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幾個夯貨滿不在乎的模樣,鄭國寶真恨不得抽他們幾鞭子。蒼頭軍不在乎鬼神之說,不代表別人也不在乎。這種電閃雷鳴的天氣裡,幾個身懷武藝之人拼命狂奔,不住的喊有鬼,饒是那些錦衣衛平日裡殺人不眨眼,此時也感覺毛骨悚然。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孫大用舉目望去,見遠處似是有個廟宇。忙招呼道:“大家到前面廟裡避一避雨吧。免得大雨淋壞了國舅爺。”
鄭國寶見那廟立的十分蹊蹺,前不着村,後不靠鎮,這種路旁廟宇,能有多少香火?能養的了廟祝麼?當初修這廟的人,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即使是本地大令的一項政績,也要修在城裡纔好。不過此時雨下的太大,也是得找個房子躲避躲避爲好,當下點頭稱是。衆人打馬如飛,直奔廟宇之前。
藉着一道閃電的光亮,依稀認的出,匾額上寫着藥王廟三字,但見廟門敞開,一名蒼頭軍兵士牽了馬就走。剛走幾步,只覺腳下發軟,低頭看去,嘿嘿笑道:“這個死人,倒有點意思。”
這幹人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報應鬼神對他們來講,都是扯淡。死人更是見的多了,即使在死屍堆旁睡一夜,也不會有絲毫壓力。餓急了,能從死人身上挖肉來吃。能從他們嘴裡說出來有趣,倒也不容易。
鄭國寶幾步過去,見那死屍身着粗布衣衫,趴在泥地裡,後心的地方有一個血洞。似是被什麼東西穿了過去。此人帶傷而走,終於不支而亡。心裡暗驚:莫非那什麼鬼在廟裡?
他本人不信鬼神。但是自身安危要緊,必須要考慮下。這廟裡是否真有什麼兇險。那些蒼頭軍倒不在乎,“我們這麼多人,便是有什麼怪物,也一頓老拳打服了它。國舅不必擔心,我們進去看看再說。我們倒是擔心這破房子漏雨不漏,這鳥天氣,要是沒個地方烤火,可是不大舒坦。”
一行人等進了廟,一直來到大殿。那些蒼頭軍裡,不少人是夜眼,晚上也能看見東西。此時倒是比錦衣衛好用,剛要找個乾淨地方躲雨,卻聽一個蒼頭軍道:“這裡怎麼這多死人,趕緊挪走。”
鄭國寶吩咐聲:“別挪。”一旁辛烈治打着了火摺子照亮,只見地上倒着數具屍體。有一人手中原本是持了短槍,但是短槍被從中打折,胸前一個血洞;另一人手中攥着流星錘。可是臉被流星錘打個稀爛,竟是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另外幾人,有的兵器損毀,有的兵器完好。死狀不一。
靠近殿門處兩人,一個喉結被打碎,另一個居然是被人生撕成兩爿。在殿內。似乎有人點過火堆烤火,一個死屍直接倒在火堆上。從那柴禾溫度判斷,這場撕殺剛剛結束時間不長。
饒是蒼頭軍見多識廣。也咋舌道:“乖乖,這是遇到了什麼玩意,怎麼那麼兇猛?看這氣力,這也是個人?還是遇到啥野獸了?要是這野獸還沒出廟,大家可要仔細,別讓它傷了國舅。”
鄭國寶雖然不懂驗屍,但是看着怎麼看也不像野獸所爲,若說是人,又未免太過匪夷所思。孫大用卻最是迷信,一心認定這些人衝撞了鬼神,才遭了這種厄運。來到供桌之前,拜倒在地,“藥王菩薩大慈大悲,保佑弟子等人平安無事。他日定然重修廟宇,再塑金身。”說完,又虔誠的連磕幾個頭。
等他站起身來,此時正好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卻聽孫大用驚叫一聲,向後疾退。伸手去抄短槍,“妖精,有妖精!”
