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子們被趕出千戶所後,便再沒能闖進去,劉世安派的人就守在大門處。
這些讀書人真這麼大膽,敢直接往千戶所裡衝,其實並不讓陳嘯庭感到奇怪,因爲之前在廣德他就見識過。
這兩天,真正讓陳嘯庭驚訝的是,陳永義竟能抗住嶽夢豪的拷打。
雖然因爲顧忌陳永義的性命,嶽夢豪沒用那些最酷烈的刑具,但剩下這些非致命的,一樣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所以,對這位當初的發小,未來的妹夫……陳嘯庭心中升起了一股敬重,能讓他敬重的人可沒幾個。
而憑着這股堅韌,日後陳永義踏入仕途後,也能助他走得更穩。
下午,學子們逐漸散去,意味着今天的“逼宮”沒有結果,劉世安選擇了硬抗下來。
但陳嘯庭卻知道,劉世安這樣抗不了多久,因爲何興宏可能會比先反水。
因爲這件事情,何興宏是第一責任人,而不是劉世安這個做下屬的。
所以,陳嘯庭這個辦法逼得不僅是劉世安,更多其實是在逼何興宏。
徐徐回到家中,府中縈繞的驚慌氣氛,卻是陳嘯庭怎們也消除不了的。
見到陳嘯庭回來,第一個寵出來的是陳小玉。
抓住陳嘯庭衣袖,陳小玉滿臉焦急:“大哥,永義哥他怎麼樣了?”
這兩天,陳嘯庭每次回到家中,都會被問到了這個問題。
原本陳嘯庭是想瞞住消息的,可如今家裡面對的情況,又如何能瞞得住呢!
“小玉你放心,永義他現在很好,只是被關起來而已,我已經給下面打過招呼了!”陳嘯庭滿是和煦道。
雖然瞞不住全部,但瞞一部分還是可行的,當然這也只能瞞陳小玉。
一路走到正廳,陳嘯庭想着法的安撫小妹,才讓陳小玉半驚半恐的退了下去。
正廳裡,陳大用一臉愁容坐在上首,方纔陳嘯庭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在耳中。
“唉……”陳大用一聲嘆息。
事實究竟是怎樣,陳大用差不多全知道,府中可能也只有陳小玉和高二孃不清楚。
“爹,讓你受苦了!”陳嘯庭強撐着笑道。
陳大用卻站起身來,沉聲道:“爹相信你,一定能過了這一關!”
這幾年,眼瞅着兒子步步高昇,跨過一個有一個難關……所以陳大用對陳嘯庭有信心。
點了點頭,陳嘯庭走進了些:“早知道,就該送你們先回廣德去,也不用在此跟着擔憂!”
聽得這話,陳大用瞪眼道:“難道去了廣德,你就不是我兒子了?我們就能躲得掉?”
所以,此時他滿是鄭重道:“你爹我沒什麼本事,幫不上你什麼忙,現在你岳父也遠在京城……”
“嘯庭,這個家……可就全靠你了!”
看着父親飽含信任的眼神,即便沒有萬全把握,陳嘯庭還是道:“爹你放心,事情沒你想象那麼糟!”
陳大用點了點頭,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就看到陳嘯庭,他只能做到不添亂就好。
嘆了口氣之後,陳嘯庭便往後堂走去,很快就來到了臥室之中。
將官帽和腰上所佩繡春刀取下後,陳嘯庭也沒換下官服,直接就躺到了窗邊躺椅上。
方纔陳大用說的那些話,是把整個家族都壓在了他的肩頭,這讓他感到心情沉重。
看着頂上房樑,陳嘯庭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只想享受片刻清寧。
但是,當外部壓力強大,一個人內心極度焦灼時,又那能說平靜就平靜。
即便陳嘯庭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依然是有關衙門的事。
早在兩天前,陳嘯庭就派了人去京城,把雍西這邊的事往沈嶽處報。
這事絕不止是雍西千戶所的內鬥,更會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陳嘯庭要讓沈嶽早做準備。
即便此番被嶽夢豪打倒,但只要沈嶽還在,以後他都有平反的一天。
但怕只怕,嶽夢豪這廝做得太絕,根本不給他翻身的機會。
以前陳嘯庭也是這樣對別人,現在卻有可能被同樣對待,這讓陳嘯庭心中也冒着苦水。
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吧……陳嘯庭心中暗道。
“父親!”一個清脆的童聲在陳嘯庭耳邊響起。
陳嘯庭睜開眼來,卻見一旁站着的是自己兒子,此時手裡正拿着果子啃着,嘴角還有食物殘渣。
“是瑞凌啊!”陳嘯庭坐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就在陳嘯庭想多問兩句時,卻見陳瑞凌側過身去,看向了房間大門處。
順着看去,陳嘯庭這才發現,沈怡此時正站在門口。
剛纔他想事情太過投入,沒有察覺到有人來。
“夫人……”喚了一句後,接下來陳嘯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怡揮退婢女們後,才走進了房間內,神色間也滿是愁容。
見到父母都在,反倒是陳瑞凌歡欣無比,拉着沈怡衣袖道:“母親,該吃飯了……今晚有沒有桂花糕?”
真是年幼不知愁滋味啊……陳嘯庭心中嘆息。
“有有有,到時候可別忘了給你妹妹留一塊!”沈怡臉色泛起笑容道,這是不想讓孩子擔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隨便打發兩句後,就歡歡喜喜的離開了。
這時陳嘯庭才無奈道:“涓涓還小,能吃桂花糕了?”
“雖然涓涓吃不了,但做哥哥的要有那份兒心!”沈怡平靜道,走到了陳嘯庭面前。
拉起妻子的手,陳嘯庭才嘆息道:“夫人,難爲你了!”
沈怡卻道:“夫君,妾身從未見過你長吁短嘆,難道也如深閨婦人一般?”
說道這裡,沈怡很是嚴肅道:“我的丈夫,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沈怡很少稱呼他爲夫君,這是比較“高雅”的稱呼,一般用在很正式的場合。
而現在這個場合,就非常之正式。
“夫君起於平凡,一路走來歷經磨難,自然也能踏過下一道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