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舒錦,你放鬆,可以先摸摸它的鼻子。
對,就是這樣,你看,它不討厭你,這時候你就可以上馬啦。”
“好的,雙手抓住繮繩,不要太緊,你要是勒到它它也會緊張;腿也不要太緊張,不要夾馬肚子,咱們開始的時候慢一些,就像散步一樣。你感受一下馬兒的動作跟節奏,慢慢適應它。”
獵場外圍,江端玉在教着舒錦如何騎馬控馬。
距離他們的不遠處,就是一大片已經極具規模的連營。
皇帝狩獵時的御營十分龐大,內設連帳一百七十五座,其中,黃帷帳就幾十座,若非皇帝親信,很難知道皇帝到底夜間宿在哪個帳子裡。皇親國戚以及朝中的忠臣都住在內營的帳中。皇帝處理的政務要務跟各部的首腦辦公也都在內營。
外圍連帳多達二百五十四座,住着本次隨行的兵士跟其他的大臣,還有一些做雜物的人員。
內外營之間,幔網相隔,整個駐地四角設有瞭望高臺,主要負責警戒營地內外。而營地以外,更是早就搭建好了一座看臺,高度將近十米,專供皇帝跟各個大臣觀察狩獵情況。
圍場圈定的範圍其實很大,但每一次的狩獵並不是都去固定位置,而是年年輪換的,這也是處於生態平衡的考慮。
其實江端玉過去騎術也並不很擅長,不過,這一次剿匪,倒是讓他把騎馬練到嫺熟無比,所以此刻教導舒錦道是綽綽有餘。
舒錦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十分習慣坐在馬上,受上一輩子的影響,凡是看到動物她都想離着遠遠地。不過江端玉挑選的這一匹馬確實是性子溫和,就算舒錦操作不當,它也沒發脾氣。
於是很快的,舒錦就適應了坐在馬上的感覺。
江端玉牽着馬載着她轉了兩圈,然後自己也上了馬,同她並行。見舒錦確實是贏了,就稍稍加快了點速度讓舒錦跟上,一邊還講解要點。舒錦上手倒是很快,雖然姿勢有點僵硬。但是也算是能穩穩的坐在馬上了。
大軍安營的地方是圍場的外圍,通常不會有猛獸出沒的地方,所以兩人繞着一片開闊地轉着圈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正練着,不遠處十幾匹馬衝了出來,舒錦二人循聲望過去。就見爲首的是兩女三男。原來是左家的三兄妹:左思柏,左思樺,左絲絲,加上公主大祁月跟已經被封爲順親王的祁兆。
幾人是姑舅親的表兄弟姐妹,又都正是年紀尚輕,精力旺盛的年紀,吃過了晚飯跑出來溜達也是在正常不過的,因爲幾人身後還各跟着幾個扈從,俱都騎着馬,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所以一羣人騎馬奔馳過來過來聲勢也是挺浩大的。
幾人來到舒錦跟江端玉前方一個馬身的位置才停下,兩方人相互打招呼過後,祁兆開口道:
“怎麼?世子在教郡主騎馬嗎?”
“是的。”江端玉笑笑,坦蕩的道。
“那郡主可要用心學,要知道,秋獵之時縱馬馳騁可是不可多得的樂事,獵到的獵物最多着還能收到父皇嘉獎呢!”
