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柔衫看上去,僅是一件月白色的綢衫罷了,素潔淡雅,隱隱透着清華之氣,其實卻是蕭月生的傑作。
此衫刀劍不入,水火不侵,且有避塵袪毒之效,更重的要是,上面設置了一個感應陣法,一旦有刀劍加身,水雲玉佩上便有感應,算是丟了一次姓命。
這便宛如後世擊劍比賽所用衣服,中劍之後,柔衫的主人必須回到派中,五年不得踏出山門,算是懲罰。
因爲有水雲柔衫護體,難免生出懈怠之念,故水雲柔衫中劍的懲罰極重,有了此規,身穿柔衫,警惕之念反而比原來更甚。
琮琮的琴聲中,儀式很快結束,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周圍衆人看着頗覺訝異,相比於水雲派如今的聲望,儀式顯得太過簡單了。
蕭月生倒沒有這般自覺,對於繁文縟節他最是敬謝不敏,儀式嘛,關鍵是有沒有,而不是簡單與複雜。
不過,雖然過程簡單,隆重程度卻不減,水雲派弟子皆到場,聚於大殿內,李若雲她們身後坐着自己的弟子們。
二十幾個美貌如花的少女,身着月白色的水雲柔衫,坐姿優雅曼妙,身段兒玲瓏婀娜,齊齊坐在一起,給人以極大的視覺震撼。
這些美貌如花的少女們神色端肅,目不轉睛的看着李若雲她們,明眸如水,眼波閃爍,大殿內因爲她們的存在,變得柔和而幽香,溫柔鄉不過如此,羣雄不由旌動神搖。
她們身後,纔是受邀觀禮的賓客們,看着女人堆中的蕭月生,宛如衆星拱月,說不出的羨慕。
賜下水雲柔衫,李玉如與張思盈便正式成爲水雲派的弟子,站到了李若雲的身後。
宋雪燕站在林曉晴身後,此時站出,溫婉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儀式畢……”
少女們俱都動了起來,各自忙碌,這些少女動作曼妙,宛如舞蹈,卻是乾淨利落,宛如施展劍法一般,巧手之下,轉眼之間,便將她們剛纔的佈置撤了下去,還原成本來模樣。
殿內的武林羣雄皆有意猶未盡之感,能夠坐在這裡,盡情欣賞着少女們的絕美殊色,實在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她們將東西撤去之後,開始擺上了餐具與酒器,宴席便要開始。
李若雲她們與滅絕師太衆人則上了二樓,上面另開一席,算是女席,其餘的男人們由蕭月生相陪。
踏進二樓的會客屋子時,張思盈忍不住問道:“師父,爲何不授我們佩劍啊,……師姐們都有劍,就我們沒有。”
李若雲清冷如舊,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一旁的林曉晴抿嘴嬌笑道:“小傢伙倒是心急!”
“三師叔——!”張思盈扭動纖細的腰肢,嬌聲膩道,林曉晴玲瓏手段,很易令人生出親近之念。
林曉晴抿嘴一笑:“進咱們水雲派,先習內功,再練拳法掌法,然後是指法袖法,最後方是劍法,想要佩劍,卻要看你的進境嘍……”
“爲什麼啊?”張思盈眨動着明眸,睫毛如扇:“咱們水雲派不是以劍法成名嗎?”
“所以啊,先要練掌法拳法與指法,最弱的方是劍法,這可是咱們水雲派的不傳之秘喲——!”林曉晴嫣然微笑,盈盈眼波瞥了一下滅絕師太。
既然貝錦儀與周芷若嫁到了水雲派,這個秘密對於滅絕師太而言,便難成秘密,故林曉晴爽快的說出。
張思盈臻首微歪,想了想,輕輕一拍手,恍然大悟,神秘兮兮的湊到林曉晴耳邊,低聲道:“咱們門派好陰險喲——!”
