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芙蓉!這是爲什麼?”楊登龍雙眼血紅,不復往日那份瀟灑雍容的氣度,掌中亮銀槍舞動如飛,撥打着這些暗器,怒視張芙蓉。
張芙蓉美目泛紅,淚珠如斷線珍珠般滾落,手上卻絲毫不停,一手三暗器的功夫已被她練到化境,錢鏢、菩提子、飛蝗石、袖箭、金針。她身上所有的暗器全都不做保留的的發射出來,只求拖住楊登龍一時三刻。她的暗器手法刁鑽,角度詭異,每每從意想不到的方位襲來,所打的又是楊登龍的練門和要害,饒是他身着犀牛皮寶甲,也不得不防。任盈盈也得承認,自己那日取勝,實在太過僥倖。若是當日張芙蓉來得及施放暗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楊大哥,對不起。我,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爹啊。”張芙蓉眼見任我行等人此時都已經躍起出手,錦衣衛、親兵隊也已經從外面涌進來。黑白子、向問天、綠竹翁、丹青生四人,在楊登龍面前構築起了一道人牆,饒是他武功再高,也休想衝破這四人的防線。見鄭國寶安全了,她這才覺得自己周身發軟,半點力氣提不起來,跌坐在地上,抽泣着說出心中的秘密。
“原來,你竟懷了夫君的骨肉。怪不得這段日子,你始終不肯讓夫君碰你。”任盈盈此時拉着鄭國寶來到張芙蓉身旁,兩人攙扶着張芙蓉,退到角落裡。“你怎麼不早說?你要是早說有了骨肉,這些日子。就不讓你幹活了。”
“多謝聖姑關心,我身子結實的很。幹些活沒事的。”
任盈盈笑了一聲,“怎麼?怕我知道你有了夫君的骨肉,會對孩子下手?你可真是的,我可以收拾你,但是不會收拾鄭家的骨肉。若是我真對你的孩子下手,夫君能饒了我?看在你今天救了夫君的份上,今後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張芙蓉這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生怕遭到任盈盈報復。看她語氣真誠。模樣不似做僞,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多謝聖姑寬宏大量。”
“大家是一家人,謝什麼?”鄭國寶一左一右,把魔門妖女,冰山仙子全都摟到懷裡,一人臉上親了一口。“芙蓉有了鄭家的骨血,就該早說出來麼。等回頭我安排幾個丫鬟婆子過去伺候你。你安心養胎就好。”
此時大廳內已經亂做一團,前來赴宴的官吏及文人才子們,沒想到居然演了全武行,嚇的抱頭鼠竄,自相踐踏。擔任儐相的徐希等人,好在身邊都帶了親信奴僕。這些家丁個個身手了得,有他們護住主人,倒是沒什麼妨礙。
楊登龍一人一槍,如同趙雲再世,又似孟起重生。往來衝鋒,竟是無人可擋。錦衣官校被他刺倒五六個人。向問天與他過招,居然也只是個不勝不敗的格局。那些苗人親兵抽了扁擔裡暗藏的兵器上來夾攻,與錦衣親兵殺個難解難分。大廳里人員混雜,快槍不得施展,大家全靠功夫說話,楊登龍這一行人十分了得,一時間所向披靡,截殺不住。
任我行天魔解體之後的反噬剛剛過去時間不長,武功尚未恢復到巔峰時期,一時間也拿拼命撕殺的楊登龍沒辦法。那些賀客裡卻有人高喊道:“大膽刺客竟敢行刺欽差,眼裡還有王法麼?大家動手拿刺客啊。”
說話之間身形閃動,一下子攔在抱着腦袋向外跑的孫富面前,拳腳起處,已經將這位揚州第一夫君打翻在地。“老子早就注意到了,這些人就是你帶進來的。你一定是刺客同夥,這回看你往哪跑。”
鄭國寶此時高聲道:“魑魅魍魎,難當一擊。刺客混在賓客之內,敵我難明。任何人不得上前助戰,賓客若有助戰者,一律以刺客論,格殺勿論。”
他這一喊,也算是防止有人渾水摸魚,暗下毒手。那些賓客聽了國舅的話,不敢上前夾攻,只把廳門堵住,想那楊登龍就是霸王再世,也別想從這許多高手的隊伍裡殺將出去。
