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黑二人見此情形,就知道中了欽差的計策,成了網中之魚。二人各自都有一身驚人的藝業,要是舍死一拼,也非同小可。可是面對洋槍陣列,又有幾個人提的起拼命的念頭?這小小的花廳,想必已經被洋兵包圍,縱然二人輕功了得,也決計快不過槍彈。
光棍不吃眼前虧,二人只得退回廳內,那些洋兵見對方已經發覺,索性抓破了臉,吩咐一聲。就有被叫來幹活的軍戶,拿了木板、榔頭,將這花廳的窗戶,全都用板條釘上,花廳的門也被從外面關上。這小小的花廳,儼然成了一間牢房。
黃鐘公怒道:“我們犯了什麼罪?你們憑什麼拘禁我們?”
“偉大的瑞恩斯坦伯爵抓捕幾個嫌疑犯,從不需要罪名。再者,你們以爲自己的身份,還沒暴露麼?偉大的欽差閣下,早就知道了你們的真實身份,勸你們不要進行無意義的反抗,否則,將遭到毀滅的命運。”
黑白子道:“難道欽差要抓破臉?若果真如此,任盈盈小賤人多半也在行轅之中。他們對付咱們是假,主力想必已經是去梅莊救那老鬼了。若是那老兒出來,咱們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黃鐘公嘆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只盼着咱們的莊上不要出問題,只要那些東西在手裡,鹽商就會保咱們出去。那國舅也不敢真說咱們是聖教中人,只要鹽商肯出面。我們還是安全的。”
黑白子嘆道:“我只怕施令威出了問題,他跟咱不是一條心啊。現在能信的過的,只有丁堅了。”
“丁堅,我現在只能信的過你了。”梅莊之內,禿筆翁狼狽不堪的帶着丁堅及十幾名親隨,撤入倉庫之中。本來,只有大莊主的房內,有一條連接倉庫的密道。可是後來,另外三位莊主,全都挖掘了一條通往倉庫的密道。只是平時用泥封住。用的時候再行挖開。
梅莊之內,修築的最爲堅固的堡壘,就是這存放古董、珍玩、金銀地契的倉庫要地。這裡的施工,都是黃鐘公親自監督。決沒有絲毫偷工減料現象。因此在戰時。也是梅莊最後的壁壘。
本來梅莊爲了防止偷襲,莊牆修的結實,還修了幾個箭塔。乃至明塹暗壕,彼此勾連,莊內還有百十名護院,端的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即使是日月神教老教主的親兵隊,即使帶隊的是綠竹翁和向問天,也休想在短時間內攻克。
只是沒想到,前者爲了應付雅集,莊內僱了不少短工,這些短工裡,竟然有錦衣衛的密探。而且這些密探,隨後又混到了護院隊伍裡,長期在莊裡潛伏下來。
四位莊主醉心琴棋書畫,吟風弄月,玩的是高雅。似這等日常俗務,自然不可能親歷親爲,整個梅莊的護院隊伍,是由丁堅、施令威二人負責。這些人能在護院隊伍裡潛伏,不被發覺,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護院的負責人出了問題。
乃至這些內應第一時間開了莊門,又將莊內幾個遊哨解決時,禿筆翁還在房中練字。等到聽了回報,連隊伍都已經組織不起來了。只有丁堅帶着十幾名心腹護院前來聽從調遣,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施令威居然帶隊叛變,簡直人面獸心。”禿筆翁想起二哥對自己的囑咐,深恨自己有眼無珠,信錯了人。要是早知道會這樣,就該一上來就奪了他的兵權,解了他的兵器纔是。
“丁堅,你放心。你的忠誠,一定會得到回報。等我們到了揚州,重整旗鼓,定能殺回杭州,再立基業。到時候,梅莊上下,就只有你一個總管,再沒有一個人能與你分庭抗禮。”