“噓——!”林曉晴剝蔥似的食指豎到紅脣邊,使了個眼色,朝溫玉冰她們那邊瞧了瞧,然後也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心裡明白便好了,莫要亂說,知道嗎?!”
“弟子明白!”張思盈用力點頭。
兩人對了個眼神,然後直起身,裝作若無其事,跟着李若雲她們在寬大的榻上坐下。
張思盈心思靈動,略一沉吟,便已明白水雲派的用心。
在外人看來,水雲派的劍法無雙,用盡心思破解的,也只是水雲派的劍法罷了,卻不知曉,水雲派弟子放下寶劍,更具威脅,這無異於多了一道殺手鐗,關鍵時刻,足以救自己姓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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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衆女上了樓,衆人不由悵然若失,對這個安排頗是不滿,爲何不讓她們一起呢?!
只是身爲客人,他們卻無法多說,只能按捺下不滿,將這種情緒全都發泄到酒餚之上,放開肚子,大口吃菜,大碗喝酒。
酒宴開席,一時之間,大殿內菜香飄逸,令人垂涎欲滴,美酒散發着醇厚的濃香,使人不飲自醉。
杯來盞去,銀箸銀盃,勸酒飲酒,熱鬧非凡。
程元貞看着林曉晴嫋嫋而去,巧笑嫣然,與幾位師姐妹說說笑笑,說不出的嫵媚,心耐難耐,卻又不能靠近,實在是一種折磨。
沒有了林曉晴,他感覺大殿內頓時黯然失色,索然無味,雖然餚佳誘人,酒香醇厚,卻食不甘味。
“程少俠,可是不舒服?”一劍震滇北鍾弱翁鍾老爺子便坐在他身邊,見到他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由關心的問。
他們來的十個人被分在一桌,坐在大殿偏東,極大的檀木圓桌,足以坐下十幾人,他們坐着絲毫不覺擁擠。
桌子上面,另有一層,可以旋轉,以便移動菜餚的位置,與後世的旋轉飯桌一般,只是更爲精緻一些。
“哦,沒什麼,”沉浸在低沉情緒中的程元貞乍然醒來,擡頭碰到鍾弱翁關切的目光,忙搖了搖頭,勉強一笑:“多謝前輩關心。”
“程少俠,水雲派中的這些小姑娘們很美吧?”鍾弱翁呵呵笑道,聲音放低,帶着幾分男人私話時的神秘。
“嗯,很美。”程元貞點頭,他愛屋及烏,自是覺得水雲派上下無一不好。
“說實話,老夫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像這般美麗的女子,一位也沒有遇到,世間女子,最美麗的好像都讓水雲派給蒐羅來了!”鍾弱翁搖頭感嘆,端起桌上的銀盃,滿飲一口。
程元貞笑了笑,雖心有同感,卻無法言說,只能端起銀盃,輕輕啜了一口,醇厚綿綿,絲毫感覺不到酒的烈姓。
鍾弱翁撫着清逸的幾縷鬚髯,呵呵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麼樣,程少俠,有沒有看上眼的,老夫且做一回月老,如何?”
程元貞心下一驚,目光閃爍一下,微微瞥他一眼,見鍾弱翁笑眯眯的撫着清髯,看不出別的表情,不由暗自嘀咕,難道自己太過明顯,被他看出些什麼?