丁堅、施令威二人,已經帶了梅莊的護院以及外面警戒的衛隊將這大廳打了包圍。連房頂上都已經派了人上去壓頂,施令威取了金刀,丁堅提了寶劍,帶了幾個心腹的護院衝進來助戰。有的錦衣衛也取了轉輪短槍在手,瞅了機會就放槍。
楊登龍眼看親兵傷亡過半,國舅的援兵源源不斷,就知道今日決難討的好去。將心一橫,拼着身上着了任我行一掌,端起長槍朝鄭國寶猛衝過去。他身上有犀牛寶甲護身,這一掌沒把他打死,卻也打的他眼前發黑,臟腑巨痛,一口鮮血幾乎噴了出來。黑白子、丹青生二人左右攔截,卻被他一槍迫退。他這一路北把六合槍中的絕招交牙十二金槍術全都施展開來,當真勢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龍,無人敢纓其鋒。
至於兩側身後砍來的刀劍,攻來的拳掌。要麼是有親兵接下,要麼是靠着多年苦修的外家功硬抗,不躲不閃,只瞪着眼睛,猛撲向鄭國寶所在的角落。鄭國寶眼前的幾名親衛孫大用、辛烈治以及瑞恩斯坦等幾個洋人,擡手就是幾發槍彈,楊登龍身子震了兩震,接着又是一聲怒吼猛撲過來。
任盈盈見親衛們敵了上去,柔聲道:“夫君稍坐,芙蓉保護好夫君安危,我去會他一會。”伸手就要扯去身上的喜服,張芙蓉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聖姑,你今天是好日子,怎麼可以與人動手?這一陣,還是交給我吧。”
望着自己的恩公加心上人滿身浴血的模樣,再回頭看了看摟着任盈盈的鄭國寶,張芙蓉嘆息一聲。輕輕的說了聲“對不起。”這三個字發音極輕,誰也聽不清楚,具體是對誰說的,更是說不明白。
最後的三枚錢鏢出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貼地飛出,又在中途向上飛起,楊登龍已是強弩之末,一身本事十不存一,再難招架。被錢鏢射中雙腿的膝蓋骨,這錢鏢上的力道極強,打進去便深深的嵌到骨頭裡。楊登龍只覺得雙腿巨痛鑽心,再也站不住身子,只得將亮銀槍朝地上一拄,雙手緊握住槍桿,纔算沒跪在地上。
可是就在這時,辛烈治的大力鷹爪功,已經將他一條胳膊卸掉。瑞恩斯坦帶着幾個洋兵,一個餓虎撲食猛撲上去,將楊登龍砸在下面。任他功夫再好,這回也施展不開。那些苗人親兵,已經傷亡殆盡,所剩不過三五人,被任我行等高手圍攻,片刻間就被斬盡殺絕。
“芙蓉,辛苦你了。”鄭國寶拿出手帕,爲張芙蓉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和腮邊的淚珠,有這片刻溫存,已令張芙蓉覺得方纔的出手完全值得。至於過去的前塵往事,就只好留到下輩子再還了。
“來人啊,將所有賓客給我仔細搜檢,已防有刺客餘黨在內。”隨着吩咐,前來梅莊賀喜的客人,在官兵刀槍相對下,被分成了幾批,開始逐一搜檢。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所有人臉上都不好看。滕伯輪等浙江官員更是後怕,要是國舅折在浙江地面,鄭娘娘能饒的了他們?到時候怕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誰也別想好受。
因此滕伯輪要緊傳令,調了自己的撫標營前來幫着彈壓,南京方面的營兵們,也把火槍端在手裡,瞄着各路賓客。
鄭國寶則來到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孫富面前,冷笑道:“孫兄。你果然夠意思啊,怕我成親太冷清,就帶了這麼多好朋友前來爲我賀喜,這份交情,你說我該怎麼報答你纔好?我們錦衣衛十八道待客茶點,要是不請你從頭到尾頭品嚐一頓,未免顯的我不夠交情了。”
他轉頭吩咐道:“趕緊把大廳給我收拾乾淨,人犯先帶到水牢裡關起來。儀式照常,別誤了本官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