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明好俠客這種公開的選拔不同,武林盟主從來就不是一個公開宣講,自有投票選拔出來的職位。事實上,這幾個活動彼此之間互相關聯,都有關係。有資格參選武林盟主的,必須是十大門派掌門人,像風清揚這種劍聖,成爲侯選人的資格都沒有。畢竟武林盟主不是武林第一高手,看的是手上的勢力,而不是武功。十大門派掌門人的任命書,就是朝廷對他們手上實力的認可,武林盟主的選拔,也就是對江湖勢力的一次正式分蛋糕。而那百大高手排行榜上有名之人,則靠着一身拳棒功夫,一人手裡拿了一張選票,從朝廷的公開角度說,武林盟主是由這些江湖人選拔出來,?朝廷並不介入。
既然江湖上總有人愛說以力爲尊,那麼百大高手顯然就是當今江湖上最有力的人。他們選出來的盟主,誰還敢說個不字?這樣既考慮了整體實力,也考慮了個體武力,可以說是兩方兼顧。當然事實上,能夠坐到屋裡投票的人心裡都有數,這個盟主早就商量好了,自己這票寫不寫都沒用。能夠進來投票,只是爲了讓幾位大佬們知道自己,將來可以從這個鍋裡,分一杯羹。
從一開始,大家就沒在誰做盟主這個問題上進行太多糾纏。武林盟主享受朝廷政策支持,那麼肯定也要從朝廷出人。比的就是誰跟朝廷的關係近,誰在朝內有朋友有靠山,誰能從官府。把那些口頭承諾兌現成真金白銀。鄭國寶一說自己提個名字,大家考慮考慮合適不合適,羣雄就知道,這武林盟主必定是內定的。若是國舅說的這人不能當盟主,那這武林盟主也就沒人能當。
甯中則是國舅的緋聞愛人,方正大師總掌河南一省僧尼,兩人的希望都很大,還有高調復出的任我行,也可爭一爭盟主大位。可沒想到國舅提名的居然是劉成,他並不是武林中人。由他擔任武林盟主。則武林盟主這個詞,自身就是個笑話。
可從國舅嘴裡說出來的話,哪怕是笑話,也必須是先變成事實。再看是不是笑話。這個出身翊坤宮。鄭娘娘的心腹太監。官方承認的武當掌門,擔當武林盟主一職,也就順理成章。現在大家要商議的。只是幾個副盟主的任命,以及各自權力的大小。
劉成對於武林之事,可稱一竅不通。不過他久在大內,對於這名利場上的角逐,早已經司空見慣。這些江湖人的勾心鬥角,對比宮禁官場,實在是差的太過懸殊,劉成初時對這些江湖人不太瞭解,只是閉口不言。後來等到見熟了他們的嘴臉,探明瞭路數,不由暗自冷笑:就這兩下子,還敢在你家劉公公面前用?要知道,我跟的主子,可是敢和皇后鬥一鬥,敢去讓兒子去爭太子大位的,與之對比,一羣武林門派間的鬥爭又算個什麼東西?
拉一派打一派,培養自己的小團體的同時,拆散別人的團體。在各大掌門之間製造矛盾,在百大高手之中搞山頭,封官許願,吸收護衛。即使沒有鄭國寶的幫襯,劉公公自己,也玩的如魚得水。鄭國寶在房內不住讚許“不愧是我妹子宮裡出來的人,有腦子,是個材料。照我看,說不定劉公公這武林盟主的位子,未必只任一屆,按他這麼個搞法,任滿四屆,也不是妄想。”
任盈盈問道:“縱然江湖成了夫君夾袋裡的物件,想要搓扁捶圓,都只看自己高興。可是江湖比起江山終究是差的太多了,你把它掌握在手裡,又有什麼用處?”
