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聽了這話,再看瑞恩斯坦那西洋鬼畜模樣,本就嚇的玉體無力。等發現老公爹被上了綁繩,更是臉色發白,花容慘淡。她也沒看見自己爹爹跟在隊伍後面,一下子跪倒在鄭國寶面前,用手扯住袍角“這位大老爺饒命啊,那都是公爹逼我的,奴家也沒辦法啊。我們一共也沒相好幾回,您千萬高擡貴手啊。”
傅華堂本來一路撩衣小跑,追了上來,正好聽到女兒說這句話,一時只覺得四肢無力,跌坐在了地上。
鄭國寶也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穫,忙命人把傅小姐拉到一邊,仔細審問。有任盈盈這魔女出手,什麼口供問不出來。其他人一通搜檢,卻發現賈端甫宦囊羞澀,家中沒有多少餘財。一通搜下來,?也不過四百來兩銀子。再有的,就是一些首飾、綢緞、名貴衣料,都是這位傅小姐使用的。
這點家產對於一個從三品兩淮運使來說,可以算的上家徒四壁。可是若說他清廉,那位傅小姐一身穿戴,又該如何解釋?賈端甫道:“老夫家徒四壁,身無餘財,你們已經搜了這麼久了,可曾找到幾個銅錢?看你們能把什麼髒水,潑到我的頭上?”
鄭國寶也沒想到情況是這樣,他和兒媳婦的勾當另說,抓不住他收錢的證據,這事就不太好辦。這種作風問題,最多撂倒鐵門閂,對於放倒鹽商,卻無什麼實際性幫助。
他左顧右盼,見這後衙之內。最多的就是花草。可是這花都是極爲普通的貨色,扔到街上沒人要。若說這個是什麼贓物,即使鄭國寶也覺得說不出口。這官署是朝廷配備的,不可能有夾壁牆,密室之類的東西。又有幾個日月神教的親兵仔細檢查了一通,也沒發現有什麼夾層,暗室。賈端甫那邊,面露得意之色,大有看鄭國寶如何收場的意思。
張芙蓉見自己男人吃癟,忍不住圍着那些花盆站來轉去。整個後衙。最可疑的就是這些花盆,可是以張芙蓉的閱歷,也看不出花盆有什麼問題。她心中一動,抓起一個花盆。左右搖晃。賈端甫道:“你幹什麼?這麼搖晃。任是什麼花,也都被你搖死了。”
張芙蓉冷笑一聲,“老爺子。您可能不知道。妾身是個走江湖的,練的功夫是暗器。從小練功,一練眼力準頭,二練手勁,三練的就是分量。什麼暗器多大分量,拿手一摸,就得摸出來。因此便是同樣的暗器,不一樣的分量,我一掂,也能掂出個大概。”
她說到此,猛的將手中花盆朝地上便扔,一下將花盆摔了個粉碎。賈端甫急道:“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張芙蓉也不理那碎盆,只在花土裡翻動,不多時就面帶笑容。“夫君,妾身幸不辱命。”只見她手中已多了個紅色封套,將封套打開,裡面卻是兩根閃亮的金條,拿在手裡也有幾十兩分量。
鄭國寶一見大喜,吩咐道:“快給我砸。這麼多花盆,要是裡面都是金子,那就發了大財了!”
