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裝病的原因,他不說但陳嘯庭也能猜到一些,無非是爲了避禍而已。
作爲三才會的當家人之一,而且是最喜歡動腦筋的那個,李文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在之前局勢下他體察到了危機,然後玩兒裝病這麼一手來躲避,也就順理成章了。
但既然李文不打算當面說,陳嘯庭也就遂了他願,將他帶至了百戶所。
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沒活動,加之每天攝入的飲食不足,此時李文的身體虛弱得不行。
所以陳嘯庭便讓張二鐵和曾春把他架着,直接帶到了百戶大堂外面。
“大人,卑職已將李文帶至大堂外!”百戶大堂內偏廳書房,陳嘯庭單膝跪地道。
周文柱停下手裡的筆,擡頭問道:“死的活的?”
陳嘯庭便道:“回大人話,活的!”
周文柱這才放下筆,然後道:“起來吧,把人帶到這裡來!”
陳嘯庭這才起身,然後到大堂外去將李文帶了進來。
到了周文柱的百戶大堂,可就沒人再架着李文,於是他就被扔在了周文柱的書案前。
見百戶周文柱正盯着自己,李文不敢有絲毫不敬,只見他盡力叩首道:“拜見大人!”
即便當初三才會鼎盛之時,也不過是廣德百戶所豢養的一條狗,而李文則不過是三才會排行第四的當家。
如今三才會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他李文更算不得什麼人物,在堂堂錦衣衛百戶面前更算不得什麼,一個將死之人而已。
可將死之人卻往往都不想死,李文便將周文柱看作了他的活命的希望,這也是他急切來百戶所的原因。
“你願意到本官面前,想來是有話要說?”周文柱問道。
李文則答道:“大人有問,小人知無不言!”
周文柱直接便問道:“三才會內鬥,謝平柳關兩派,背後都是誰在指使?”
雖然幕後搗鬼的有韓彧,但周文柱可不覺得僅他一人,很明顯這裡面還有另一股力量。
而根據許明達一家被殺事件,證明此事甚至還牽涉到了白蓮教,這讓周文柱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對周文柱的問題,李文是有自己的見解的,只聽他答到:“回大人話,謝平擔任會主多年,幫衆多爲他的心腹,柳關二人本沒有實力與他翻臉!”
“據在下所知,是劉玉才劉小旗找上的柳關,也不知他們達成了何等約定,劉玉才願意支持柳關奪權!”
正當李文還要說下去,周文柱則冷聲道:“說些我們不知道的,否則你也不用再說了!”
李文心頭爲之一沉,想了想後才接着道:“謝平與城內士紳關係不錯,士紳們都對柳關二人鬧事感到不滿,所以會內兩派……”
沒功夫聽李文說這些流水賬,只聽周文柱問道:“你爲什麼不歸於其中一方?”
李文想都沒想便答道:“大人,小人只想過自己清閒日子,他們兩邊小人都得罪不起,便只能各不相幫了!”
“但後來謝平他們把事情越鬧越大,還壞了城內士紳們的產業,小人便知此事難以善了……便更不可能參與其中了!”
這倒是一個很懂得明哲保身的人,看着李文顯得蒼白的面容,陳嘯庭如是想到。
“繼續說……”周文柱冷冷道。
李文只得繼續道:“後來百戶衙門出手鎮壓,可柳關他們竟敢和百戶衙門對着幹……”
悄悄看了一眼周文柱的臉色,見並無變化後李文才繼續道:“從這裡小人便知道,幕後有一隻巨手在操縱此事,事情已超出了柳關他們控制!”
說道這裡,李文底下頭謝罪道:“和百戶衙門作對是大忌,但偏偏還有人敢這麼幹……小人知可能要大禍臨頭,才起了裝病避世的想法!”
聽到這裡,雖然沒什麼有用的消息,但李文這等保護自己的意識,讓陳嘯庭很是佩服。
李文這人雖然陰險,但卻不喜歡劍走偏鋒去冒險,做大事而惜身反而讓他活了下來。
如今三才會五位當家,柳關和許明達都已經死了,如果只是韓彧在背後主導的話,那他根本沒有必要煞費苦心殺了這兩人。
韓彧反而可以留着柳關二人來噁心沈嶽,反正兩人之間爭鬥差不多已公開化,也不怕撕破臉皮。
但偏偏柳關死了,許明達更是明顯被滅口……周文柱心中暗道。
“除了劉玉才之外,柳關他們還和什麼人有來往?或者說有合作?”周文柱問道。
李文想了想後,便道:“大人,這些我不清楚!”
一問三不知,雖然已經篤定此事和白蓮教有干係,但李文今日確實沒起多大作用。
沒起作用不代表沒用,此事周文柱就冒出了個想法,可以將李文廢物利用。
於是他便笑着道:“很好,你今日所交代的東西,本官會去查明……你可以回去了!”
這就讓自己回去了?李文以爲自己聽錯了。
就連站在一旁的陳嘯庭,此時也對上官投去了狐疑的目光,但周文柱的眼神冷靜而睿智。
“大人,小人裝病這麼些天,可什麼都沒做過……您放過小人吧!”李文再度叩首道,他以爲這是要送自己上黃泉路的意思。
此時周文柱卻道:“本官知道你與此事無關,所以放你回去……放心,不會再有人過問你此事!”
見周文柱不像誆他,李文才擡起頭問道:“大人所言,當真?”
周文柱可沒工夫於他多說,便對陳嘯庭道:“帶他出去,然後放了!”
陳嘯庭可不會想那麼多,向身後招了招手,張二鐵幾人便趕了進來,然後便將李文帶了出去。
當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後,陳嘯庭才問道:“大人,就這麼放了他?”
周文柱嘆了口氣道:“看來此事真與白蓮教有關了,這些人做事隱蔽無比,李文這廝什麼都不知道!”
對此陳嘯庭很贊同,但他還是不明白周文柱爲什麼放了他。
可誰知,周文柱又道:“不但要放了他,連牢裡那個張武也一併放了……”
都放了?陳嘯庭心中更是詫異。
看出了他心裡的疑惑,周文柱便道:“這二人都問不出什麼,關在百戶衙門也沒什麼用!”
“倒不如將他們放出去,說不定還能引出幾條大魚,畢竟誰知道他們知道些什麼呢?”說道這裡,周文柱臉色浮出一抹冷笑。
陳嘯庭思索一番後,便道:“大人的意思是,要用這兩人當做誘餌,引那幕後勢力殺他們?”
周文柱此時再度拿起筆來,然後道:“不錯,此事本官會交專人負責,你就不必多管了!”
看着陳嘯庭年輕的面孔,周文柱笑着道:“回去歇着吧,這幾天辛苦你了……家中父母幾日不見你,怕也掛念你了!”
周文柱突來的關心,倒是讓陳嘯庭有些措手不及,於是他作揖道:“卑職不敢因私廢公!”
停下手中的筆,周文柱則沉聲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