他這一嗓子,所有人全都吃了一驚。鄭國寶喝道:“慌什麼,點孔明燈。”幾盞孔明燈點起,朝着供桌上一晃,一名蒼頭軍最是膽大,直接來到供桌前,仔細端詳片刻,然後哈哈大笑:“怎麼?這就是妖精?要真是這樣的是妖精,那我倒願意天天遇見。”
鄭國寶舉了燈籠過去,只見原本屬於藥王菩薩的位置上,如今不見神像。卻有一個白衣女子,倒在寶座之上。她身上穿着的本色襦裙被雨水打的溼透了,貼身包裹,這女子的婀娜身材,妙處盡顯。一雙白皙的六寸天足,就那麼露在裙外,居然不沾絲毫泥污,讓人見了就心頭亂跳。
一頭如墨烏雲散開,擋在臉上,看不見五官,不過那裸露在外的肌膚鮮嫩,皮膚光潔,證明這女子年紀不會太大。鄭國寶連喚了幾聲,那女子一聲不坑,他伸手拂去青絲,只見這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年紀,一張臉光潔如瓷,眉毛修長,高鼻小口,一雙鳳目緊閉,俊俏之中,又飽含英氣,說是女子,倒有幾分男兒相。
仔細看去見那女子身上有幾處血漬,原來也受了傷,鄭國寶探了一下鼻息,知她還有救,急忙吩咐一聲:“救人。”
辛烈治眼尖,叫了聲“且慢。”用手朝那女子的手上一指,鄭國寶這纔看到,那女子纖細修長的十指上,滿是血污。身上還有幾個血手印,想是殺人之後,就隨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只是這些人武功不錯,又佔了人多,也讓她受了重傷,她坐到供桌上想辦法治療時,卻因傷勢發作昏迷過去。
那些喊着有鬼的,多半是與這廟裡的死人是一夥的,檢點屍體,廟裡共死了十一個,蒼頭軍手裡有四顆首級,外面又發現了栓好的十五匹騎乘馬,看來是無一漏網。這些人不知是什麼路數,攜帶兵器,成羣結隊,手上又沒有路引等文書,也非官府中人。
孫大用道:“看情形,這些人多半是哪來的土匪。要不就是河南的亂兵?”
鄭國寶命手下就着那些柴禾升起火來,邊烤火邊道:“你見過亂兵帶流星錘的?這些人兵器長短不齊,一看就不是正軍,而是江湖草寇的路數。兵器上還都染着毒,身上也帶了毒藥暗器,怎麼看,怎麼也像是殺手。我只怕他們就是衝着華山派去的,卻不知怎的,被這姑娘給屠了。”
此地離華山也不算太遠,一羣江湖惡客潛入,確實有很大概率是要對華山不利。只是死人嘴裡沒有口供,就只好先去救活人。那女子身上受了幾處外傷,又中了毒藥暗器,因此人才昏迷過去。好在這毒藥不是什麼稀罕毒物,用尋常的解毒藥就能解。這女子身體素質也好,毒質並沒有侵蝕她的心脈,救起來不算太困難。
孫大用等人只是擔心,這女子不知是敵是友,偏又武功高強。居然能以一屠十一,這份本事,自己這幫人可是萬萬及不上。萬一她醒了以後,對國舅不利,雖然靠着人多,也不至於輸。但只怕暗箭難防,萬一真傷了國舅,又該如何交代。
孫大用猶豫道:“這小娘子生的是不錯,看來從小也是練功練大的,那身段,那腿,都沒話說。國舅要是看上她,咱們把她捆上,您受用幾回,再挑了她的筋,讓她不能傷您。否則的話,我們可不敢救。她連人都撕的開,萬一對您突然下手,咱們就是有槍,也救不及啊。”
鄭國寶倒不在乎,“咱們這麼多人,按也按倒了她。少說廢話,趕快動手。等雨停了,去前面鎮上僱一輛馬車,再買幾身衣服,僱幾個婆子過來幫她把衣服換了。連換藥的事,都讓她們動手。這女子身懷絕技,不是等閒之輩,正好問問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