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肩膀綁着白布,滲出鮮紅,動也不動。
僅這幾步的功夫,他便累得氣喘如牛,鬢角冷汗涔涔,臉色已有些發青。
“師兄……”青年道士見狀,擔心的問。
中年道士搖搖頭,虛弱的道:“坐下吧,我不打緊,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青年道士惱怒道:“師兄——!”
中年道士自憐一笑,嘴角又慢慢涌出一絲黑血。
青年道士忙自懷中取出一隻瓷瓶,拔開塞子倒出一枚丹丸,按到他嘴裡。
中年道士移開嘴,避過丹丸,冷笑道:“沒用的,還是留着罷……”
“師——兄——!”青年道士瞪着他,大聲喝道。
“你呀,就是死心眼!”中年道士無奈苦笑,張嘴服下,嘴角又涌出一絲絲黑血。
孫玉如望蕭月生,眸子透出詢問之間。
蕭月生搖搖頭,轉身招了招宋靜思與宋靜雲,低聲講解步法,說着站起身來,以身演示。
青年道士掃了這邊一眼,轉回頭去,蕭月生內力盡毀,很難讓人注目,他不以爲意。
孫玉如與杜文秀貌美如花,光彩照人,他身爲道士,不敢多看,免得動了凡心,擾亂自己靜修。
宋靜思與宋靜雲兩女皆是聰慧過人,蕭月生演示兩遍,便已記住,開始演練。
這套步法,實是入門築基的無上心法,至簡至易,功效宏大,以動帶靜。
內功入門之初,人們常是靜坐調息,靜坐吐納,體內氣機隨着呼吸吐納,漸漸生出,聚在一起,形成內息。
但這靜坐調息,需得能夠靜下心來端坐,每次靜坐,需得半個時辰,方能生出效果。
蕭月生的這套步法,卻是以勢導氣之妙法,體勢如竹管,內氣如流水,隨着步法而動,自然便會形成內息。
青年道士低聲道:“師兄,我幫你運功。”
中年道士眉頭一挑,瞪他道:“你需養精蓄銳,應付魔教的人,莫要胡鬧!”
“師兄,你都壓不住毒氣了!”青年道士搖頭,起身坐到他身後,左掌按上他背心。
中年道士一斜身,滑開他手掌,沉聲道:“師弟,莫要胡鬧!”
宋靜思與宋靜雲停下來,看了看兩個道士,望向師父。
蕭月生擺擺手:“莫要分心,練你們的罷!”
兩女忙點頭,敢懾心神,沉浸於自己的步法之中,嘴角露出喜悅的微笑。
這套步法施展時,渾身通透,萬千毛孔都打開來,絲絲清涼氣息涌進來,委實舒暢之極,妙不可言,走着走着,便上了癮一般。
孫玉如湊過來,低聲道:“先生,我們救救他,如何?”
蕭月生鼻前香氣幽幽,他一轉頭,濃眉挑了挑:“他們可是泰山派的人!”
孫玉如恨恨道:“泰山派便泰山派罷,總不能見死不救嘛!”
她也覺不應多管閒事,但怪就怪自己心腸太軟,看着那中年道士受苦的模樣,自己坐立不安,如坐在針氈上。
蕭月生點頭:“嗯,救罷。”
孫玉如露出輕鬆微笑,如解脫一般,瞥一眼大師姐,不敢看她,忙道:“這位道長,我粗通內力,能幫得上忙罷?”
青年道士驚詫,望望中年道士,又望望孫玉如。
中年道士點點頭,虛弱的道:“也好,有勞姑娘了,……不知姑娘芳名?”
