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員知道這剛果河已經有極西之地的水手駛到過,對前行的路便充滿了信心。
又經過一段漫長的旅程,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他們終於到了西天。這裡或許不是極樂世界,但是對大海上飄泊瞭如此之久的人們來說,這裡就天堂一般的存在。
“這裡有許多小王國征戰不休,我不認爲閣下應該在那裡停泊,再往前去,是法蘭克王國,不過法蘭克王國同英格蘭王國也在進行戰爭,他們已經打了一百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所以,我認爲或許我們可以調整航向,直接駛向威尼斯,那裡的路線我很熟。”
船頭上,費英倫向夏潯殷勤地解說着。
他們剛剛離開摩洛哥,那裡是阿拉伯人建立的一個國家。
他們在摩洛哥他們休整了十天之久,這十天中,飢渴而富有的大明水手幾乎把摩洛哥的妓女全包了,十天下來,當他們終於泄了火氣,心平氣和、精神飽滿地登上戰艦準備繼續他們的旅程時,一些女人已經被他們搞得下不了牀,不過看到牀頭堆放的那美麗的珠寶,她們覺得很開心。
這些東方人的富有和慷慨,尤其是牀上的雄風,給她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到後來,大明的商船沿着夏潯航線來到這裡時,一見到那些東方面孔,她們立即就會漲價。
當然,其中也不乏癡迷牀第之歡的女人,包括一些貴婦,聽說這件事後,開始主動勾引那些遠道而來的東方人,只爲那傳說中的瘋狂。
夏潯船隊離開摩洛哥後,便沿直布洛陀海峽繼續前行,駛入地中海,在他們左邊就是西班牙,也就是一百年後遠洋至大明的佛郎機,此時這裡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王國,各個小公國在這片狹小的土地上你爭我奪,打得不亦樂乎。
西班牙再往前去是法國,法國跟英國因爲土地和王位繼承問題也在不停地打仗,急於回家的費英倫便建議夏潯直接把艦隊開到威尼斯去。當然,他想這麼做,還因爲他想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只不過他並不想把這個擔心告訴夏潯。
許滸反對道:“因爲這裡的國家都相距很近,我們並沒有攜帶太多的食物和水,你所說的那個地方,我們能否直接抵達?萬一有什麼風浪……”
費英倫趕緊道:“不不不,這裡少有狂風巨浪,這是個內海,溫馴的像貓一樣。”
夏潯打斷他的話道:“不!一路所經,我們都要去,歷經千山萬水,終於到了這裡,我們過其門而不入,豈非一種遺憾?”
“這……”
費英倫露出不安的神色,夏潯說完卻已轉身向上層甲板走去,費英倫趕緊跟了上去。
費英倫在離開剛果河口,繼續向北航行不遠時就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個問題是關於新航路的。
新航路的發現,肯定是一條黃金之路,全船運的效率一定會高於舊的航線,但是這對許多地中海國家來說,也將是中斷他們富庶之路的一場噩夢。
新航線一形成,將給依靠舊航線和陸路商運的國家帶來滅頂之災,除非他們能積極成爲新航線的主宰之一。
西班牙、葡萄牙、法國、英國這些國家都靠近外海,而威尼斯聯邦完全處於內海,當東方艦隊繞過非洲大陸,直接駛到地中海的消息傳來,這些國家將比威尼斯近水樓臺,搶先一步佔有這條航線。
西班牙和葡萄牙只要依據地理優勢,控制住直布羅陀海峽,就能把他們關在地中海里,要想過去,就得任由人家漫天要價的抽稅,沿淺的重要停泊點、港口被這些國家搶先佔領,他們的海洋貿易就要受制於人。
而威尼斯艦隊雖然目前仍是最強大的艦隊,可是這支艦隊是在地中海稱雄的,他們的船隻和海軍的訓練都適應風波不起的地中海,禁不起大洋裡的狂風巨浪。
而在這方面,靠近外海的國家就擁有比他們豐富的航海經驗,同時這些國家的艦船不及他們龐大衆多,要轉型所需的花費也少。
費英倫雖然是個海盜,但他畢竟是威尼斯人,而且他現在也分到了不菲的財寶,又是新航線的親身經歷人,他想利用這一優勢,組建一支龐大的海洋貿易船隊,專走新航線,這樣賺齤錢比做純粹的海盜安全,而且賺的更多。
可是新航線的消息一旦先在其他國家傳開,他的計劃就破產了,因此在摩洛哥的時候,他就牢牢地看緊了船上的通譯,很熱情地帶着通譯出去遊玩,一切花銷都由他出,避免通譯泄露這個消息。
可是接下來陸續再去其他國家,很難保證不被其他國家獲知這一消息,他所需要的,只是搶得先機。費英倫腦子裡轉着念頭,一拉通譯,跟着夏潯上了頂層甲板,鼓起勇氣向他提出了自己的懇求。
夏潯大感意外,他仔細地考慮了一下,慷慨地道:“好吧,我答應你的要求,我現在就派一條船先去威尼斯貿易,由你帶過去,我的人可以叫他們在那裡等我,而你可以儘快同你在威尼斯聯邦裡做官的親戚取得聯繫,搶先動手!”
