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兒緩緩走到了谷底潭邊,更覺得舒服,周圍細看了一遍,才移步向老人那邊走去。
老人毫無所覺的繼續烤魚。
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冒了出來,直達潭中間的小屋前面,沈楚兒也就踏着這串石塊走過去。
老人一直毫無反應,待他到了屋前,方纔問道:“女娃兒,你是素裳宮弟子?”
他聲音不高,但非常清楚。
“晚輩是。”沈楚兒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人語氣突然嚴厲,冷聲道:“那爲何你身上又有魔門花宗的功法痕跡?”
沈楚兒輕聲一嘆,緩緩道:“不敢欺瞞前輩,晚輩家人中有魔門中人,但他們絕無行惡,早有脫離魔門之心,更因此而遭受魔門和正道的追殺,我的父母更是……”
說到此處,沈楚兒兩滴滾燙熱淚留下臉頰。
“也是個有苦處的娃兒……”老人微微一嘆,又問道:“現在你們掌門,是不是該輪到魚幼微那倔丫頭了?”
沈楚兒身軀一顫,連忙擦了擦眼淚,低聲道:“回前輩,魚玄玄乃是我素裳宮,上代的掌門……”
“上代掌門,那現在呢?”
沈楚兒神色更是悲楚,低聲道:“上代掌門乃是靜音師伯……”
“靜音?”老人這纔回過頭來,他雪白的頭髮梳理得整齊,根根銀絲宛如綢緞一般散發光澤,臉上雖有皺紋,卻沒有一點蒼老的模樣,只有一副懶洋洋、笑眯眯的感覺。
此時老者深陷回憶,似乎尋找“靜音”的影子,到了最後恍然大悟,笑道:“那個靜音……不是每天早上都要搶着吃兩個煮雞蛋,搶不到就哭鼻子、整天拖着兩條鼻涕的小娃兒嗎?她也當上掌門了。”
沈楚兒頓時爲之語塞。
現在的掌門靜音師太,最起碼已經是百十來歲了,沈楚兒不過十八九歲,哪裡知道掌門年輕時是什麼樣子。
眼前這老頭,看樣子比靜音師伯的歲數還要大得多,而且與素裳宮淵源頗深,否則不至於對師門如此熟悉。
沈楚兒盈盈一禮,柔聲問道:“晚輩斗膽,請問前輩高姓大名,今日搭救之恩,晚輩日後必有報答。”
“你這娃兒年紀不大,說話老氣橫秋的。”老人笑着接道:“我老頭子救人,還需要你們這些後輩答謝嗎?呵呵,就算你師祖玄玄那丫頭來了,她的答謝我也看不上眼。至於老夫的姓名,唉,在這谷底住了多年,早就忘記了……”
老人把面前的烤魚盛放在一個石盤之中,又將酒壺內的酒喝得一滴不剩.隨手把壺扔往潭水中一丟,以衣袖抹去嘴角酒漬,才定睛打量秀美無雙的沈楚兒。
其觀察細緻入微,不放過每一寸地方,卻沒有予她分毫色迷的感覺。
沈楚兒平靜無波的道心猛地一震,不由得默默低頭。
這人究竟是誰?
爲何能使自己的心生出奇異的強烈感應?
觀察片晌之後,老人的眉頭不由得皺緊。“你這娃兒身體素質不錯,年紀輕輕的也算有所成就,不過不應該啊,以你的資質達到如今地步只能算是普通,莫非你在門內不受待見,無人悉心培養你?”
沈楚兒一怔。“前輩的話,晚輩不明白。”
她的師父是靜怡師太,絕對是掌門靜音之下,與“寒冰仙子”邱冰娥不相上下的絕世高手,對待沈楚兒視如己出,全力培養,在年輕一輩中,絕對是天賦武功最傑出的人選,甚至掌門師伯都有評價,說她的潛力絕對不在梅吟雪之下,怎麼今日在別人眼中,成了素裳宮的不孝徒孫了呢……
那老人搖頭嘆息道:“小娃兒,當初我爲你醫治的時候,已經察覺你的純陰體質,如此素質,若是修煉素裳宮的【玄微太陰決】,以你的體質,恐怕早就到了先天境大圓滿了吧……何故現在剛剛突破先天?”
沈楚兒聽得一愣,心頭打鼓一般地響動,急問道:“前輩,晚輩師門絕技,我只聽說過【太初雪絕劍】、【太虛冰魄訣】、【太素爆元訣】等等,奇功也就是一門【紫薇凝環決】,爲何從未聽過這門【玄微太陰決】?”
這回,反倒是老人聽得愣住。“沒聽過,這怎麼可能?”
話音未落,老人豎起一根手指,微微一晃,一個紫色的圓圈浮現在指端。
“啊?【紫薇凝環決】?”沈楚兒看得大吃一驚。
“這功夫是這個名字嗎?”老人微微搖頭,“莫不是我年紀太大,記錯了名字?不對啊……”
手指一晃,那紫色的圓圈騰飛至空中,接着轟然爆炸,巨大的衝擊波呼嘯而過,一股濃烈的陰冷氣息遍佈小谷,只是剎那間,所有物體上面都被覆蓋了一層紫色的寒冰。
沈楚兒被老人的護體罡氣罩住,自然沒有絲毫影響,但此刻她也看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你所說的【紫薇凝環決】是這個樣子嗎?”老人問道。
沈楚兒木然搖頭。
接着眼中一亮,窟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連三個響頭之後,急聲道:“前輩,晚輩沈楚兒身負血海深仇,不知前輩可否將此神功傳授晚輩?”
老人仰頭哈哈一陣大笑,輕鬆道:“這本就是你素裳宮的絕技,以老夫的體質尚未發揮其威力的十分之一,小娃兒純陰體質,正是這門神功的繼承者,既然貴師門已將這門絕技失傳,老夫正可借你將此絕技傳回素裳宮,也算是報答當年的一段情分了。”
沈楚兒聞聽頓時大喜。
“不過……”老人突然話鋒一轉,上下打量了沈楚兒一眼,緩緩道:“你的純陰體質一直以來沒有得到有效的淬鍊,花宗的功法雖然有此功效,但你修煉的時間尚短,又有真氣排斥的異象,雖然可用【玄微太陰決】中的‘紫薇凝環’轉化,但畢竟慢了許多……我再另外傳你一門絕學,淬鍊你的純陰體質,你一定要好生修煉,可懂?”
沈楚兒感動涕零,叩首道:“晚輩絕不敢有忘!”
老人不由得點了點頭,接着把身旁盛放烤魚的石盤輕輕一推,笑道:“來吧,女娃兒,傳功的事情放一放,先來嘗一嘗老夫的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