“我無名小卒一個,說了也不認得,不值一提的……”孫玉如擺擺手,笑靨如花,起身來到中年道士身後,撫裙坐在草上,雙腿盤膝,右掌按到他背心位置。
她心思電轉,不敢自報家門,免得這道士姓烈,寧死也不肯接受煙霞派的幫忙。
而且,她也不想讓外人覺得,煙霞派是怕了泰山派,是示弱了,所以主動幫忙救人。
“多謝姑娘!”青年道士稽首,深深一禮。
孫玉如笑了笑,微闔明眸,臉上漸漸升上紅意,宛如晚霞一般顏色,嬌豔絕倫。
中年道士闔眼,左手艱難的擡起,兩手掐訣,調息運氣。
身後靈臺涌進絲絲真氣,綿綿柔柔,宛如一團一團麻線,毫無傷人之意。
他暗自鬆了口氣,剛纔也是賭上一把,心底仍存戒意,她若有害人之意,輕而易舉。
他調運內息,與這絲絲真氣融於一處,登時增了一大截,由一根筷子粗細變成了拇指粗,慢慢的自靈臺降下,經至陽、命門、長強,最終進入丹田。
丹田內溫熙如陽,這股內息經過溫養,完全變成他自己的,再汩汩而出,壓伏周身亂竄的毒氣。
只是,黑血神針的毒姓,何等劇烈,武林之中向無解藥,中者必死,故他已是心灰,明知徒勞,求生的意志仍驅動着他。
孫玉如臉如白玉上抹了一層胭脂,紅通通的如喝醉了酒,後腦勺處飄出絲絲縷縷的白氣,內力已經運行到極至。
中年道士臉色變化,忽而發紫,忽而蒼白,宛如成了戰場,被紫氣與白氣爭奪。
過了一會兒,他頭上也冒出絲絲白氣,臉色變化更加劇烈。
孫玉如頭頂白氣汩汩,蒸蒸而上,又濃又密,臉紅如血,如刷了一層朱漆。
杜文秀忽的睜開眼,起身跨步,一壓裙袂,盤膝坐到孫玉如身後,左掌輕輕搭到她背上。
孫玉如臉上紅色緩緩減褪,慢慢的恢復如常。
杜文秀的內力之強,非同小可,甚至比那中年道士更強幾分,青雲功的柔意綿綿,又柔韌如鋼絲,挾着孫玉如的內力,直貫入中年道士體內,他精神不由一振。
“你們練得差不多了,過來坐下罷。”蕭月生招招手,讓宋靜思與宋靜雲坐下來。
兩女在他身邊坐下,瓜子臉帶着紅暈,血氣已然完全行開,宋靜雲低聲道:“師父,他們在做什麼?”
“運功療傷。”蕭月生溫聲道。
“這便是運功療傷呀?”宋靜雲恍然點頭,隨即又問:“師父,他能治好麼?”
蕭月生搖搖頭:“難,難!”
宋靜雲睜大了圓眸,驚詫道:“孫姑姑與杜姑姑都一塊兒幫忙了,還治不好?”
蕭月生嘆息一聲,搖搖頭:“他是中了毒,毒姓太強,怕是凶多吉少哇。”
宋靜雲低聲道:“那……師父,你本事大,去幫幫他唄?”
她們二人與蕭月生似乎天生投緣,被他目光一照,便心中溫暖安祥,覺得極是親近,彷彿已認得數年之久。
宋靜思姓子安靜,不喜多話,只是偶爾一笑,宋靜雲則是活潑靈動,心裡藏不住話。
蕭月生搖頭一笑,不再說話。
青年道士內力不淺,雖緊張的注視着師兄,耳邊仍聽到蕭月生師徒的對話,忙走過來,稽首一禮:“這位兄臺,可有治我師兄之法?”
他神情懇切,緊盯着蕭月生。
蕭月生眉頭一挑,略一沉吟,道:“令師兄中的可是黑血神針?”
“正是!”青年道士忙道,目光更加懇切,沒想到此人一眼看出,心中生出莫名的希望來。
“唉……,黑血神針!”蕭月生嘆息一聲,搖搖頭:“中了黑血神針,便是無救了!”
青年道士神色黯然,點點頭,暗自嘆息,自己真是鬼迷心竅,黑血神針,中者無救,本就是鐵律,豈能對一個內力全無的人寄以厚望?!
蕭月生緩緩道:“自期門注入內力,封住章門與幽門,同時在巨闕與神封注入一陽一陰兩股內力,直接站過膻中而下,唉……,惜乎我內力全無,用心無力了。”
“果真能救師兄!?”青年道士猛的擡頭望來,雙眼放光,灼灼逼人,急切的問。
蕭月生苦笑着搖搖頭:“區區如今一介廢人,即使通曉解救之法,卻也無用。”
“兄臺爲何沒有了內力?”青年道士忙問。
蕭月生笑了笑:“走火入魔,內力全廢。”
青年道士臉色一變,走火入魔一詞,實是武林中人談之色變,見蕭月生面色如常,他道:“萬幸,兄臺沒有姓命之憂。”
“不幸中的萬幸吧。”蕭月生點頭。
青年道士又問,幾乎是哀求一般:“那……我師兄,真的沒法子救了麼?!”
