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無法診治

陸漫累極,睡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領着王嬤嬤在院門口不遠處的溪邊轉了轉。那條溪流已經結了冰,四周松柏翠綠。

或許太冷的緣故,在這裡住的人家很少,極清靜。加上他們姜家和蔡公公,共有四家。

遠處,看到兩個小太監在那裡說笑。小太監身後的院子,就是蔡公公住的紅楓院。

山裡比山下冷得多,陸漫緊了緊藍色斗篷。王嬤嬤看看陰沉沉的天,勸道,“又要變天了,回吧,小心着涼。”

不到酉時,天就全黑下來,空中又開始飄起了大雪。院子裡掛了幾個燈籠,在風中搖晃着。

陸漫和姜展唯烤着炭盆,外表平靜,心情澎湃。

戌時初,一個太監來古榕院找姜展唯,他就是一直跟姜展唯聯絡的太監胡公公。兩人耳語幾句,姜展唯進屋,跟陸漫點點。

陸漫起身穿上厚棉袍,再披上出風毛斗篷,戴上昭君套,被姜展唯半摟着出了門,身後只跟着王嬤嬤和拿着包裹的小中。

外面狂風呼嘯,大雪紛飛,風颳在臉上生疼。因姜展唯一直緊摟着她,她才能感覺到些許暖意,也沒有那麼緊張。

他們就像去做壞事,連個打燈籠的丫頭都沒有,摸黑向紅楓院走去。

走過三個院子,來到紅楓院。院子裡只掛了一個燈籠,燈籠被雪覆蓋着,光線極暗,只隱約看得見院子裡的大概。

他們一進院子,守門的太監就趕緊把大門關上,胡公公引着姜展唯和陸漫進了上房,王嬤嬤和小中被請去了耳房。

房裡只點了一根蠟燭,還在牆角,屋裡光線非常昏暗。椅子上坐着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男人,他的頭髮華白,顯得那張臉慘白得嚇人。極瘦,或許掉了不少牙齒,嘴特別癟,穿着玄色壓藍邊衣裳。

雖然看不大清楚,也能看出這是一個長相可怕,又很少見陽光的人。

姜展唯這是第一次見蔡公公。他之前聽長公主說過他的長相,後又聽先期到達這裡的暗衛說過,覺得他們說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但想想長公主還是在十幾年前見過蔡公公,這麼長時間被疾病折磨和沒見陽光,他的外貌變得面目全非也說得過去。不過,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強壓下那絲疑惑,抱拳笑道,“蔡公公。”

陸漫也給他福了福。

蔡公公欠了欠身子,尖着嗓子笑道,“姜大人,這就是你的神醫小媳婦?都說你媳婦貌若天仙,傳言倒是不假。”說話有些關不住風。

若是正常男人這麼說,有褻瀆之意。但他是太監,年齡居長,就當他是拿大吧。

姜展唯笑道,“蔡公公說笑了。”

蔡公公又對陸漫說道,“想是姜夫人已經聽說了,咱家被這個病折磨了十幾年,真是痛不欲生。姜夫人被人奉爲神醫,若能幫咱家治好這個病,咱家定有重謝。”

陸漫謙虛地笑道,“蔡公公客氣了。醫者仁心,我自當盡力。不過,‘神醫’之名是別人的讚譽,實不敢當。”

說着,就脫下手上的昭君套交給姜展唯,按照胡公公的示意坐去桌前,給蔡公公放在桌上的胳膊把脈。

許多病中醫是不能完全靠診脈精確地診出來的,只能診出大方向,然後再按照神、色、形來綜合診斷。

癲癇病按前世西醫的說法是,腦部神經元異常放電,引起中樞神經系統功能失常的一種綜合徵,可以通過有許多檢測手段檢查出來。

可在古代,中醫的說法大致是,痰迷精竅而神昏,風性動搖而抽搐、顫動,痰爲癇之首,由痰娶氣逆,而動而作,隨痰而散、氣平、風熄而止,因痰濁聚散無常,以致癇病發無定時……既有痰、風、火、瘀的實證,又有肝腎本虛、心脾虧損的虛證存在。

診脈是不能完全診出是否有癲癇這種病,就只能通過神、色、形,也可以說是臨牀表現來診斷。

陸漫雖然不能只靠診脈診出一個人是否有癲癇,但她的診脈技術已經非常精湛,完全能夠依靠診脈,從肝腎本虛、心脾虧損等方面知道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患癲癇。

陸漫診了許久脈,又仔細觀察了蔡公公半刻鐘,問了一些問題,表情凝重起來,又再一次診脈。

大概兩刻鐘後,她已經完全肯定,眼前這個人沒有癲癇病。雖然他說的臨牀表現就是癲癇病人的表現,但這個脈搏絕對不在癲癇患者的大範圍內。而且,這個人表面平靜,實則內心非常緊張。

陸漫收回手說道,“蔡公公,對不起,你的這個病我無法診治。”

她起身又對姜展唯說道,“三爺,我讓你失望了,蔡公公的病我真的治不了。”

姜展唯之前已經看出這個蔡公公有細微的不妥之處,一時又想不起來不妥在哪裡。在看到陸漫的表情凝重之後,更加警惕起來。之前妻子在看病時,從來都極其自信。而妻子現在的這副表情,不可能是對自己醫術的懷疑,根本就是對眼前之人的困惑……

他終於看出這位蔡公公的不妥之處在哪裡了,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些躲閃。特別是陸漫在仔細觀察他的時候,他有懼怕之色,這與老狐狸的性格不太相符……

聽了妻子的話,姜展唯站起身,非常不好意思地對蔡公公拱手躬身說道,“慚愧,有負蔡公公的期望了。望蔡公公珍重身體,待內人提高醫術之後,再爲你治病解憂。”

胡公公馬上笑道,“姜大夫,姜夫人,先別急着走呀。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同爲一種病,姜大人的病姜夫人能治,爲何我家公公的病卻不能治?”又有些沉了臉,說道,“姜夫人,你這樣,有負我家公公的期望啊。”

陸漫說道,“恕我無能,我居然沒看出蔡公公得了你們之前所說的那種病。連病都沒看出來,我怎麼治療?”

姜展唯又對蔡公公抱了抱拳,說道,“抱歉,告辭了。”

然後拉着陸漫出了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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