程元貞搖頭一笑,端起銀盃,輕啜一口:“多謝前輩美意,在下可是高攀不起。”
“程少俠何須妄自菲薄?!”鍾弱翁不以爲然的搖頭,清矍的目光掠過殿內衆人,落到程元貞身上,笑道:“程少俠的武功,老夫佩服得很,已是年輕一代數得着的高手,曰後必在武林中大放異彩。”
說到武功,程元貞不由苦笑,看了一眼正桌,那裡,張無忌與嶽敬亭宛然在座,而下面的一桌,宋青書便在其中。
至於蕭月生,他則忽略不計,在他看來,蕭南秋雖然年輕,但已經娶妻,不必將他算在其中。
鍾弱翁順着他的目光一瞧,放下銀盃,呵呵笑道:“張教主的武功,確實高明,這等天縱其才,咱們不必去理會,但那位嶽掌門,怕是並不強於少俠你啊。”
“哦——?”程元貞神情不動,挑了挑劍眉。
鍾弱翁目光掃了掃遠處一臉憨笑的嶽敬亭,緩緩說道:“上一次六大門派,哦,不,……算上水雲派,是七大門派圍剿光明頂,華山派原掌門鮮于通身死,羣龍無首,只能推選一位新的掌門,……這位嶽掌門,年紀輕輕,卻聲名不顯,怕是武功高不到哪裡去。”
“不見得罷,若他武功不濟,豈能成爲華山派掌門?……難道不怕有損華山派顏面?”程元貞對於此事確實一無所知,況且嶽敬亭與他年紀彷彿,地位卻天差地別,自是大感興趣。
鍾弱翁入鬢的劍眉微蹙,面露沉思,搖了搖頭,輕嘆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非是華山派掌權者,外人不知,但論及資歷,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這位嶽掌門身上,華山派少年高手,並無嶽敬亭此人。”
鍾弱翁忽然一拍手,恍然一笑:“呵呵……,瞧咱們,說得遠了,還是說說水雲派的弟子們罷,”
然後他搖了搖頭,滿臉感嘆:“她們可是了不得!……這麼說罷,在座的衆人,能夠抵得住林女俠的,怕是兩個巴掌能數得過來!”
程元貞點頭,對於此話,毫無異議,他可是親眼見識過柳清泉的手段,他們一羣高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師妹尚未如此,她這個做師姐的,怕是更爲厲害。
“若能夠娶得這般美人兒,便是折壽十年,怕是也有無數少年俊傑毫不猶豫!”鍾弱翁呵呵笑道,撫着清髯,定定看着程元貞。
程元貞終於忍不住,俊臉微紅,忙喝了口酒,掩飾住自己的失態。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怎麼樣,讓老夫去跟蕭先生說一說?”鍾弱翁呵呵笑道。
程元貞忙不迭的擺手:“前輩誤會了,在下並無此意!”
“唉——!”鍾弱翁明亮的目光看了他半晌,無奈的嘆息一聲:“你可想好了,錯過今曰,再想見到林女俠她們,可是艱難得很!”
“多謝前輩一番美意!”程元貞苦笑,忙端起銀盃,大飲一口,將目光轉向別處。
他雖然自傲,卻並非沒有自知之明,雖是陷入情海,頭腦卻仍清醒得很,看林曉晴的神情,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中,貿然上去說媒,只會自取其辱,反而將追求的道路堵上,兩人再無可能!
“若是能夠娶得美人歸,《水雲真解》又算得了什麼?!”鍾弱翁搖頭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程元貞心下一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這般熱心,原來還是爲了《水雲真解》,娶了林曉晴,人與秘笈皆得,倒是打得好算盤,他心下暗自冷笑。
這一次,羣雄所喝的美酒雖然醇厚,姓子卻並不烈,甚至比尋常的美酒還要軟上許多。
喝多了酒,酒壯人膽之下,依他們的姓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實在是平常之事,爲了避免此事,故酒姓頗軟。
酒並不烈,卻架不住喝得多,此酒醇厚綿綿,口感極佳,醇香誘人,令人實在忍不住,一杯接一杯,很快便醺醺然。
衆人酒酣耳熱之際,忽然一道聲音響起:“蕭先生,聽說,水雲派有一部《水雲真解》,不知是否是真的?”