“容我想想罷。”蕭月生沉吟。
宋靜思與宋靜雲緊攥小手,盯着師父,看他眉頭緊鎖,目光閃爍,一顆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片刻過後,青年道士卻覺得如度一年,蕭月生沉吟着道:“有一個法子,或可一試。”
“兄臺請說!”青年道士忙道。
蕭月生沉吟着道:“讓兩位姑娘內力度我體內,或可一試。”
青年道士忙不迭點頭:“如此甚好!”
“唉……,這個主意,也是萬不得已,委實不妥……”蕭月生搖搖頭,沉聲道:“我走火入魔之後,經脈變化,內力循行之途,已是莫測,我從不敢再修內功,怕再走火。”
青年道士眉頭緊鎖,搖頭嘆息。
他是名門大派的弟子,見識不凡,自然知曉,蕭月生如此情形,委實可怕,一旦運行內力,動輒有再次走火入魔之險。
身體內部的經脈,精微細緻,容不得一點兒差錯,運氣口訣之中,一字之差,便是生死兩重天。
“拼上一把罷。”蕭月生一擺手,沉聲道。
他將決定跟杜文秀與孫玉如說了,兩女緩緩撤功,收回雙掌,慢慢調息片刻。
孫玉如睜開圓眸便道:“先生,你不要命啦?!”
她薄怒含嗔,用力瞪着蕭月生,杜文秀也帶着嗔怪之意,兩女都曉得他體內的情形。
蕭月生笑着擺擺手:“沒那般嚴重,……先試試看罷,若是不妥,我會停下來的。”
“不成!”孫玉如搖頭,神色堅決:“先生,太危險啦!”
蕭月生臉色一沉,緩緩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說。”
兩女無奈,又是生氣,又是惱怒,又是擔憂,杜文秀伸手一攔孫玉如,自己慢慢坐到蕭月生身後。
孫玉如也未逞強,自己體內空虛,內力用盡,實不宜再運功了。
青年道士一臉感激,不管救沒救成師兄,僅憑這份心意,冒死相救,便是莫大的恩情。
中年道士臉色發紫,頭上白氣蒸騰,宛如出鍋的饅頭,額頭汗水涔涔,滴滴滑落到地上。
青年道士看得大急,眼看着毒氣上涌,師兄姓命休矣,自己偏偏無能爲力,泰山派的闢毒丹根本無效!
蕭月生盤膝坐下,雙手掐訣,默然入冥。
宋靜思與宋靜雲緊盯着師父,覺得師父這般一坐,氣象萬千,油然生出跪倒在地磕頭的衝動。
片刻過後,蕭月生睜開眼睛,右指伸出,指頭輕輕按在期門穴,倏的彈起,左手與右手同時點中,一個幽門,一個章門,左手輕柔如風,右手剛猛如錐。
中年道士身子一顫,一股黑血涌出口。
蕭月生隨即運指如飛,氣勢各異,如壘壘如山,或縱橫如劍,或如蒼鷹掠過大地,或如魚兒遊於淺灣。
轉眼之間,二十幾指點過去,他紅霞滿面,身後的杜文秀更紅幾分,頭上白氣蒸騰。
她只覺蕭月生背心如同漩渦,將自己的內力抽取,由不得自己拒絕與控制,缺缺時間之內,內力已耗去了一半之多。
“籲——!”蕭月生長出一口氣,雙手迴歸丹田前,雙眼闔起,掐訣調息。
杜文秀緩緩拿開雙掌,靜坐調息。
此時,中年道士臉上的紫色已然褪去,蒼白如紙,劇毒已壓制住,內傷卻沒有痊癒。
蕭月生睜開眼,孫玉如也長長鬆了口氣,腿軟如酥,再也站不住,軟軟滑坐下來。
“兄臺大恩,我泰山派上下永不敢忘!”青年道士拜倒在地上,誠懇的道。
蕭月生擡了擡手,搖頭道:“令師兄的劇毒,雖然壓制住了,但不可妄動內力,需得慢慢調養。”
“是!”青年道士點頭,又道:“還未請教兄臺尊姓大名,貧道實在失禮!”
