在大堂坐診,而學得最好的青黛卻不被允許,自是禮法所拘了。
雖然民間也有醫女,但地位和三姑六婆相距不遠,李建方兩口子倒是沒說錯,青黛只要是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夫家絕不會允許她行醫——當然,閨閣之中結識的女眷,譬如樊山郡王府的小縣主需要她開開方子,這是和坐堂行醫不同的,不會被禁止。
少女提出這種問題,想必是探探秦林的口風吧,青黛一顆心就像透明水晶似的,那點小心思完全瞞不過人。
陸遠志不好回答了,尷尬的笑了兩聲,在他看來小師妹未免太孩子氣了,秦哥已是錦衣衛試百戶,從六品的武官,娘子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小師妹的醫術雖好,將來只怕也無用武之地。
上次得知青黛去替小縣主瞧病,秦林倒隱隱有了點兒靈感,聞言便笑道:“青黛妹妹這身醫術埋沒了可惜,但禮法似乎也不便違背,嗯,要是秦大哥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青黛妹妹怎麼感謝我呢?”
青黛紅着臉兒,不回答。
甲乙丙丁輪流上陣賣力搖櫓,香汗淋漓仍然興致不減,船行如飛,不久便到了洪家莊。
把船系在岸邊,青黛帶着找到了她舅舅家。
趙喜財兩口兒自打從城裡回來,就商量要借看望青黛爲名巴結巴結秦林,秦長官和王指揮使關係匪淺,借他幾句美言,王指揮使這邊隨便拔根毛不比你腰還粗?落下的好處還能少了去?
沒想到秦林、青黛竟然“紆尊降貴”的到洪家莊來了,趙家兩口兒歡喜得無法形容。
胡氏溝壑縱橫的臉都笑爛了,劣質香粉噗噗的往下掉:“今早上喜鵲在樹梢頭喳喳叫,我說有貴客到,果然秦長官和青黛侄女兒就來了!”
“老婆子只顧着說嘴!”趙喜財把胡氏一瞪:“還不快去泡茶?真是鄉下老婆子,一點禮數都不懂。”
胡氏雖吃了一罵,仍是笑眯眯的去泡茶,趙喜財又把他兒子、兒媳叫出來,像捧鳳凰似的把青黛、秦林請進堂屋。
寒暄幾句,等胡氏端了茶進來,秦林略一沉吟,趙喜財頗會察言觀色,就讓兒子媳婦都出去。
秦林便告訴他這次是來查辦郭眉眉死亡一案,因關係重大,請他萬勿走漏消息。
趙喜財兩口兒忙不迭的答應了,“打死我們也不敢亂說,荊王府的事情,前面先來的什麼宗人府,現在又是錦衣衛的長官來查,俺們懂的。”
秦林點點頭,趙喜財能做到莊頭兒,得到王指揮使的信任,自然是明白人。
“郭家的事情,俺大老爺們還不如老婆子知道得多,她們一夥子堂客,東家長西家短沒有不曉得的。”趙喜財示意老婆來說。
胡氏像立了功似的,表現欲極強:“郭家那兩口子,就是掉進錢眼兒的人,養個閨女相貌也不咋的,就一雙桃花眼會勾人。前年東村馬大戶替兒子來提親,去年春張員外要娶填房,郭家都沒答應,偏生去年夏天裡送到荊王府去做丫環,說玄妙觀道士替她算過命,將來是要做王妃的——秦長官,你說可笑不可笑?”
秦林先聽到桃花眼,就想起第一次去見朱由樊的時候,他身邊的確有個桃花眼的侍女,雖無天姿國色,倒也長得有幾分嫵媚,和胡氏評價的“相貌不咋的”還是有所區別。女兒生得漂亮,也難怪郭家兩口子野心膨脹,瞧不上什麼馬大戶、張員外了。
後面聽到玄妙觀三字,忽地心頭咯噔一下,威靈仙的發跡從玄妙觀璇璣道長引見荊王開始,而威靈仙似乎又爲荊王廢長立幼的舉動推波助瀾,前次何二郎挾屍敲詐醫館也曾提到去請道士來打懺祈福,結果卻是金毛七帶人前來煽動——這一系列案件的背後,好像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
並且金毛七與魏長老同時出現在鄧子龍的接風酒宴上,雖然他被殺了……這會不會是殺人滅口?
秦林的眼睛眯了起來,樁樁案件、條條線索糾纏成團,但他相信只要找到線頭,也許輕輕一抽就能解開所有的疑團!
郭眉眉去荊王府之後的事情,胡氏就說不出所以然了,只知道兩個月前郭眉眉曾短暫的回家省親,那之後郭家兩口子就更趾高氣揚了,逢人便說女兒在荊王府如何如何得寵。
陸遠志此前已從秦林口中知道了案情,聽到這裡,胖子眼睛一亮:“這不明擺着嗎?郭家先說女兒要做王妃,後來又說十分得寵,荊王府中有機會接近她的只有世子和王爺,如果不是世子就是王爺本人乾的——”
胖子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着啊,郭眉眉懷的就是荊王的孩子,所以她家才胡說要做王妃呀!要是她和千歲爺有了,嘿嘿,有了那事,還能不得寵嗎?後來的事情嘛,定是荊王爲了廢長立幼,故意把這事硬栽給朱由樊,郭眉眉又氣又恨,加上肚子藏不住,便只能投水自盡了。”
秦林哈哈笑了兩聲,朝胖子一豎大拇指:“好個荊王!爲了廢長立幼,先害死郭眉眉肚子裡還沒出生的孩子,又栽贓給大兒子朱由樊,真叫個殺伐果斷!”
青黛、甲乙丙丁四女全都抿着嘴笑,荊王爲了讓小兒子朱由楂繼承王位,竟能先害死一個還沒出生的兒子(或者女兒),再栽贓嫁禍陷害養了十多年的大兒子朱由樊,天底下有如此昏聵絕情喪盡天良之人?
陸遠志也覺得講不大通,揉着胖臉想了一陣,又喜道:
“黃妃,絕對是黃妃乾的!郭眉眉和荊王有了孩子,她擔心將來孩子出生之後,和她所生的朱由楂爭奪王位,所以下手害死了郭眉眉,然後嫁禍朱由樊,既替親生兒子除去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又剝奪了朱由樊的世子之位……嘖嘖,好個一箭雙鵰之計!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般皆尋常,最毒婦人心吶!”
這次青黛和甲乙丙丁不發表意見了,覺得陸遠志的分析有幾分道理,但支持這個結論的證據似乎也不怎麼充分。
但陸遠志最後的話讓娘子軍着惱了,甲乙丙丁叉着腰瞪着眼,嘰嘰喳喳的問道:“什麼最毒婦人心,你說誰呢?太過分了!我們還說你這小胖子心眼毒呢,家裡殺豬造業,將來閻王拿你這身肥肉賠補業報!”
胖子把頭一縮,脖子都看不到了:“好了我收回最後一句還不行嗎?但分析應該沒錯吧,秦哥你說呢?”
秦林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你的思路也算是案件偵破的一個方向嘛。我們可以圍繞這個猜測尋找證據,無論證實還是否定,都對破案有所裨益。”
陸遠志眉花眼笑,渾身肥肉抖了幾抖,心說這都好幾次分析案情了,就算蒙也該蒙對一次吧!看,秦哥也說這是案件的偵破方向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