“順親王所言甚是,我會用心學的。”舒錦點頭道。
左絲絲坐在馬上,聽了這話卻突然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自打宮中遇到那一次。舒錦踢了她的狗,她就沒給過舒錦好臉色。她也是國子監的學生,不過每次在國子監裡碰到舒錦,最多也就是行個禮轉身就走。舒錦也懶得同她一般見識。既然左絲絲總對自己那麼大的敵意,她也沒必要去跟她套近乎。
倒是祁月,笑容可掬的圓回了場面,跟舒錦搭了幾句話,態度自然的恍若沒事人一般,舒錦也就同她客氣幾句。
之後。祁月祁兆等人策馬跑遠了。舒錦兩人偶爾還能聽到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年輕真好啊。舒錦心想着。
不過卻沒覺得什麼好羨慕的。
祁月祁兆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卻已經學會隱藏喜惡,祁月明明上一次還跟左絲絲一起聯手,找了二公主祁媛想在皇宮夜宴的時候害自己來着,此刻卻表現的跟個沒事人一樣。
真不知道到底是出生在皇家就會這麼早慧還是左家或者皇族的基因就是如此,孩子生來就思想複雜。
相對心懷叵測的人來講,左絲絲這樣的女孩子倒是反沒有那麼招人煩了。起碼她喜怒形於色,不喜歡你,對你有意見就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不給你好臉色看。
“咱們練咱們的,莫要因旁人敗了興致。”
雖然知道舒錦不會被旁人影響情緒,不過江端玉還是如此說道。
“那是自然的。”舒錦道。
於是兩人一直練習到月上中天才回營地。
回了帳篷不久,便有傳旨的太監過來,宣佈司天臺司天監已經測算過,明日風和日麗,正適合狩獵,着江端玉明日隨御駕一起出獵。
秋獵在各朝各代都是一項重要活動,大演尤爲重視,每年一度的秋獵也是皇帝檢閱軍隊,考覈官吏的一種方式。
一夜無話,到次日天未明時衆人就都起身,舒錦這樣的閒人不過是看熱鬧。而江端玉等參加狩獵的兵士們這個時間都早已陸續走出營地集結在看臺附近,準備布圍了。
所謂的布圍就是在圍場之內,用人畫出一個範圍。讓參與狩獵之人只狩獵圈定範圍之內的獵物,而範圍之外的則不可以妄動。這也是爲了圍場內的野獸能夠繁衍生息着想才定下的規矩。
舒錦騎着馬立在營地之外,親眼見證着布圍這一壯觀的景象。
只見參與秋闈的軍隊被分成數隊,然後由禁衛軍爲中軍指揮,左右各有一隊開始向兩翼延伸圍攏。最初的散開兩翼的範圍可以達到三四十里長,當兩翼合攏之後,中軍開始指揮收縮兩隊包圍圈。傳令兵騎馬奔跑於各地之間,包圍圈逐步縮緊,最後達到人並肩,馬並耳的程度。這樣算是第一道包圍圈結束了。
接下來還有第二道重圍,步驟大同小異。
等布圍就緒以後,全體兵士都舉起右拳。齊聲高呼,聽到呼聲的傳令兵就打馬回到御營通知皇帝,請皇帝駕臨看臺。然後,祁焱就帶着衆臣登上看臺查看。
皇帝這時查看的目的。一是看布圍的隊伍是否排列整齊,軍容整肅,二也可以看看,在這重圍之中的動物數量是否合適。如果被圍住的動物範圍內,動物野獸太多的話。皇帝就會下令就要在隊伍中開個口子,驅趕野獸,放出一部分,這樣也是利於野獸繁殖。
布圍的士兵有兩項任務,一是防止狩獵之時,有動物跑出包圍,跑出動物的話,他們是要受軍法處置的,另外一個任務也是爲了防止有外圍的猛獸突然闖入,傷到重圍內的達官貴人們。
當一切就緒。狩獵正式開始。
不同於想象中的衆人一哄而上,這個時候舒錦等女眷還有許多大臣甚至皇子公主都並沒有被允許下場。
皇帝首先登上戰馬,帶領着乙肝重臣佩劍持弓衝出去追逐野獸了。千牛衛緊隨皇帝左右,時時護衛這他的安全;羽林軍武衛營從旁策應,雍王以及一干重臣緊緊跟隨。但是儘管人員不少,重圍之中,卻只有皇帝一人張弓搭箭,進行狩獵。
這樣的行爲是爲了顯示天子獨尊的地位。
祁焱也是弓馬嫺熟,狩獵自然不成問題,也許是爲了好意頭。所以他最終選擇斬獲一隻雄鹿,當他狩獵成功,舉起弓示意之時,隨行的兵士以及王公大臣們都齊聲吶喊。布圍的兵士們也高聲吶喊,同時有節奏的拍着佩刀的刀鞘,一時間,整片草原上歡聲雷動,聲震九州!
