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膳過後,燕驚寒去了書房,藍翎站在院子裡,擡眼看着陰沉沉的天空,聽着風吹過竹林,竹林傳出沙沙的響聲,心已飄遠。
燕驚寒懷裡的溫暖,薄脣在她脣上燃燒的炙熱,大手在她身上盪出的無以名狀的感覺,早晨的一幕幕清晰地印在藍翎的腦海中。
藍翎曾聽人說過,一個動作重複了21次就會變成一種習慣,但燕驚寒吻她的次數加起來絕對沒有21次,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吻,而且在其中慢慢地。
藍翎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可以把性和愛分開,她知道,她並不愛他,但她卻不厭惡他的吻,爲什麼會這樣?藍翎想不明白。
藍翎一直覺得女人都是因愛而性的,而她和燕驚寒的這種關係,讓藍翎糾結,迷茫,理不清,道不明。
但藍翎知道,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越陷越深,成爲自己曾經最不屑的那種女人,更害怕自己因性而愛,真的愛上燕驚寒,到那時,她將會千瘡百孔甚至粉身碎骨!
爲此,她必須儘快泡了玄冰潭,儘快離開這裡!
“汪……”
腳邊黑風的叫聲打斷了藍翎的思緒,藍翎低頭看了黑風一眼,順着黑風看着的方向看去,便看到秋葉正站在院子門口,右手捂着臉,可憐兮兮地看着自己。
藍翎看着秋葉的模樣,快步走了過去,秋葉也慢慢擡腳進了院子。
“秋葉,你的臉怎麼了?”藍翎還沒有來到秋葉跟前,便出聲問道。
“小姐,奴婢剛剛在洗衣苑幫您洗衣服,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了一隻馬峰,奴婢也沒有招惹它,它就突然跑到奴婢的臉上蟄了一下。”秋葉覺得自己甚是倒黴,無緣無故就被一隻馬峰給蟄了,而且半邊臉上正火辣辣地疼。
藍翎一聽,連忙道“你把手拿開,我看看你的臉。”
秋葉慢慢地把手拿開,藍翎一看,好看的秀眉頓時皺了起來,就見秋葉的右臉已經完全腫起來了,而且紅得嚇人,看來必須馬上弄點藥抹一抹才行。
“很疼嗎?”藍翎關心地問道。
“有一點點。”秋葉不想自家小姐擔心她,臉上勉強擠出了點笑意。
“看你的樣子就不止一點點。”藍翎瞥了秋葉一眼,隨即看向不遠處的一棵松樹,“流雲!”
“王妃!”流雲快速現身,來到藍翎的跟前,行了一禮,心中也已經猜到藍翎叫他出來做什麼。
“府裡有沒有大夫?”雖然被馬峰蟄了並不是什麼大病,但藍翎覺得秋葉的情況還是最好讓大夫看一下。
“回王妃,府裡沒有大夫。”流雲當然知道自家爺的醫術在整個東楚可是屈指可數的,但自家爺的身份擺在那裡,沒有人有資格請爺給他們看病,更不要說是一個丫頭了。
“真的沒有?”藍翎眯了眯眼睛,話語中更是帶上了明顯的質疑。
流雲依然面不改色,“回王妃,王爺確實懂醫術,但王爺不是大夫,不會隨便給人看病。”流雲也沒再遮掩,心中想着王爺擅長醫術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他沒有隱瞞的必要。
“我可不敢請他給秋葉診治。”藍翎一想到她寫下的那張保證書,就覺得求誰都不能求燕驚寒,他黑心黑肺的程度絕對能讓人慾哭無淚。
流雲嘴角抽了一下,沒有出聲。
“流雲,你去請一名大夫過來給秋葉看看,你若是擔心王爺不同意,你可以先向王爺稟報一番,我沒有意見。”
自家爺有這麼不近人情嗎?流雲心中說了一句,但還是應了一聲,“是!”隨後,快速出了院子。
流雲自然是去了書房向燕驚寒稟報了一番,燕驚寒聽後,自然也不會對一個丫頭上心,便依了藍翎,讓管家謝安派人去請濟世堂的大夫來給秋葉看看。
不到半個時辰,謝安便向藍翎稟報,說濟世堂的大夫到了,正在一偏廳等候。
秋葉雖然只是一個丫頭,但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爲了秋葉的閨譽着想,謝安並沒有把大夫領到秋葉的房中,而是領到了一個偏廳,想讓秋葉自己過去。
藍翎本想讓秋葉回她自己的房間休息,但秋葉死活不願意,說被馬蜂蟄了一下並不是什麼大病,沒什麼關係,還是要跟在藍翎的身邊伺候着,藍翎也沒有勉強,這時聽謝安說大夫來了,便和秋葉一道跟着謝安往偏廳而去。
到了偏廳門口,藍翎便看見一名身着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正坐在廳裡,他的手邊放着一個藥箱,男子聽到腳步聲,擡眼看向藍翎,藍翎看着男子的眼睛,頓時一驚,他怎麼來了?他來做什麼?