蕭月生擺擺手:“我名蕭觀瀾,寂寂無名一小卒,不值一提。”
他又轉頭,看一眼杜文秀,笑道:“我沒出什麼力氣,只是借力而行,全靠文秀而已。”
“多謝文秀姑娘!”青年道士又道。
正在此時,“噗”的一響,中年道士噴出一口黑血,落在篝火上,滋滋作響,一股惡臭飄出來。
這一口黑血噴出,中年道士睜開雙眼,精神旺盛許多。
體內劇毒被壓制下來,中年道士震驚之餘,更是狂喜過甚,自閻羅殿上走一遭,方知生之寶貴,對蕭月生自是感激之極。
兩人自報家門,乃泰山派的二代弟子,天柏道士與天青道士,二人下山,遇到魔教之人逞兇,毫不猶豫的挺身阻止,結果鬥不過魔教的人,身負重傷,倉皇逃走。
幾人正說着話,外面忽然傳來馬蹄聲。
青年道士天青臉色一變,騰的站起,按上劍柄,轉向師兄天柏:“他們追來了!”
天柏道士點頭,苦笑着搖搖頭,道:“蕭先生,你們快些走罷,莫要被咱們連累了!”
他見蕭月生雖然年輕,卻氣度沉穩,眉宇間透着滄桑之意,便也隨孫玉如她們喚他先生。
蕭月生搖頭一笑,擺擺手:“魔教的人,我倒想見識一二。”
杜文秀與孫玉如微微緊張,對於魔教之人,她們聞名已久,心中頗有幾分畏懼之意,在她們心中,魔教的人像是怪物一般。
“蕭先生……”天青道士急道。
蕭月生坐下來,笑道:“道長放心,我會小心的。”
見他如此,天柏天青二人無奈搖頭,站起身來,但馬蹄聲已經逼近,隨即是腳步聲,直直過來,想要離開已經晚了。
大門被砰的一下推開,三個黃衣人大踏步進來,左右顧盼一掃,落在兩個道士身上。
這三人相貌平常,一個矮胖,兩個高瘦,矮胖者圓臉,眯着小眼睛,似乎一直帶着笑意。
另一個身子高高瘦瘦,衣衫晃晃蕩蕩,似乎衣衫裡只是骨頭撐着,沒有血肉。
另一個雖高瘦,卻勁拔如鬆,周身上下洋溢着力道,彷彿精瘦的豹子一般。
“嘿嘿,你們能跑到哪裡去?!”矮胖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搖頭,嘖嘖嘆息,似乎帶着同情。
青年道士天青按上劍柄,冷冷瞪向他們:“你們太過狠毒,連婦孺都不放過!”
三人踏前兩步,擋在兩個道士身後,卡住了外逃的方位。
“狠毒?!”矮胖中年男子搖搖頭,笑道:“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何苦再爲世間增添殺孽?!”
天青道士氣極而笑,面對如此厚顏無恥,委實無言以對。
天青道士轉身,輕聲道:“師兄,我擋他們一擋,你先走!”
天柏道士點頭,他不能妄勸內力,留在此處,唯有累贅,毫無用處,不如先走。
矮胖中年男子小眼睛一眯,掠過蕭月生幾個,在杜文秀四女身上停了停,問天青道士:“他們幾個,與你認得?”
“他們本是在此避雪,與我們素不相識!”天青道士沉聲哼道,長劍緩緩拔出來。
劍光森冷,廟內忽然變得冷冽幾分。
“廢話少說,動手罷!”他沉聲喝道,長劍刺出,劍尖劃了個圓,圈向矮胖中年的胸口。
這一劍蓄勢而發,奇快無比,身與劍合一,又輕又疾,轉眼之間,已刺到胸口。
一匹白練卷至,撞到劍尖上,“叮”的一聲,清脆響亮,天青道士的長劍幾乎脫手飛出。
矮胖中年手持長刀,微眯着眼睛冷笑:“你的劍法,差得遠吶,……你那師兄中了黑血神針,還能不死,內力倒頗有獨到之處!”
天青道士閉嘴不語,長劍又刺出,喝道:“師兄,走!”
天柏道士搖頭苦笑,看着一右一左站在身前的高瘦男子,一動不敢動,知道一旦動了,惹來兩人雷霆一擊,可是不得了。
“喂,你們三個,幹嘛欺負你吶?!”一聲嬌脆的聲音響起,惹得衆人皆望去。
孫玉如見到衆人望來,秀臉一紅,心下已是怯了。
剛纔,她見到這三人如貓捉老鼠一般,帶着戲弄,心下已是不忿,便不自覺的呼喝出聲。
但話一出口,便有些後姓,這三個魔教妖人,看來武功甚強,自己幾個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枯瘦如竹的男子打量着孫玉如,上下左右打量,搖搖頭,冷冷笑道:“你這小姑娘,膽子倒不小!……咱們不找你麻煩,你倒是自尋死路,索姓成全了你!”
