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這些人,一個個擼胳膊、挽袖子,腆胸迭肚,梗楞着腦袋,竟然都是之前在“黛青院”有過一面之緣的紈絝子弟。
荊州林家的林定奕,王家的王元梓,中州端家的端寧之,鄭家的鄭伯如,算上謝家的謝子安,在“黛青院”中相聚的幾大紈絝,除了柳家的子弟不在之外,全部到齊。算上他們帶的小廝,足足將近二十人的龐大隊伍,在那裡罵罵咧咧地叫囂不已……
這哪裡還是世家子弟,簡直就是街頭混混打羣架……
“二少爺,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一路上都沒問出個所以然,到了地頭了,這葉清玄就更加摸不清這位二少爺是在惹什麼事了。
“小勝,還記得‘黛青院’被蠻子打傷的那個柳文敬麼?”
葉清玄“喔”了一聲,表示記得。那個倒黴蛋就是家傳【清風舞柳劍法】的柳家子弟,在“黛青院”中招惹了蠻族勇士,結果被打傷的那位紈絝,怎麼這次的事情跟他有關係?
“***,柳文敬被蠻子打傷,混身骨頭都斷了好幾根,我們連夜將他送到‘寧泰醫館’,結果第二天夜裡崇邪麟那個王八蛋就下令讓醫館攆人。‘寧泰醫館’的這幫子混蛋,竟然把柳文敬連夜扔到了大街上,要不是他的小廝還記得林定奕他們住着的客棧位置,怕文敬就直接死在大街上了……‘寧泰醫館’的這幫子畜生,往日對我畢恭畢敬,現在有了崇邪麟撐腰,竟然語帶嘲諷,連少爺我都敢罵……正好你小子回來,趕緊給我出氣……”
崇邪麟?
葉清玄腦海裡浮現一個渾身重甲、宛如呂布在世的英挺將軍形象……沒想到這個人這麼小家子氣,跟謝家不對付,“黛青院”中又吃了自己的頂撞,竟然把氣撒到了一個外人身上,還真是讓人看不起……
不過那“寧泰醫館”何必出頭,就算是有崇邪麟在背後撐腰,他一個民間醫館也犯不上跟謝元略對着幹啊……
正疑惑間遠處的幾個紈絝少爺正看見趕來的謝子安,立即都迎了過來。
“子安,這次我們一定要給他們點厲害嚐嚐……”
走在前頭的林定奕心急口快,嘡嘡嘡,機關槍似地說了一陣,方纔看到一旁的葉清玄。
“哎呀呀,這不是謝府的書童小勝哥麼?這次您老出馬,定然能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看見謝子安身邊的葉清玄,不僅是林定奕,幾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這位小書童在“黛青院”中的表現,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當着先天高手的面,將一個後天巔峰的高手,一劍直接在腦袋上開了窟窿,不但替柳文敬報了仇,更替大家出了氣。最重要的是,那件事到最後不但那先天高手沒能把他怎麼樣,連帶着那崇邪麟也沒能壓得住他的氣勢。
因爲葉清玄的出現,林定奕等人變得更加信心十足,只不過葉清玄看到邊上王元梓、鄭伯如等人的臉上都有些淤青,那端寧之更是挎着個胳膊,顯然這幾人受了頓不小的傷,這件事應該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葉清玄指了指端寧之的胳膊,帶着疑問,肅容問道:“幾位少爺,看來那個‘寧泰醫館’對你們並非只是嘲諷辱罵那麼簡單吧?”
謝子安臉上一紅,另外幾人更是低頭不語。
葉清玄一攤手,表情催促。
“嗯,其實那個狗屁醫館背後不是什麼好路數……‘寧泰醫館’其實是‘寧泰武館’開的,那‘寧泰武館’的館主叫寧安柱,而他哥哥寧安泰是崇玄虎親衛虎衛軍的頭領……”
葉清玄有些抓狂,“你說你招惹了崇邪麟,卻把自己兄弟送到了人家開的醫館裡治病?”
