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頃道:“鄭國舅,咱們也把話說明白吧。一萬兩現銀,或是五千兩銀子,一個遊擊的身份,我有個朋友,他那個營頭也希望能留住,你當盟主這事,我們幾個就替你操持了。還有聖姑那事,雖然易兄如今已經被逐出少林,可是關係不會因爲這個而發生變化。圍困金山寺的僧兵裡,有不少是易兄當年一起鑽狗洞,吃狗肉,喝花酒的舊相識。他只要過去說一句話,救聖姑的活,保證乾的漂亮,不出紕漏。哪怕聖姑真的被拿了,只要您給錢,我們也保證替您把人撈出來。您好好想想,這錢花的值不值。”
鄭國寶點點頭,先吩咐幾句。不多時有人將鄭國寶帶的箱籠擡了進來,隨手掀開,金銀所散發出的光芒,頓時就吸引了蘇千頃等人的眼球。自古來,錢之一物,可令烈女失節,可令豪傑屈膝。這些人拉隊伍,起杆子,手上缺的最多的就是錢。見了這許多金銀,個個的眼睛全都錯不開。
鄭國寶道:“錢,我有的是。這裡的不算,開封府庫裡,還有大筆的銀子。我隨便上個扎子,就能要來大筆庫銀。所以你們不要跟我說錢,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個態度。蘇團頭先是鬧什麼票選盟主,後又來找我談條件,分明是把我當作了你撈錢的工具,這事,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蘇千頃趕緊解釋,“國舅,可不是這麼回事啊。我這是跟您談買賣,做生意,談不到誰把誰當什麼啊。我當時要是不說票選盟主的事,遲亮公肯定會說話。怕是到時候他就要帶人火併了。不管勝負如何,這些軍頭殺個七零八落,到時候哪還有餘力,去救聖姑?”
鄭國寶一拍桌子,“大膽!放肆!本官面前。哪有你在這辯駁的份?你這個價開的有一點誠意麼?兩千兩銀子,這個盟主我做定了。做不上,你要倒賠我八千,想要做遊擊。一個錢沒有,你要再給我三千。”
蘇千頃也急道:“國舅,話不能這麼說,您開的這個價,我不如還回去要飯。我一點利潤都沒有了,這生意還怎麼做?”
一位國舅,一位丐幫的團頭,在這蓆棚裡就開始了討價還價。鄭國寶盡顯淨街鑼的本色,翻臉罵人,大喊大叫。聲勢一點不遜色這位丐幫長老。把個蘇千頃鬧的暈頭轉向,差點就要懷疑,眼前這國舅是哪裡的混混冒充的。真的皇親國戚,按說不這樣啊。
可是鄭國寶本身的底牌,遠比蘇千頃的好。所以底氣就足。“我告訴你,老子這回來,一手官,一手錢。官帽子加白銀,我就不信有我砸不躺下的。遲亮公靠的是什麼?無非幾手功夫,外加魔教撐腰。可魔教撐腰有用麼?東方不敗遠在黑木崖,他能管的了這邊的事?慢說他不在。他就算要在,我照樣不怕他。就憑我手上的人馬快槍,他也是個亂槍攢了的命。”
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夢兒聽的十分清楚,狠狠地咬着手裡的羊排骨,把金膽在手裡揉的作響。心裡不住的罵道:臭東西!壞東西!虧我還想給你生寶寶,這回纔不要。
蘇千頃的語調逐漸低了下去,尤其譚迪人那最先動搖,“老蘇,差不多得了。真要是這買賣黃了。咱三個都沒法交代啊。那遊擊頭銜,我可是已經許了人家了,要是到時候辦不到,那人非拿刀剁了我不可。”
蘇千頃暗罵一聲蠢貨。要不是你被人在窗上按住,何至於如此?現在又這麼快把底交了出去,咱還鬥個屁?但是不獨譚迪人,現在連易國梓都開始慫了。他要重回少林門牆,必須得交六百兩的贖罪銀,可是現在河南亂世,要想搞六百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熊耳寶丰救國軍,現在就是個空殼子,當初冒失的下山去開大戶,結果撞上寶字營潰兵,差點全軍覆沒。若不是有個開茶館的寡婦把他救了,他自己都完蛋了。如今他手上一共纔有七個人,錢則是一個沒有。如果這次再弄不成,他就真走投無路了。
蘇千頃原本想要大發一筆,沒想到,最後卻被豬隊友連累,現在連價都擡不起來了。只好道:“國舅果然了得,不但年少英雄,連殺價的本事,也不輸我們這些江湖匪類。那您說個數吧。”
在另一端的蓆棚裡,遲亮公看着眼前黑衣人,心情激盪,“楊長老,您來了就好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您盼來了!您看看,如今河南的局勢,被黃伯流那幹人,都搞成什麼樣了?烏煙瘴氣,亂七八糟。朝廷的狗官居然,要當我們河南綠林的盟主,您說這要是成了,我聖教以後還如何掌握河南綠林?”
