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於是屏息,等着舒錦開始。就在這時候,卻又有人開口了:
“今日是慶功宴,正是歡飲之時,郡主怎地弄了個奚琴來。奏個惜別曲不是給大家掃興嗎?”
左絲絲在一旁狀似不滿的道,顯然是雞蛋裡挑骨頭的架勢,直接引得衆人側目。左文忠跟左思柏等人此刻都在席上,先前左絲絲一直儀態大方,左文忠還挺滿意的呢,此刻一聽她的話,當下沉了臉色。
“思柏,稍後叫人去把你妹妹叫回來!不成體統!”
“是,孩兒知道了。”
左絲絲還不知這一番咄咄逼人,直接把衆人對她的印象分拉倒谷底,更不知稍後還會得到自家父親的一翻訓斥呢,此刻依舊在那等着看舒錦出醜。
舒錦這次卻沒在忽視她的話,而是隨意的道:
“離別之曲不適合今日,那就奏個歡快的好了。”
“哼!歡快?用奚琴奏歡快的曲子?你……”
左絲絲一聲冷笑,想說你開什麼玩笑?
她雖然是擅長古箏,但是旁的樂器也不是一竅不通的,在她看來,奚琴,那絕對不是能夠在這種場合演奏的樂器!這舒錦竟然還說要演奏個歡快的?這根本不可能!左絲絲如此認爲着,就還想要奚落舒錦幾句。舒錦卻乾脆不理她,二胡弓子一拉,左手手指在弦上輕鬆跳動,一衆明快的樂音響起。舒錦用琴聲給了左絲絲好大一個嘴巴。
左絲絲驚訝的看着舒錦,彷彿她是個妖怪一樣。
那奇怪的曲調是衆人聞所未聞的,明明是經常用來演奏離別之曲的奚琴,舒錦卻愣是憑着不同尋常的技法,演奏出了節奏感極強的樂曲。這何止是歡快的樂曲啊?衆人聽着,幾乎見到駿馬奔騰的壯觀場面躍然眼前。
噴弓,頓弓,連頓弓;長短交替的運弓使曲調時而鏗鏘時而悠揚;顫指音打出的曲調極具風格,撥絃時發出的馬蹄聲簡直讓衆人驚掉了下巴!
聽了這曲子的人,甚至覺得熱血沸騰。恨不得再次上馬出去狂奔一圈纔好。誰都聽得出來,這一曲不但好聽,新穎,更是完全切合了狩獵的氛圍。簡直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到臨近結束,舒錦的左手在胡弦上抹過,一聲馬的嘶鳴爆發而出,再一次讓衆人歎服不已。
僅僅是一曲而已,卻是把草原之上人們縱馬馳騁的歡快景象展示的淋漓盡致。以至於馬叫聲都過了半晌。衆人才反應過來。四下裡一下子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熱烈的喝彩聲。不但是下邊的羣臣,連皇帝都忍不住拍案稱讚!
江端玉看着衆人眼中那個如同會發光般的女子,忍不住露出個笑。她總是在無人注意時低調行事,但只要她想,瞬間就可以光芒萬丈。
除了驕傲跟與有榮焉,他還能有什麼感覺呢?
舒錦慢條斯理的把二胡收進盒子裡,起一禮,沒有說話。這一曲不用說,絕對是過關的。於是舒錦就在衆人的讚歎聲中,回了自己的席位。從演奏開始。舒錦就在沒有施捨過一個眼神給左絲絲,可左絲絲卻越來越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人們的每一次驚歎,每一絲讚歎的表情都是對她的鞭撻!
有些人表情露骨一些,乾脆就用那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向她,這簡直讓左絲絲氣血上涌,幾欲瘋狂!
她真想說她不服氣,有本事再來跟她的古箏比上一比!可是,她縱使心中再有不甘,也知道到了此刻,她在說什麼都只是讓自己難堪。再看江端玉。他看着舒錦的眼神是那麼溫柔,他笑的那麼好看,可卻一個眼神都沒飄過來給自己。
“小姐,老爺跟大少爺讓小的請您回去。”
左絲絲正雙目赤紅的看着。耳中突然響起道聲音。轉頭一看,正是大哥左思柏的貼身小廝。轉視線看向自家父兄,果然在兩人臉上都是不愉之色。
到了這個時候,左絲絲總算是沒有繼續使性子也沒有發瘋,而是把手鼓給了旁人,然後自己則順從的跟着那小廝回了父兄身後的自己的席位。
“你這幾日的所爲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回長都後,閉門思過半個月!”
就在她回了自己席位之後,左文忠丟了一句話過來。
左絲絲終於是忍不住,眼淚啪的砸在桌子上。
“女兒身體不適,先回營帳休息了。”說完,左絲絲起身向自己的營帳快步跑去。
“你!”左文忠平日對這個女兒很寵愛,不然也不會才罰她閉門思過半個月。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就這麼跑了。
“算了父親,稍後再說吧。”
“唉!”左文忠長嘆一聲,無奈的搖頭。
再看向舒錦,她早已回去了自己的席位,正同江端玉說着什麼。兩人談笑之間,顯然關係和睦。
定睛看去,篝火的光亮之下,江端玉的五官的確十分出衆。自己女兒不過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小姑娘家家的,愛色慕少艾也算是平常,只不過,等絲絲再長大一些,碰到更讓她動心的人自燃也就把這個心思淡忘了。
原來他還是有想過要順了自己女兒的意思的,不過可惜了。誰讓這江端玉竟然是江蒼勁的嫡長子呢。如今看來,只能委屈女兒了。反正,回長都之後,江端玉這個世子爺恐怕也做不久了……
想着,左文忠也就把剛剛的事情都拋在一邊,專心的看着下邊抽籤的人了。
這時候,江端玉正在同舒錦說着話:
“想不到你竟然奚琴奏的這麼好。我都沒聽到你拉過啊!”
“實話告訴你,其實我只會這一首。”
“啊?”江端玉驚訝,“真的假的。”
“真的啊!”
舒錦說的是真的。
小時候,好多家長希望孩子能學會一樣樂器,於是,舒錦就學了一段時間二胡。
賽馬算是二胡演奏的四級曲目,技巧不少但是不難,最重要的,是韻味。都說賽馬好拉,可是拉好太難,就是因爲二胡曲賽馬的韻味太難掌握。
當初爲了考級,她可是下過功夫的,本來這二胡演奏她已經扔了十好幾年了,還是剛到長都時,看到滋橋送別有人奚琴送行她纔想起來,於是事後就買了一把,沒事在星火中拉着玩。
沒成想,今日倒剛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