“當時這個醫館離‘黛青院’最近嘛,”謝子安強詞狡辯,但眼神閃躲,不敢正視衆人,“而且誰知道那寧安柱這次出手那麼狠,不但把文敬扔了出來,我們找他理論,竟然還埋伏了好些好手,將我們一頓毒打……”
“他們沒朝你動手就不錯了,好在他們還給謝長史留了些顏面……”
嗤——
邊上衆人中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葉清玄疑惑地問道。
這幾人裡就看着謝子安身上沒傷嘛……
謝子安終於忍不住,尷尬地說道:“不是他們沒跟我動手,而是我知機地護住了臉,所以我才……”
“是啊,咱們謝少爺最聰明瞭,臉上一點傷都沒留下,不過這屁股嘛……”林定奕一邊說着,一邊出其不意地拍了謝子安一記……
啊——
一聲慘嘶,謝子安如同踩到電門一般地彈起,捂着屁股嘶嘶吸氣,臉上冷汗直冒,嘴裡大罵不停:“林小鳥兒,你***要死啊——”
哄——
衆人大笑。
不過葉清玄可笑不出來。
動手的是寧氏兄弟,但出手的一定是崇邪麟,對方在試探謝元略的反應麼?自己兒子捱打了,想看看謝元略的反應?應該不是。別人不知道謝子安,但那個崇邪麟一定知道這位謝府二少爺的脾氣,謝子安爲人雖然紈絝了一些,但這貨絕對不是一個捱揍就找當爹當媽的出頭的主兒,他第一時間肯定是會帶着人自己找回場子的。
“英雄宴”開幕在即,身爲宴會主辦人的謝元略太過重要,這個時候,無論是崇玄虎還是崇邪麟都不會找謝家的麻煩。
可若不是這對父子出手,又會是誰呢?想來想去,葉清玄覺得有可能是崇邪麟手下某個想拍上峰馬屁的手下私自做出的決定,也有可能得到過崇邪麟的首肯,趁機教訓一下謝子安,出出心中的惡氣,但絕對不是什麼針對謝氏的陰謀,只看對方只是動手,沒有動傢伙就能看出這一點……
既然對方不想把事情鬧大,就說明他們還有顧忌……他們有顧忌,葉清玄可沒有顧忌。而且葉清玄覺得,這次這出鬧劇鬧得越大,反而越不會惹起他人的懷疑,因爲謝府二少爺的紈絝是衆所周知的,但如果這件事情就此息事寧人了,反倒會讓人覺得是謝元略在隱藏什麼……
事情本身便是一出鬧劇,那不妨不做深想,直接把這件事按照街頭鬥毆的方式進行下去。
謝子安在這件事上受了委屈,那不妨就趁這個機會狠狠教訓一下對方,替他出氣,畢竟謝子安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而且眼前的這些紈絝子弟都是各大州世家的子弟,靠他們能夠跟幾大世家攀上關係,就算是讓對方記得自己的人情也是好的。
想及於此的葉清玄,直接喊道:“二少爺——”
一旁正跟林定奕胡鬧的謝子安趕忙跑了過來,說道:“怎麼了小勝?”
葉清玄狠狠地說道:“二少爺,我覺得這一次可能是些沒長眼的狗奴才私自決定給您難看的,咱們這次出手您是要講面兒,還是要講理兒?”
“****的寧安柱當衆折了我的面子,還跟他講個屁的理兒?打瘸他……”
“好,就打瘸他……這附近您知道哪裡有木匠鋪子麼?”
“木匠鋪子?”謝子安撓了撓後腦勺,“這時候你要還要打什麼東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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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泰醫館”的門口,今時不同往日,竟然站着幾名魁梧大漢,看其灰色服裝上的標識,應該是“寧泰武館”的打手,兩家雖然同屬一個主子,但往日裡這些武館的打手很少出現在醫館門口,莫名地,一些左鄰右舍感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午時三刻,四名武館大漢正在門口閒聊,當中一人明顯是參與了昨日痛揍謝子安等人的事情,正在那裡吐沫飛舞地諷刺那謝府的二少爺如何如何膿包,一路捂臉狂奔,被自己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幾腳……
正在此時,數量馬車呼地從街頭處拐了過來。
幾名門衛擡頭看了一眼,並未在意,但那幾輛馬車卻突然在醫館門前停了下來,趕車的下車竟然開始卸下馬套頭,又開始解繮繩,一副把醫館門前當成了馬棚的模樣……
幾個看門大漢終於看出不對,有人喊道:“***,你們把馬車卸在這裡幹什麼?當這裡是你們家馬廄啊……”
幾個趕車的毫不理睬,自顧自地將馬匹從車上牽了下來……
“****——”
四個大漢擼胳膊就走了過來,其中一人猛地揪住最近的一個車伕的脖領子,對方那比他小上一圈的身體,幾乎被對方拎了起來,大漢怒喝道:“老子跟你說話呢,你***的是聾子不成?”
“回這位爺,小的不是來跟你說話的,”那個頭戴斗笠的車伕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一張年輕且囂張的臉孔,輕輕說道:“小爺是來生事的——”
啪啪——
啊——
兩聲鞭響,一聲慘叫……
那年輕的車伕不是別人,正是化名張小勝的葉清玄。就在那大漢揪着自己脖領子的空當,葉清玄手裡的馬鞭一揮,巧妙地一個迴旋,啪啪兩下,狠狠地抽在了眼前跟自己叫板還噴了自己一臉吐沫星子的大漢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