這幾百個花盆裡,自然不是都有錢,有錢的花盆裡,也不都是金條。銀餅、元寶還有一些花盆裡則是銀票。只能說賈端甫運氣太差,被張芙蓉一拿,就拿了個最肥的花盆。又遇到這個從小練暗器,對於分量格外敏感的張芙蓉,一下子就露了端倪。院子裡到處是碎裂的花盆,扔的到處都是的花土和殘花,以及起獲的金銀。
粗略估計,賈端甫的身家也得在五十萬兩以上,當年查抄張居正府,所得也無非這個數目。張江陵堂堂首輔,比賈端甫的官職高出不知多少,二者身家相等,只能說明賈端甫實在是個大老饕。
再看這位鐵門閂,此時已經昏迷過去,人事不醒,想是無法面對自己多年經營的名望毀於一旦的現實,如果說扒灰還可以遮掩成錦衣衛誣陷,這些金銀就等於是板上釘釘,再難翻身。
鄭國寶握着張芙蓉的玉手道:“芙蓉這次做的好,立了大功,等將來我好好犒勞犒勞你。”
張芙蓉當然知道這種犒勞是什麼意思,直羞的面紅過耳,不敢看他。任盈盈也走過來,“那位傅小姐全都招了,這賈翁自己是青菜豆腐,一日兩餐,對兒子的零用也勒的很嚴。可是對傅小姐可當真不錯,一日三餐,錦衣玉食,任是多好的食材,都想法採買過來。還有這頭面衣裳,也是比着本地富豪之家來的,再加上賈正卿對自己的夫人冷落,也就不怪會這樣了。”
“怪不得賈運使要把自己兒子往京師國子監安排,這倒也是個辦法。讀書幾年,賈翁就多了幾年的時光。等將來自己兒子在外宦遊,夫人留在家裡伺候公爹,還得算是個盡孝的佳話。”
這時傅華堂已經甦醒過來,撲到賈端甫面前便打。“你這老殺才,我與你乃是金蘭之交,你卻扒灰扒到我女兒頭上,當真不知廉恥。我當你是個清官,當年連聘禮都沒怎麼要,沒想到你卻積攢下偌大傢俬,我今日與你劃地絕交,割袍斷義。”一邊說,一邊已經打了幾記耳光過去。
鄭國寶吩咐人將傅華堂拉到一邊,冷笑道:“傅中丞不必如此,你家裡我也要去走一遭的。聽說傅中丞最愛古玩金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到小攤上去淘不值錢的小古玩揀漏,來來來,本官去鑑賞鑑賞,你揀了多少漏。”
七八條大漢擁着,傅華堂根本就沒有抗拒的餘地,由他們推搡着來到自己巡按衙門,那門子一見大批錦衣衝過來,就曉得不好,喊一聲“禍事了。”撒腿朝裡就跑,鄭國寶只一使眼色,就有幾個錦衣撲上去,將那門子捆了。
其他人衝入傅家,懂翻西找,四處搜檢。傅華堂巡按外省,身邊不帶家眷,因此也就沒什麼可迴避之處。鄭國寶對任盈盈道:“請四莊主來,幫着掌掌眼吧,這裡面抄出來的物件,怕跟賈家的大有不同。”
等到將各色古玩全都堆起來,傅華堂尤自不服“這些都是不值錢的物件,是老夫在古玩鋪子裡淘來的,總共也沒多少銀子。你們能把我如何?”
丹青生笑道:“傅中丞,草民在此,你還要這麼說話,未免就目中無人了。你們這套把戲,是我梅莊在其中穿針引線,你難道還想瞞下去?你這些東西里,有不少本就是價值不菲的真品,你看上之後,先離開,再由鹽商出錢買下。等你下次再去時,就可以以低價買入。再有,那些假貨,你巡鹽結束,回京之時,拿到古玩鋪去賣,一樣能賣出高價,背後反正是鹽商付帳,那些古玩店,只是從中賺個水頭。揚州的幾十家古玩鋪子,都有我梅莊股份,隨時可以把帳本調出來看,可也容不得抵賴。”
任盈盈在鄭國寶耳邊嘀咕道:“丹老四是我聖教的人,是看我的面子,才這麼幫你。你給芙蓉的獎賞可以延後,我的獎賞今晚就要。”
鄭國寶笑道:“是啊,聽說聖教之中還有許多絕技,我都沒有嘗試過。正好今晚好好領教一番。”
一日之間,整個兩淮都轉衙門被錦衣衛封門不算,大小官吏,自上而下,全都被捉拿入獄,這可算的上是新聞。從運司到辦事的吏員,無一漏網,盡數捉拿,連巡鹽御史也被捉去,更有一隊浙兵在碼頭下船,直接來到都轉衙門看守稅銀。這一套舉動,在揚州城內,引發軒然大波,更有人想到,這是不是一場大風暴的開端,如今這些只是開始,真正的大戲,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