藍翎心中疑惑不已,但腳上的動作並沒有一絲停頓,擡腳邁過門檻,進到廳裡。
男子快速站了起來,待藍翎走近,彎腰行了一禮,但並沒有出聲。
“聶大夫,秋葉姑娘被馬蜂蟄了一下,你幫她看看。”謝安只知道濟世堂有好幾位出診的大夫,至於誰是誰,長的是何模樣並不清楚,所以,男子來時自稱姓聶,謝安便叫他聶大夫。
“好,請姑娘把臉上的面紗取下來。”男子眸光輕輕從藍翎臉上掠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秋葉。
秋葉早就照過了鏡子,知道自己的右臉腫得就像一個包子,真是醜死了,但老是用手捂着也不是事,便找了一塊麪紗蒙在了臉上。
“哦。”秋葉慢慢把面紗取了下來,看向男子。
男子仔細看了看秋葉的臉,隨即看向管家謝安道“管家可否幫我取一杯水來?”
“好,你稍等。”謝安看了藍翎一眼,快速出了偏廳。
見謝安出去了,男子便又對秋葉道“秋葉姑娘,你的臉不宜吹風,你去把門合上。”
秋葉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應了一聲,快步來到偏廳的門口,把門合上,但她剛想轉身,便感到一陣眩暈,快速癱倒在了地上。
藍翎的眸光清淡如水,看着男子快速收回了手,並沒有開口。
“翎兒……”慕容笑塵輕輕喚了一句,看着眼前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雖然距離上一次見面僅僅只有三天的時間,但慕容笑塵對藍翎的思戀卻如潮水般難以抑制,他想見她,他想看她那雙漂亮之極的剪水秋眸,他想聽她宛如清泉般的嗓音!
然而慕容笑塵知道燕驚寒的王府可不是他能隨意闖的,弄不好見不到翎兒不說,還可能連累了她,爲此,慕容笑塵這幾日只能靜待時機。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慕容笑塵終於等來了光明正大進燕驚寒王府的機會,濟世堂本來就有他的人,他得到消息後,李代桃僵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而且如此一來,根本就不會引起燕驚寒的察覺。
看着慕容笑塵眼中無法掩飾的柔情,藍翎心中咯噔一聲,頓時想到了嶽思語,想到了燕驚寒曾告訴她嶽思語衝着她來的,想到了嶽思語那些奇怪的話,想到了嶽思語口中的“臭男人”,想到了慕容笑塵極力阻止她和燕驚寒拜堂的情形,想到了慕容笑塵提出的喚她名字的要求。
一幕幕,答案似乎已經乎之慾出,藍翎突然有些後悔,她不該因爲他對自己的恩惠而同意讓他喚她的名字,這會不會讓他產生了誤解?
藍翎有些頭痛,燕驚寒已經讓她煩惱不已,若是再來一個慕容笑塵,藍翎不知道她將如何應對。
慕容笑塵看着藍翎微微蹙起的秀眉,心中輕嘆了一聲,知道藍翎已經察覺到了他對她的感情,他本不想這麼早就告訴她,怕把她嚇跑了,但他終究還是沒能掩飾得住時刻想見到她,時刻想把她擁有懷中的渴望。
“翎兒,我……”
慕容笑塵剛一開口,便被藍翎輕聲打斷,“管家要回來了,快把秋葉弄醒吧。”
看着藍翎沒有一絲波瀾的剪水秋眸,慕容笑塵淡淡一笑,他知道藍翎不想讓他說出來,她在逃避!
“翎兒,我愛了你三年,找了你三年,等了你三年,無論你現在怎麼想,我都不會放棄,我今生非你不娶!”慕容笑塵一口氣說完,幽深的眸光始終落在藍翎的嬌美的小臉上,堅定而又執着!
藍翎一陣頭疼,她的身體本尊不是養在深閨無人識嗎?怎麼會在三年前就招惹上慕容笑塵的呢?難怪他想幫她脫離寒王妃的身份去北寧,他這是想帶着自己私奔呀!
開什麼玩笑!