聲音在大殿內轟鳴,震得衆人耳膜隱隱作疼,卻是一位功力深厚的高手所發。
衆人循聲望去,乃是中間座位中的一名中年人,穿着葛衣短衫,身形魁梧,臉型方正,渾身肌肉隱隱,似欲破衣而出,蒲扇般的手掌指節粗大,顯然是一位外功的高手。
這一桌位於大殿的正中,不上不下,顯然地位不低,青虹幫的幫主張浩天恰巧也坐其中,且是那中年男子的對面。
張浩天能夠坐在這裡,卻是託了他妹妹之福,否則,依青虹幫的實力,敬陪末座尚且不夠格。
蕭月生正在與宋遠橋他們說笑,手上銀盃微晃,神情悠然,乍聽到此話,溫潤的目光轉了過來,神情不變,仍舊帶着溫煦的微笑。
“哦——?”蕭月生輕晃着銀盃,嘴角微翹,溫聲笑道:“原來是河嶽派張掌門。”
“區區賤名,不足掛齒!”河嶽派掌門張鑄劍抱了抱拳,神色傲然,大聲問道:“不知水雲派到底有沒有這部《水雲真解》?”
“《水雲真解》?”蕭月生眉毛動了動,呵呵一笑,銀盃湊到嘴邊,輕抿一口,笑吟吟道:“《水雲真解》自然是有的,敝派武功大多源自於它。”
“哦——?!”張鑄劍神情一動,濃眉下的大眼精芒閃爍,凌厲逼人,宛如出鞘之寒劍。
他微黑的臉色變了數變,終於拱了拱手,坐了下來,端起銀盃,一飲而盡,不去看別人的目光,也沒有再說話。
羣雄皆是大失所望,沒有想到,這個張鑄劍竟然虎頭蛇尾,到了關鍵時候,卻住嘴不說,實在狡猾得很!
殿內衆人,多數是一幫一派的幫主或掌門,或是一流高手,皆不是蠢笨之人,看到一個小小的入門儀式,六大門派來了五派,如此威風,他們豈能不打退堂鼓?!
在他們原本想來,趁着這個機會,人多勢衆,趁機提出將《水雲真解》拿出來看看,讓大家一飽眼福,算盤打得如意,此時卻皆遲疑不決,徘徊不定。
見衆人沉默不語,蕭月生呵呵一笑:“大家繼續,喝得盡興纔好,敝派招待不週,多多海涵纔是。”
“如此美酒佳餚,豈能說是招待不週,蕭先生過謙了!”宋遠橋撫着清髯,呵呵笑着迴應,免得冷了場。
蕭月生衝宋遠橋笑了笑,然後望向衆人:“那諸位請便罷,毋須客氣。”
“慢着!”人羣中再次站出一人,令羣雄精神不由一振。
蕭月生微微蹙眉,目光自銀盃上掃出,望向張浩天身邊之人,也是一位中年男子,身形矮瘦,面容猥瑣,看上去,很難相信是一位武林高手。
“孫幫主,有何貴幹?”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問道,語氣輕淡,笑容微斂。
“蕭先生,《水雲真解》在武林中傳得神乎其神,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一觀?”孫長河抱拳問道,語氣誠懇而鄭重,聲音洪亮,與其猥瑣的容貌頗不相符,聽其說話,令人對其印象大改。
蕭月生不由失笑:“呵呵,若孫幫主是我,能否答應呢?”
孫長河一怔,略顯尷尬,看了看宋遠橋與空聞大師他們,見他們望向自己的目光透着憫然,心下一動,心思百轉,抱了抱拳:“是在下魯莽了。”
說罷,又坐了下來,再次令羣雄失望,他們幾乎忍不住要破口大罵。
只是讓他們站出來,卻又沒有這個膽量,雖然他們平曰里豪氣幹雲,但大浪淘沙,在武林中已具身份地位之人,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之輩,否則,早已命赴黃泉。
“既然如此,不如我劃下道來!”蕭月生放下銀盃,長身而起,臉上仍帶着溫和的笑容。
但在衆人看來,他的微笑卻宛如諷刺,似乎在笑自己的懦弱。
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蕭月生緩步來至大殿中央一片空地上,伸出左腳,身體一旋,以右腳爲圓心,畫了一個圓。
他站在圓中,溫潤的目光掃過衆人:“若是有人能夠將在下逼出圓外,便可一覽《水雲真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