夏潯拍拍他的肩膀,真誠地道:“這一路上,如果沒有你豐富的海洋知識,或許我們無法走到現在、來到這裡,這就算是我對你的報答吧!”
費英倫沒想到夏潯答應的這麼快,他感激地對夏潯道:“夏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我對上帝發誓,您將是我永遠的朋友!”
夏潯笑笑,說道:“涉及利益之爭,恐怕其他諸國不會那麼甘心的,你儘快上路吧,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先下手爲強!我們艦隊的武力如何強悍你是看到了,如果你們在與其他國家爭奪港口時落了下風,或許還可以向我們請求幫助!”
費英倫欣喜若狂,立即用西方的禮儀,再一次緊緊地抱住了夏潯。
剛剛興沖沖地跑上甲板的唐賽兒看了,見了這情景不禁撅起小嘴兒,酸溜溜地想:“這個西洋大猩猩真討厭!”
費英倫眼含熱淚地擡起頭,在夏潯頰上吧嘰又是一吻,唐賽兒的小嘴撅的更高了:“討厭死了!”
費英倫語無倫次地道:“謝謝您,夏先生,我……我這就回艙準備,謝謝!謝謝!”
費英倫點頭哈腰地退到舷梯口,唐賽兒眼珠一轉,伸出腳尖輕輕一絆,費英倫“哎呀呀”地一路叫着滾下了舷梯。
“哼!”
唐賽兒把胸一挺,雙手一背,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似的走開了……
夏潯笑了,倒不是因爲唐賽兒的小動作,而是因爲費英倫的請求。
自從確定了他的確發現了新航線之後,他就在考慮航線利益的問題。
他想把這條航線抓在大明手中,也想過在返程時找到好望角這種關鍵點,建立港口和城堡,派一支人馬駐紮。以千八百人,幾十條船,卡住關鍵點以控制整條航線在這個時代並非不可能,可這真的有點扯。
這裡距大明實在是太遠了,航行過來一次需要一年多的時間,兵員補充和武器裝備等物資的補充是個問題。
大明當然可以沿途海岸建立許多屬於自己的港口和堡壘,可是一下子同時在這漫長的海岸線上開始建設,那根本不可能,擴張太快結果必然是崩潰也快。
如果穩打穩紮,那麼等他們的勢力輻射到這裡時,這裡怕是早就被西方人掌握在手中。
夏潯也設想過在當地找個盟友,由大明在重要關鍵點上建立港灣和城堡,用他們的武裝控制這必經之路,同時結交一個本地的盟友,共同鉗制其他諸國。
拉一方打一方,這法子不只東方人在用,西方人同樣慣於此計。可是你想得到,別人也想得到。如果他能吃掉你,爲什麼要做你的盟友,受你控制,做你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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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相距太遠,頻繁的海洋貿易完全形成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在此之前,不僅僅是補給和兵員補充的問題,同時由於中國人一貫的故土思想,你想安排一支隊伍孤懸千萬裡之外,那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這世上最難的是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思想的改變需要漫長的時間,在此之前,恐怕他的想法連皇帝都不會贊同。想不到他正想打瞌睡,費英倫就給他送來了枕頭,他爲什麼不答應?
夏潯知道,威尼斯聯邦已經漸趨沒落,而新海洋航線的出現,更給了它致命一擊,使它在大航海時代,漸漸退出了歷史舞臺。葡萄牙、西班牙、英國這三個沿大西洋國家將陸續取而代之,成爲海上霸主。
那麼,不妨把這個先機送給威尼斯人,威尼斯佔了先機,葡萄牙和西班牙則佔了地利,等英法兩國解決了長達百年的戰爭,他們也會攙和進來,那時就有樂子可瞧啦。他們各佔優勢,勢均力敵,新航線控制權的歸屬權便將無限期延長。
而本來的歷史上,大明沒有參與對海洋航線的爭奪,所以他們其中的一個,順利地成爲了整條貫通歐亞的黃金航線的控制者,如今大明也參與進來了,還會坐視他們一手遮天?
舊航線的控制者必須佔有忽魯謨斯,新航線的控制者必須佔有好望角,東方航線必須佔有馬六甲。
而現在,不只馬六甲,一直到錫蘭山都已在明廷的控制之下,大明的勢力正逐漸滲透到小葛蘭和柯枝、古裡。大明已經遠遠走在了他們的前頭,正在吞噬搶奪阿拉人幾百年來經營的地盤。
那麼,就先把好望角丟出來叫歐洲人去搶吧,等他們爭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大明的船隊將越來越壯大,航線將越來越遠,他們的勢力將沿印度洋不斷向非洲蔓延,那時即便好望角已經落到某個歐洲國家手裡,以大明的國力想搶也搶得過來。
即便不搶,整條航線的一大半已經掌握在大明手中,好望角的控制者也必須和大明合作,互相提供便利,才能讓他們對好望角的佔領有意義,否則他們的船隊即便繞過了好望角又能如何?
當然,如果那時候他們依舊在你爭我奪,相持不下,那麼不需要大明主動出手,他們就會紛紛邀請大明加入,開出優惠的條件,爭取大明的支持,以共同擁有對好望角的控制權,遠交近攻嘛,西方人也不傻。
未來的變數很多很多,就算是上帝也無法控制。而夏潯的計劃在現行的條件下,無疑已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他如何會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