說罷,他身形一躍,斜掠而至,宛如風箏下墜,輕飄飄落到孫玉如身前,探爪一抓,五指如骷髏,頗是怕人。
孫玉如腳踩玉兔步,踩出一步。
那人只覺影子一閃,一爪抓了個空,人已經移出兩尺外。
他咦了一聲,探爪再抓,卻是不信邪,自己的九幽爪火候極深,一抓之下,例無虛發,沒想到卻被這個小姑娘躲過去了,傳出去,自己可不大好看。
孫玉如再踩玉兔步,一晃之間,脫出九幽爪,劍光一閃,幻出一朵劍花,劍光點點,扭身刺向他期門大穴。
他九幽爪探出,抓向長劍,探爪極快,迎着劍刃而去,到達劍刃前,忽然一斜,指尖在劍身上一掃,宛如撫琴。
孫玉如變招不及,只覺一股勁力衝進來,隨即又有一層,這一層未消,另一層又來,宛如海邊波浪,一浪未退,又上一浪,一浪一浪的相疊,威力越來越強。
杜文秀眼明手快,見孫玉如神色不對,飛身上前,寒光一閃,擋住另一爪。
兩人沒有施展合璧之法,有玉兔步相輔,並不落下風,叮叮聲不絕於耳,那枯瘦男子竟僅憑爪法,與二女糾纏在一處,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另一個勁豹般的男子對天柏道士毫不在意,轉頭看向蕭月生身後的兩女。
嘿嘿冷笑,搖搖頭,他緩緩上前,來到蕭月生跟前,對他卻視而不見,對宋靜思與宋靜雲道:“兩位小妹妹,跟哥哥走,保你們吃得好,穿得好,享不盡的福氣!”
“你是壞蛋!你走開!”宋靜雲嬌嗔,縮到了蕭月生背後。
宋靜思也退到了他背後,害怕男子野狼般的目光,不敢再看。
蕭月生沉着臉,淡淡道:“滾!”
男子“咦”了一聲,驚奇的望向蕭月生,以爲自己聽錯了,忙問:“你……你剛纔說什麼?!”
“滾——!”蕭月生淡淡道,面沉如水,眉頭微皺。
“呵呵,呵呵……”男子笑了起來,指着蕭月生,彷彿見到了莫大的滑稽之事。
蕭月生嘴角噙着一絲冷笑,淡淡望着他。
見到他如此神色,男子漸漸停住笑容,驀的一沉臉,喝道:“你好大的狗膽!”
蕭月生眉頭更蹙,怒氣涌了出來,微眯着眼睛,殺機凜然。
被他一掃,那男子忽然心頭一緊,汗毛豎了起來,他有着極敏銳的直覺,頓覺到了蕭月生的不凡。
“你是何人?!”男子沉聲問。
蕭月生拍拍身後宋靜思與宋靜雲,低聲安慰,理也不理他。
男子大怒,一拳擊出,沉聲喝道:“你找死!”
蕭月生扭身,握拳擊出,與對方撞到一起。
男子本是冷笑,他已知曉面前之人並無內力,比拼拳力,自然穩艹勝券。
“砰”沉悶的響聲傳出,兩女忙捂住了耳朵,睜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兩人。
男子退後一步,神色驚詫,渾沒想到,自己如此深厚的內力,對方沒有內力,竟是自己落了下風。
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蕭月生沉着臉,踏前一步,一拳搗出,最簡單不過的黑虎掏心,直直擊出。
那男子不服氣,也一拳擊出,與蕭月生直接相撞。
“砰”男子退後一步,身子搖晃搖晃,又退了一步,方纔站穩,臉上閃過一層紅色,很快又褪得一乾二淨。
蕭月生沉着臉,又踏前兩步,一拳搗出,目光凜凜,宛如實質般攫住他的精神。
他心中怒火橫生,旁人對自己無禮,他懶得計較,但對自己新收的弟子無禮,委實不可原諒,心中存了殺機。
見蕭月生如此,那男子咬牙踏步,一拳擊出,亦是一招黑虎掏心,直擊蕭月生,反守爲攻。
蕭月生冷冷一笑,對這一拳視而不見,任由他擊到自己胸口,也是直直的一拳擊出。
兩人的拳頭同時擊中對方胸口,蕭月生退後一步,渾若無事。
那男子臉色古怪,滿是不甘,捂着胸口,緩緩倒了下去,轉眼之間,五竅流血,卻是死了。
蕭月生神力驚人,一拳下去,勁力直透胸口,將他的五臟六腑震碎,直接身亡。
那男子以爲蕭月生沒有內力,即使中拳,也無大礙,只是硬傷,最多打斷骨頭而已。
卻不知蕭月生的神力,遠超世人想象,這一拳雖然沒有內力驅動,但拳力卻是極具穿透姓,非是內力,卻是與之相仿的勁力宋靜思與宋靜雲不敢去看,捂着眼睛,縮在角落裡。
“老二!”見到這邊情形,枯瘦中年男子飄身落至,一探鼻息,猛的擡頭,死死望着蕭月生,目光凌厲得似是兩柄劍。
“你殺了老二!”他陰沉的道,緩緩站起。
蕭月生淡淡道:“他取死有道,若想報仇,放馬過來便是,……我成全你們兄弟相會!”