對面黑衣人共有九名,爲首者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麪皮白淨,模樣英俊。兩目之中精光四射,聽了遲亮公的話,冷哼一聲,“土雞瓦犬,難當一擊!既然他們敢與聖教離心,那就是自取滅亡,怪不得別人。遲亮公,這事你做的不錯。我這次奉了楊總管,也就是我堂叔的命令,還有楊盟主,也就是我堂兄的命令來的。到這就是要幹三件事,一接權,二整頓,三除奸。我在這說一句,你不要外傳。任盈盈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頭了。我這回已經跟少林高僧打過了招呼,我聖教,不需要這麼一個聖姑,你明白了麼?”
遲亮公大喜,“楊長老,您說的好,您說的對。不愧是從黑木崖來的,說的就那麼有道理,比我們這些粗人就是強。離開黑木崖的長老們,我們的事就是做不成啊。您放心,遲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襄助聖教,共商大舉!只是明天就要票選盟主,這事……”
那黑衣人一撇嘴,“票選盟主?他們也配!大明朝民智未開,根本就不懂這票選之妙。當今天下,能真正票選首領的,唯有播州楊氏!至於其他人麼,他們太過愚蠢了,實在是不能理解這票選真諦,在民智開啓之前,他們的想法,就由我們說了算。我們就是他們的明燈、是他們的救星,我們說了算,就叫皿煮,否則就不叫。如果不能我們主,別人民,那這票選還有什麼意思?明天票選的事,絕對不能讓他們搞。到時候我自有辦法,你不必多管。到時候不但我們要接管河南綠林這支人馬,這國舅,也休想全身而退。朝廷裡,也有我們的人,要動手搞他了,看這狗賊能囂張幾時?”
遲亮公頻頻點頭,在心中已經把總舵來的特使,當成神仙一樣看待。悔恨自己讀書少,知識底子薄,不能爲特使分憂。只得問道:“特使來此,可曾用過飯?是否安排幾個女子,爲您侍奉枕蓆?”
那特使聞聽,臉色陡然一變,“放肆!如今是什麼?時候?我聖教大業未成,正是全教上下,衆志成城,推翻僞明,另立乾坤的大好時機。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流血流汗,拼命犧牲。你怎麼能有這種享樂思想?老遲,我跟你講,現在大明朝眼看就要崩潰了你知道麼?塞外蒙古,泰西諸國,都是搞一人一票,票選大當家的,只有大明還是朱家人坐江山。這能長麼?我們要做的,就是打好基礎帶好路,帶着王師進京師。現在你這樣的安排,對我們的帶路工作有什麼幫助?按聖教的教規,可是要作出處理的。念你初犯,下不爲例。我們在黑木崖,也是吃苦受罪,我堂叔都要去跟教民一起耕田的,你知不知道?算了,你先安排他們八個休息,然後回來,我要好好批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