她即使要跑,也不能貼着“私奔”的標籤,這也太辱沒她“夜靈”和燕驚寒的名聲了,再說這要是被她以後的夫君知道了,那她滿身是嘴都說不清。
藍翎雖然打算離開燕驚寒,可不想用這種事情羞辱他,更沒有打算一輩子做一個孤家寡人,要是遇到一個她愛的愛她的知暖知熱的男人,她還是會嫁的。
“我已經成婚了,我覺得嶽思語挺適合你的。”藍翎笑了笑,對慕容笑塵的話頗感無奈,而且她現在已經可以完全肯定嶽思語的心上人就是慕容笑塵,遂不做多想,便把嶽思語搬了出來。
“翎兒,你這麼聰慧,何必自欺欺人?”慕容笑塵寵溺道“你遲早是會離開燕驚寒的,而且嶽思語對我來說,跟一個男人沒什麼區別,他們不會成爲我們之間的阻礙,再者,我愛你的心,誰也阻止不了!”
慕容笑塵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話語中的強勢卻是不減一分,這讓藍翎感到,慕容笑塵看起來雖然沒有燕驚寒冷酷,但他也是一個強勢霸氣的男人!
藍翎無言以對,這時,聽到了廳外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慕容笑塵隨即快速輕彈了一下手指,秋葉慢慢地轉醒。
藍翎快速來到秋葉的身旁,把秋葉扶了起來,剛想出聲,便聽到慕容笑塵道“秋葉姑娘,你剛剛暈倒了,我給你探了脈,是因你身體虛弱所致,沒有大礙,等一下,我給你開兩服藥,服個兩天,便可以痊癒。”
秋葉腦中一片混沌,聽了慕容笑塵的話,木訥地點了點頭。
片刻,謝安端着一杯水推開了偏廳的門,慕容笑塵快速迎了上去,接過謝安手上的杯子,從藥箱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了一些藥粉到杯子裡,用一根竹籤攪拌了幾下,隨後,便把杯子裡已經成糊狀的藥膏連同杯子一同遞給了秋葉。
“每日在臉上塗抹兩次,三日便可痊癒。”
“謝謝聶大夫。”秋葉趕忙接過。
慕容笑塵輕輕點了點頭,又爲秋葉開了一張方子,便沒再停留,跟着謝安出了偏廳。
然而,慕容笑塵和謝安還沒有到府門口,慕容笑塵便見燕驚寒負手而立背對着站在他們的不遠處。
玄色錦袍的衣襬在風中獵獵飛揚,帶着凜然,帶着霸氣,帶着讓人望而生畏的王者之氣!
慕容笑塵微微一笑,這燕驚寒果真不簡單,這樣的他竟然還能讓他察覺到了,看來是自己太盲目自信了。
謝安並不知道慕容笑塵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家王爺怎麼站在這裡,趕忙快步上前,道“王爺,您這是?”
燕驚寒慢慢地轉過身來,刀削般的俊顏上依然冷得不見一絲溫度,深邃的鳳眸中寒星點點,看向慕容笑塵的眸光更是銳利如劍鋒,犀利如利刃!
謝安不明所以,順着自家爺的視線,看向慕容笑塵的眸中也帶上了一絲探究,難道這聶大夫有問題?
謝安心中暗叫不好!他剛剛可是離開了片刻,偏廳裡只有王妃秋葉和他,他不會是來和王妃打聽消息的吧?
“王爺……”謝安剛一開口便被燕驚寒打斷,“你去忙你的吧,這聶大夫由本王親自招呼。”
燕驚寒的話雖聽不出一絲的情緒,但謝安卻在自家爺的話中聽出許不同的味道,隨即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聶大夫,既然來了,就無需急着走,隨本王去書房坐坐吧。”燕驚寒輕輕掃了慕容笑塵一眼,快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他相信慕容笑塵一定不會拒絕!
慕容笑塵笑了笑,跟在了燕驚寒的身後,他知道他遲早有一天會跟燕驚寒正面交鋒,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進了書房,燕驚寒一撩衣襬坐在了案桌後面的椅子上,看向慕容笑塵,淡淡地開口,“坐吧。”
“多謝。”慕容笑塵在案桌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來。
“皓月,上茶!”燕驚寒對守在房門外的皓月吩咐了一句,皓月隨即應聲離去。
聽着慕容笑塵的聲音,朝陽這才知道那聶大夫到底是誰,同時也明白了自家爺剛剛聽了流雲的稟報後爲何會快速離開書房,看來爺早已猜到了慕容笑塵的身份。
朝陽覺得這慕容笑塵也真夠大膽的,他當寒王府是他家的菜園子呢,他想進就進?他根本就沒有把自家爺放在眼裡!
