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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錦的臉色有些微紅，是趕路時被太陽曬的。那顏色不深，襯着她白細的膚色，讓她的兩腮看着像是粉嫩的桃子。很漂亮。
她在看他，面無表情的。因爲揹着光，他看不見她的眼睛裡是什麼情緒。
“你回來了。”他收起思緒，儘量自然的衝她一笑，說。
“嗯。”她應了一聲，端起他晾好的水喝。一時間兩人周遭靜的出奇，明明大熱天，不知怎地，柴衍峰竟覺得周遭有些寒意。
這兩日，他雖然心不在焉，卻也發現舒錦同他相處時的感覺變了。似乎一切回到了舒錦剛剛進門的時候。本來因爲這些日子相處愉快而消弭掉的隔閡，似乎又統統回來了。
這樣的疏離感，讓他很不好受。
“累嗎？”他問。
“還好。”她平靜的說，放下空碗，轉身走去一旁。
“我去做飯。”再沒旁的話。
看着那道消瘦的背影，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柴衍峰狐疑的想。
晚飯是麪條。
舒錦做的兩罈子醬已經好了，她用筷子嚐了一點，發現味道還不錯，乾脆就盛了小半碗出來。
柴衍峰照舊是手裡拿着本書看着舒錦忙碌，看着她把一塊麪揉成團，擀成餅，然後切成絲。下鍋煮熟又放倒冷水裡。
黃瓜絲，蔥末兒，開水燙熟了的豆芽和青菜，最後淋上舒錦用油炸的黃豆醬。
一碗噴香。
“這個是什麼？”到吃飯時，他學着舒錦的樣子把所有的東西都攪拌到面裡，沒有等到她的解說，只得自己開口問。
“炸醬麪。”舒錦挑起麪條吃自己的。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這不是要與人交談的狀態，拒絕之意相當明顯。可是柴衍峰靜了片刻，還是又開口主動同她說話。
“今天去鎮上還順利嗎？”
“嗯。”頭都不擡的嗯一聲算回答。
“這醬挺香的啊。”
“……”
“這個醬，也打算去鎮上賣嗎？”
“再說吧。”
這真的是比什麼樣的回答都噎人。不管柴衍峰想說什麼。他都有點繼續不下去的感覺了。
正想着，舒錦已經呼嚕嚕的吃光了自己那一份，直接起身，看也不看他道：“你慢慢吃，我去山上一趟。碗一會兒我回來收拾。”
說完。舒錦轉身拿了繩子鐮刀，背上筐走了。
柴衍峰看着碗中的麪條，好半晌才吃了一口，卻覺得不如剛剛那麼香了，甚至，有種苦味兒。
舒錦話是不多，可是，自從分家後，他們吃飯也算是有說有笑的了。
以往，她每次做一樣他從未吃過的東西。他都會問東問西。久了，她也愛自動自發的解釋給他聽。比如今日的炸醬麪，若是前些日子，她一定會邊做邊給他講解，到吃之前，也會告訴他正確的吃法。可今日，她卻什麼都沒說。
甚至，她這兩日連笑容都沒給過他一個。
突然，一陣風吹來，讓屋內的凝滯了的空氣似乎動了動。柴衍峰拿着筷子。不怎麼就突然想起來，舒錦跟他說過，她的耳朵特別靈，三丈外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聽得到的事情。
她一定是聽到了大伯父大伯母的話！
她聽到了。並且，誤會他要照做，所以不高興了。
這個認知讓他皺起眉毛，是了，定是大伯母他們的話她聽到了！
不論是誰，聽到那些話都不會開心吧。
柴衍峰越想越確定這一點。
猶記得那天她回來的時候。面色還是平靜的，似乎同以往沒什麼不同。他卻頻頻走神兒，他當時沒注意她。然後，他幾次晃神之後，她便再也不主動同他說話了。
她還是每天去鎮上，再就是回來做棗糕，做飯，可是，卻再不主動開口了。
輕輕的門響，接着響起舒錦的腳步聲。她回來了。
柴衍峰看看還剩下幾口的麪條，連忙扒拉進嘴裡。舒錦做飯，從來不剩飯，也不喜歡別人剩飯。這是他常日自己觀察出來的。
等他把嘴裡的麪條嚥下去，舒錦已經放好了東西進來了。她收了碗，然後就轉身出去了。
似乎一切依舊跟每天一樣。
他幾次偷偷的看她的表情，卻始終看不出任何端倪。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夜幕降臨，兩人熄了燈並排躺在炕上。她也還是沒怎麼講話。
今夜外邊月朗星稀，連帶屋裡也不是特別黑。柴衍峰看着房樑，聽着身邊舒錦清淺的呼吸，突然有些忍不住，想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於是，他輕輕翻了個身，讓自己面相舒錦的方向。
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在幾個月前，甚至過去的三年裡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他卻可以獨立完成。他的腿，是真要好了。
“舒錦，你睡了嗎？”他看了黑暗中那代表着她輪廓一會兒，最終開口。
半晌，她應了一聲，意義不明：“嗯。”
柴衍峰靜默了半晌，突然鼓起勇氣，伸出了手向她摸過去……
然後……
室內響起讓人牙酸的骨頭拉扯聲還有柴衍峰的悶哼。
“柴衍峰，我倒是小瞧了你，我也太高看了你！”
舒錦用比冬天的冰凌還凍人的聲音說着看似矛盾的話。說小瞧了他，是想不到他真敢衝自己動手動腳，說高看了他，是想不到他耳根子竟然這麼軟，柴鷹兩口子竟然說什麼他聽什麼！
舒錦重生一來，頭一次動了真氣，手下一點沒留情面，直接扭着柴衍峰的兩隻胳膊的關節，然後反剪他的手臂下壓，單膝頂在了他的後腰上。
這一連串動作，實在是太利落，柴衍峰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就被制住，關節的疼痛讓他差點疼背過氣去！天知道他剛剛只是要拉拉她的手而已！
不過，聽了舒錦的話，他立刻知道，舒錦是誤會了，於是咬了咬舌頭，逼迫自己清醒，並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舒錦，大伯跟大伯母前兩天來時說的話，你聽到了對嗎？”
“嗯哼？聽到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你真當自己花個二兩銀子買個人過來，就什麼都得聽你的了？告訴你，我能治好你的腿，也能打碎你全身的骨頭！”
舒錦對於柴衍峰沒什麼男女之情，可兩人也相處了不短的日子。此刻舒錦滿肚子裡都是被夥伴背叛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