當初他們提拔施令威,是不想莊裡的下人只知有丁堅,不知有莊主,免得將來走上任我行的老路。如今看來,當初的安排自然是大錯特錯,這麼一個忠臣,不能得到重用,反讓施令威那小人竊居高位,壞了大事,實在是失策。
“多謝三莊主賞識。”丁堅面上不悲不喜,只是一施禮。禿筆翁不再看他,扭頭去倉庫裡翻檢着東西。“這個要帶上,那個也要帶上。這幾張字帖不能放下,這些古董是真的。”
梅莊積攢了這麼大一筆家底,現在發現守不住時,扔下哪一件,禿筆翁都覺得心疼。他自言自語道:“老四,怎麼還不上來?解決那老貨,用的了這許多時光?他的那些東西纔是最要緊的,丁堅,你和你的人,必須潑了性命殺開一條血路,將那些保護出去。要記住,那些東西是咱梅莊將來中興的根本,比你們的命,還要重要。”
“三莊主放心,您也知道,我丁某的劍一向很快。”
“是啊,我知道,你劍使的不錯。待會這個先鋒,就交給你了。”禿筆翁從心裡並不怎麼看的起丁堅的武藝,只是隨口敷衍兩句。接着就繼續翻檢東西,他愛字成迷,這時候只想儘可能多的帶走一些字帖,免得將來後悔。
“三莊主,丁某其實不止做得先鋒呢。”丁堅說話時,語氣依舊平和,可是手中的長劍,已如靈蛇出洞,從後一劍捅入禿筆翁的腰眼,他綽號一字電劍,這手快劍的功夫果然非同小可,一劍得手更不怠慢,腕子一翻,這口寶劍在禿筆翁的體內狠狠地攪動着。丁堅知道三莊主武功高強,一刺一攪之後,連劍都不要,就抽身後躍,退到了門口。
禿筆翁的幾個親信門人弟子還不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丁堅帶來的護院一通砍殺,全都劈翻在地上。禿筆翁用手點着丁堅似乎想罵些什麼,卻已經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莊主不必如此,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丁某在梅莊,最大的成就無非一總管,投奔國舅,卻可得一個世襲罔替的軍職出身。一正一反,我還有別的選擇麼?至於您的人頭,就是我的投名狀。這些人都是錦衣衛,只可惜四位莊主平日高高在上,對於我們這些下人的模樣,壓根就懶得記,因此便連化裝易容都省了。我和施大哥,都不想一輩子做個家奴,因此這次是我們兩人一同起事,莊子裡的埋伏,也是我們兩人一起關閉的。您也是醉心書法,對於庶務不太熟悉,若沒有兩把鑰匙一起動,怎麼可能關上所有機關?您死後,我送您一口上好的棺槨,就安心上路吧。”
那錦衣衛帶隊的軍官笑道:“丁大俠何必與這死人廢這麼多話?咱們已經來到了這寶庫所在,寶庫內的機關,也被他自己都關上了。還不趕緊拿東西,等個什麼?”
丁堅與這些錦衣不同,並不忙着去搶東西,只是笑道:“當年在下敗在一盲眼大盜之手,若不是四位莊主相救,早死多時。說這些,也算是報答了幾位莊主救命之恩,至於這莊裡的東西,大家還請隨意,丁某可是半點不敢動。”
“沒想到,丁大俠還是個重情義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兒郎們,手腳快一點,趕緊把該拿的東西拿了,咱還得去給向大俠他們打接應呢,那纔是主菜。要是任老爺子有了什麼閃失,我們可就得小心着任大小姐剝皮抽筋!”
由於有兩位總管爲內應,這梅莊突破戰進展十分順利。任盈盈、向問天、綠竹翁三人帶領一部分精銳親兵殺到黃鐘公臥室之內,掀起鐵板衝入地道。剛進入地道,卻聽的裡面殺聲震天,兩隊人馬打的不可開交,可是怎麼看,也找不到自己人的蹤跡,三個人面面相覷“這是誰和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