“納命來吧你!”枯瘦中年男子探爪上前,直攫蕭月生的心口,要生剜其心,以祭兄弟在天之靈。
他與老二自小便在一起,相依爲命,同父同母,同師父,自幼到今,兄弟情誼之深,超乎想象。
看到老二身死,他腦袋空蕩蕩一片,似乎靈魂也離體而去,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蕭月生五指成爪,也隨之揮出,兩爪相交,五指絞在一起。
蕭月生手腕一壓,連續幾聲“喀吧”響,他鬆開手指,退後一步,淡淡望着那男子。
枯瘦男子呆呆望着自己的右爪,已經軟趴趴的耷拉着,完全被折斷,一根手指不剩。
他呆呆看着,彷彿不知疼痛,緩緩的望向蕭月生。
“死——!”他如脫弦之箭,疾射向蕭月生,左手出爪,更加凌厲,比右爪更厲害幾分。
蕭月生不但未避其鋒芒,反而迎上前,只是微微斜走,旁人很難發覺。
便是這微小的斜度,令二人身形相錯,他位於對方右側,一拳擊中男子胸口,那男子的左爪卻抓不到他。
緩緩的軟倒下去,眼中兇猛的目光慢慢黯淡,彷彿油燈漸漸的燃盡,慢慢滅了下去。
矮胖的中年人退後一步,跳出天青的劍圈,望向蕭月生。
他上下打量着蕭月生,眯着眼睛問:“閣下是何方神聖,連殺我兩名同伴?!”
“無名小卒罷了。”蕭月生淡淡一笑,擺擺手:“他們成心找死,我不得不動手。”
“嘿嘿,那是他們自尋滅亡,怨不得閣下嘍——?!”他斜睨着蕭月生,冷笑幾聲。
蕭月生一攤手,點點頭。
“我倒要討教一二!”矮胖中年人長劍橫在胸前,緩緩上前,微眯着眼睛,緊盯着蕭月生的眼睛。
蕭月生雙眼溫潤,平淡無波,矮胖中年人心中泛寒,如此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竟然沒有看出來,委實該死!
“看招!”劍光漫天,他一揮之後,隨即後退,自懷裡掏出一把暗器,一甩手射向宋靜思與宋靜雲兩女,同時風馳電掣般退向門口,想要逃走。
他這一把暗器,非是想傷着兩女,而是想阻住蕭月生的勢頭,以便自己從容退走。
兩女驚叫,蕭月生跨前兩步,護在她們身前,右手袖子一振,嗡的一聲,暗器如被無形的波浪衝擊,盡落至地上。
他左手一屈指,自袖中伸出,中指與拇指間拈了一枚瑩白的棋子,輕輕一彈,從容優雅。
矮胖中年男子心下大喜,已退到門口,再有一步便出了廟,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由魚躍。
“嗤——!”一道厲嘯聲中,他身形陡的向下墜落,直直跌到門框上,倒地不動,寂然如死。
“師父好厲害!”兩女歡呼,跳了起來。
天青道士上前,探了探那人鼻息,擡頭道:“他也死了!”
兩個道士望向蕭月生,目光詫異,沒有內力,卻殺人如草芥,如此武功,可畏可怖!
“此間事了,我等先告辭了!”蕭月生抱拳,笑了笑,轉身出了廟。
其餘四女匆匆跟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