而在看臺上看着這一幕的人,少有不熱血沸騰的。
接下來皇帝就在呼聲中策馬奔回。然後,重登看臺之後的祁焱宣佈衆人可以開始狩獵。
這時早就準備好的狩獵者們,爭先恐後的騎着馬,奔出了營地。
看臺視野十分廣闊,在上邊看得更清楚,每個人的表現都有機會入皇帝的眼,並且秋獵本就是皇上考覈臣子的一種手段,所以也是大家好好表現的機會。
狩獵者們這時自然要爭相表現,雖是這樣,卻並沒有人胡亂來。許多獵手們並不是各自爲戰,而是一隊兵士協同作戰。就比如武衛營,他們尋覓獵物之時,起碼動作英姿颯爽,動作整齊劃一。他們耐心地在場地中搜索着合適的獵物,選定獵物之後,快速散開。然後相互配合開始狩獵。
過程中,有攻有守,有人衝鋒,有人策應。從看臺上看下去,整個秋獵的獵場,不亞於一個戰場,四處都有同野獸搏鬥的人,而一羣士兵的狩獵就是一場的小型戰爭。。
看臺上的皇帝以及臣子,甚至女眷,都指指點點,評價着各個隊列的優劣。舒錦看得嘖嘖稱奇,讚歎不已,而她的視線也總會不自覺的漂移到武衛營的戰團上去。江端玉就在其中。
武衛營的兵士們人人表現驍勇,沒多久的功夫就收穫頗豐;其實不單是武衛營的人,旁的不管是兵士還是臣子也都個個奮勇爭先,同野獸搏鬥。一時間,圍場之上,旌旗招展,戰馬踏踏,呼聲震天。
太子祁連在一衆侍衛扈從的護衛下也有所收穫,皇帝對此顯然也很滿意,漸漸也放鬆下來,跟大臣們談論起狩獵中人的表現來。
江蒼勁此刻也並沒有去狩獵,而是陪着皇帝坐在看臺上看着下邊。所以話題自然就牽扯到江端玉身上。
皇帝看着江蒼勁道:
“果然是將門虎子啊!不過是第一次隨軍出外剿了一次匪,令郎便能夠指揮戰陣了,而且期間幾次戰陣的變化都不見絲毫遲滯,果然是個可造之材啊。
依我看今日的狩獵,武衛營能得頭籌了。”
“陛下謬讚了,犬子不過是運氣好,今日隨行的定都是些經驗老道的獵手。”
江蒼勁謙虛的道,不過話落就引來祁焱的大笑:
“哈哈哈,江愛卿何必故作謙虛,依朕看,你對這個兒子是滿意的不得了了吧!”
這話一說完,引得周圍衆臣都大笑。江蒼勁也不否認,就跟着一起笑。
皇上又看了半晌道:
“連兒這次表現十分不錯,可見下了苦工在這騎射上了。”
羣臣紛紛贊同。說着太子此次表現悍勇等等,把祁焱聽得很開心。
到這時,各隊都有所收穫了,圍場之內,體型較大的危險猛獸也有不少被捕獲。
祁焱看了看看臺上餘下衆人,這次皇帝狩獵,後宮妃子並沒有跟隨,不過大燕朝風氣開放又是馬上得的天下,所以幾位公主還有一些王公大臣家的女兒也都趕來參加。
看到圍場之內,拼殺的熱鬧,這些千金貴女們也早都躍躍欲試了,祁焱見了,一聲令下,臺上衆人都可以下去狩獵了。
頓時四下裡一片歡聲,穿着各色騎馬裝的貴女們相繼離開看臺,登上各自的駿馬,帶着各自的扈從馳騁而去。
衆人皆離開,留下的人便顯得惹眼了。
祁焱看到舒錦依舊穩穩的呆在原位,笑問道:
“香唐郡主不去狩獵嗎?”
雍老一旁笑着搖頭,道:
“她呀,她昨日纔剛開始學習騎馬,狩獵,這次秋獵怕是難了。”
祁焱詫異道:
“還有這種事?”
不過轉瞬之間想到了舒錦的出身,便心中瞭然。於是接着道,“這也好辦,回頭我給你撥兩個善騎射的將士過去,無論如何,也要讓你這一次秋獵就學會了騎馬。”
“哪裡還用旁人?衍峰那小子昨日就開始教了。”雍王一笑道。
祁焱一聽,哈哈大笑,道:
“這倒也是一番情趣,那好那朕便不摻合了。隨你們喜歡吧!”
“多謝皇上!”
“那你倒不如趁此機會想想看,用今日朕獵來的鹿做個什麼吃食。”
祁焱說。
舒錦想了想,於是跟皇帝等人告了退,起身去找皇帝狩獵回來的那頭鹿,開始準備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