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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百戶喚自己名字,陳嘯庭連忙答道:“屬下在!”
又隔了會兒後,周文柱才緩緩道:“你入錦衣衛當差多久了?”
陳嘯庭便答道:“回稟大人,屬下當差不滿三個月!”
周文柱面無表情,接着道:“你當差不滿三個月,辦出的大事可不少啊!”
陳嘯庭一臉惶恐之色,然後便答道:“懲治白蓮逆賊,是屬下分內……”
可他話還沒說完,便見周文柱“砰”的一聲拍響桌子,然後沉聲道:“泰西縣衙乃是七品正堂,自有朝廷法度約束……”
“你盡敢未經許可,便將泰西縣衙過半吏員打入大牢,更對其濫用私刑……”
說到最後,周文柱又是一拍桌子道:“你好大的膽子!”
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陳嘯庭一時間竟有些措手不及。
說好的受百戶大人看重,即將前途光明的呢!就是這麼個光明法?
陳嘯庭額頭冒出細汗,然後腦中飛速思索該如何應對。
說實話,陳嘯庭現在摸不準周文柱的心思,畢竟他們之前都沒見過,說不定周文柱和泰西縣衙就有利益糾葛。
但陳嘯庭卻清楚一點,自己不能跟着周文柱的節奏走,那樣他就成了有罪之人了。
想清楚這些後,陳嘯庭才擡起頭來,聲音低沉而有序道:“啓稟大人,屬下萬不敢違逆王法,只是那泰西縣衙諸吏皆有不法之事,屬下才行就插之事!”
說到這裡,陳嘯庭更是鼓足勇氣,直視周文柱道:“錦衣衛爲天子親軍,奉皇命而檢查天下……”
“泰西縣衙雖爲七品正堂,但屬下身負皇命,自當忠君之事……哪怕捨出命去,也要懲治不法!”陳嘯庭義正言辭,頗有慷慨赴義的氣勢。
說完這些話後,陳嘯庭便低下頭去,一副任打任罰的樣子。
大堂內寂靜無聲,周文柱盯着陳嘯庭看了良久,才道:“就憑你區區一校尉,也敢自承身負皇命?
陳嘯庭便道:“屬下不是單獨個體,而是屬於錦衣衛……”
“大人,是錦衣衛承負皇命!”
這下,陳嘯庭真的無話可說了,若是周文柱繼續咄咄逼人,那他就可以確定這是要收拾自己了。
正因如此,陳嘯庭現在感覺壓力極大,這種一切爲他人掌控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
好一會兒後,就在陳嘯庭都準備認命的時候,才聽周文柱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道:“你這人倒是骨頭硬,輕易不敢屈服……”
這種沒頭沒腦的話,陳嘯庭可不敢也不願接,於是他還是低着頭跪在原地。
只聽周文柱接着道:“泰西縣衙之事可一不可二,若非那周海平正逢升遷,不願多事……”
“似你這般膽大妄爲,怕是把本官都要落下水去……”
最後,只聽周文柱感慨道:“文官們的力量,不是你可以隨便招惹的!”
這一番話,才讓陳嘯庭大致可以判斷出,周文柱不是和周海平一夥兒的。
聽得周文柱如此鄭重其事談泰西縣衙之事,陳嘯庭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可能捅了大婁子。
於是他便再度拜道:“大人教訓的是,屬下給大人添麻煩了!”
誰知周文柱卻一聲冷笑,然後問道:“方纔你不是挺能說的,現在知道自己惹麻煩了?”
“年輕氣盛,剛則易折……你是個聰明人,此中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周文柱再度問道。
百戶大人親自提點,陳嘯庭那能不識好歹,只聽他道:“多謝大人教誨,屬下日後一定改了這性子!”
周文柱眉間這才舒緩一些,然後便聽他道:“行了,起來吧!”
“多謝大人!”陳嘯庭道了聲謝,然後才站了起來。
這下,他才得以直面周文柱,這位統領百戶衙門的大佬。
實際上,周文柱此時的表情很平和,面相也不似方纔對話中那樣兇惡,這就是一個看起來普通的中年男子。
但陳嘯庭卻絲毫不敢看輕對方,因爲他根本不夠格。
“泰西之事可一不可二,但年輕人也該有年輕人的朝氣,你這性子倒也並非一無是處!”周文柱平靜道。
陳嘯庭知道自己算過關了,心底放鬆些後,便道:“謹遵大人教誨!”
周文柱點了點頭,拿起筆在桌上繼續寫着,同時道:“張震山剛剛和本官說,要將你留在府城之內,你怎麼看?”
怎麼又是這樣沒頭沒腦的問題,陳嘯庭腹誹不已,但還是答道:“但憑大人做主……”
“但若是屬下留在府城,想來發揮的作用會更大些,也方便時時聆聽大人教誨!”陳嘯庭厚着臉皮道,還跟周文柱套上了近乎。
周文柱不由失笑,然後道:“既然張震山親自推薦,本官可以給他這個面子,但你小子在府城內可別惹事!”
這就是同意了啊!陳嘯庭欣喜不已,但在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謝過大人!”陳嘯庭抱拳行禮道。
周文柱沒再理會他,而是沉聲道:“行了,你下去吧!”
話不多說,陳嘯庭便再度行禮道:“屬下告退!”
待陳嘯庭離開後,周文柱便放下了手中筆,微微點頭道:“不錯,是個好苗子,可堪造就!”
作爲上司,手裡有能力的人自然越多越好,陳嘯庭這種可不多見。
“連番逼問方寸不亂,着實難得!”周文柱又讚了句。
“當差第一天斬殺白蓮教逆賊,鬧泰西縣衙,捉拿白蓮教天王……也算是有勇有謀了!”
當週文柱在悄悄誇着人的時候,陳嘯庭才踏出百戶大堂,此時他長舒了一口氣。
果然官威這個東西是存在的,方纔周文柱只是簡單幾句話,就讓陳嘯庭感到如芒在背。
這和跟張震山相處完全是兩個概念,錦衣衛中百戶一級的位置,就真的是獨霸一方的存在了。
繼續往外走去,當穿過大門來到校尉辦公所在的地方,陳嘯庭纔想起忘了件事兒。
捉拿白蓮教東天王的功勞,千戶大人獎勵有一百兩賞銀,但和周文柱談話時對方提都沒提。
這讓陳嘯庭有些失望,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平白丟了着實可惜。
但陳嘯庭此時也只能認命,祈求周文柱能想起這事兒,否則他只能自己笑着嚥下苦水了。
他既不能主動找周文柱要,更不可能去找在省城的千戶要。
受了周文柱接見後,陳嘯庭在衙門裡就沒事了,於是他打算直接回家去。
在此之前,他將張二鐵四人聚到一起,每人給了二兩銀子後,纔在張二鐵幾人的感激下往家中趕去。
到現在,泰西縣衙幾次接受的孝敬錢,陳嘯庭身上只剩下不到五十兩。
錢來得快去得也快,特別是對手下幾名差役,他更是對大方得沒話說。
摟着懷裡剩下的銀兩,在滿是輕鬆的心情主導下,陳嘯庭緩緩往家中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