“盈盈,這你就不明白了。江湖人雖然比起朝廷官府,什麼都不是。但是它也有自身,機動靈活,小巧方便的優勢。只不過是因爲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小巧就意味着弱,靈活也同樣意味着禁不起打擊。對上堂兵正陣,自然半點希望都沒有。可假若江湖有了官府的支持呢?一個穿上官服的江湖人,跟一個穿短打的江湖人,那可是完全兩回事。將來,我把那些俠少,逐漸納入朝廷體系,讓他們做捕快、做弓兵,乃至到地方上當團練。最主要的,是派出去收稅。文官、士紳,他們多年來盤根錯節,各處都有自己的勢力,朝廷單靠法度,可收不了他們。最後還是得靠人來收拾他們。我這無敵大隊雖然強,可卻只能橫行京師,到了地方上,往往就不得利。你看看揚州的凌雲志換成慕容鵡之後,鹽稅多收了多少,這就是江湖人的正確用法。”
“江湖人確實比起一般的胥吏來,少了許多宗族上的羈絆,對於官場的事,也不怎麼了解。一羣愣頭青,敢打敢殺,用着方便。可是他們同樣手上沒輕沒重,夫君就不怕真惹出什麼大簍子,到時候搞的無法收拾麼?”
“沒什麼無法收拾的。收稅這種事,無論怎麼做,最後都要有簍子。畢竟朝廷上的混帳大老倌太多,一個個不講開源,只講節流。一說到國庫空虛,就認爲是天子太過奢糜,認爲該崇尚節儉。他們是在用上古聖賢的標準,去要求天家。跟這樣的人,你是講不出道理的。他們只會拿天家去和那些富商比,彷彿天家就應該比那些富商過的更慘一些,否則就是個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對於這樣的人,只有大棍和利劍,才能讓他們聽話。所以惹事就惹,捅簍子就捅。這幫人本來就是亡命徒,再有我來給他們當靠山。惹了大禍,由我錦衣衛安排他們跑路,保證不受國法的制裁,到時候他們就沒什麼是不敢幹的。只要他們放開了手腳,這稅就好收了。只要朝廷能把商稅收上來,能把攤丁入畝這事搞成,就穩如泰山,不怕外敵,更不怕造反。爲了達到這個目標,我不介意殺他個人頭滾滾,也不介意殺一個血流成河。錦衣衛本來就是應該爲天家乾溼活的,只是如今有這個覺悟的越來越少,我也只好另找一批人乾溼活了。”
開海通商、攤丁入畝的好處,任盈盈聽鄭國寶說了多次,這中間的兇險,她更是清楚的很。“當年湖廣的何心隱,如今的鐵膝顏山農,沒事都是愛講民貴君輕,無君無父的。你這一收商稅,怕是這種論調,又會大行其道。”
“那又怎樣?當年張江陵殺的了何心隱,我如何就殺不了這幹文人墨客?他們學了滿腹經綸,道德文章,卻不能爲天子所用,這也就罷了。反過頭來,還要與天子作對,與朝廷爲敵,那就是自己尋死,怪不得別人手狠心黑。如今國朝是有一干腦殼壞了的衙役、緹騎,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居然信了這些人的歪理。對他們當聖人一樣的供着。好在這些江湖上的少俠,大多是沒受過毒害的,只要給足了銀子,讓他們提刀去砍這些所謂的聖人,他們也不會皺一皺眉頭。這又是他們的一樁好處。至於說腦筋真不清楚的,我也不介意以武林的方式,讓他們從江湖上消失,處置他們總比處置一些有官身的人要方便的多。對了盈盈,我交代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任盈盈點頭道:“夫君放心,我們聖門精銳大多在此,你交辦的事,已經安排下去,保證出不了紕漏。可是,事情難道真到了這個地步?”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來捉我的緹騎,已經在路上了,怕是這幾天,就要上少室山來執行公務。”
任盈盈把銀牙一咬“我不管他什麼大明江山,也不管什麼祖宗基業。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河南兩營新軍,全是我聖教過去的附庸,還有金刀門的一營新軍,也與你榮辱與共。聖教的好手足有百名,再加上我手上的銀子,還能僱百十個不要命的刀客。若是加上欠了咱的驢打滾的俠少,那就更多了。他們不管走水路,走陸路,我都有把握,殺他一個不留。乾脆,我們就在此反了,總好過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