朝陽越想越氣憤,他當然也知道了慕容笑塵的心上人就是自家爺的王妃,不用猜都知道他進府的目的就是爲了見王妃,想把王妃從自家爺的身邊搶走!
雖然說慕容笑塵若是讓王妃離開了王府可能是幫了爺一個大忙,但一想到自家爺又會變回到以前,孤寂,冰冷,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一天難得說上兩句話,朝陽頓時覺得王妃還是留在爺身邊的好,不管王妃是什麼身份,至少這個時候,自家爺是開心的。
“左相想卸甲歸田做郎中?”燕驚寒看了一眼慕容笑塵手邊上的藥箱,突然看向慕容笑塵問道。
“王爺若想臣卸甲歸田,臣便卸甲歸田。”慕容笑塵拍了拍藥箱,微微一笑,“其實做郎中也沒有什麼不好,救死扶傷,行善於民,臣並不認爲丞相比郎中高貴多少,不過,丞相也好,郎中也罷,都不是臣最想要的。”
這時,皓月端着兩杯茶水進了書房,放好後,快速退了出去。
慕容笑塵端起茶杯,看着杯子裡徐徐冒出的伴着清香的熱氣,擡眼看向燕驚寒,笑着道“王爺,你怎麼不問臣最想要的是什麼?”
“你最想要什麼那是你的事情,與本王無關。”燕驚寒微微停頓了一下,聲音猛然一沉,“但本王要提醒你的是,本王的人也好東西也罷,絕不允許任何人覬覦一分!”
燕驚寒雖然沒有點明,但警告之意已經非常明顯,這讓慕容笑塵心中頓時一凜,果然他不願意放手!
“王爺,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爲你的不允許不樂意就不會發生,該發生的時候它自然還是會發生的,唯一的區別在於,時間的遲早罷了。”慕容笑塵幽幽地開口,話語中意味深長。
“既然左相如此肯定,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雖然此時燕驚寒並不真正懂得“妻子”的含義,也並沒有從心裡認爲藍翎將是陪伴他一生最親的人,但燕驚寒從未想過讓藍翎離開他的王府,更不要說嫁給慕容笑塵了。
慕容笑塵笑了笑,對燕驚寒的話不置可否,但他知道他不會放手,即使無所不用其極!
“左相你未經過本王的允許喬裝改扮擅進本王的府邸,你說,本王應該治你個什麼罪比較合適?”燕驚寒突然話鋒一轉,眸光看着面前杯中的茶水,聲音低醇,聽不出一絲的情緒。
“王爺,臣愚鈍,本以爲王爺請臣來書房,是把臣看成了座上賓,誰想,竟是臣想多了,王爺這是要對臣先禮後兵?”慕容笑塵臉上淺笑依舊,話語中更是帶着一絲調侃的味道。
“左相若是愚鈍,那朝中恐怕再無聰明之人。”燕驚寒擡眼看向慕容笑塵,鳳眸中平靜無波,又接着道“左相若是能拿出讓本王滿意的誠意,本王便可以把你奉爲座上賓。”
“王爺此舉是拉攏臣還是威脅臣?”慕容笑塵這一次倒是直言不諱,看着燕驚寒笑着道。
“拉攏也好,威脅也罷,那都只是過程,本王只在意結果!”燕驚寒知道藍巧鳳肯定會利用藍翎來拉攏慕容笑塵,慕容笑塵若是被藍巧鳳拉攏過去,藍巧鳳可就是如虎添翼,他自然不能聽之任之。
“王爺和臣剛剛因爲一個話題談得不歡而散,莫非王爺這麼快就忘了?”
慕容笑塵的話語中帶着淡淡的嘲諷,燕驚寒自然聽得出來,隨即劍眉一挑,“左相,何必左顧而言他?再說這兩件事本來就是不可同日而語,左相難道不知道?”
“本王只是給了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自然還是取決於你。”燕驚寒說完便不再開口,他相信慕容笑塵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慕容笑塵笑了笑也沒再出聲,但心中去放鬆了不少,燕驚寒明知道他對藍翎的心思,還想把他拉入他的陣營,便可見他對藍翎並沒有多少情,而人世間最難以斬斷的就是一個“情”字,既然他沒有,那麼對他來說便是最大的益處!
……
藍翎領着秋葉回了松竹院,幫秋葉的臉上抹上藥膏,本打算讓謝安派一個人去給秋葉抓藥,但秋葉卻說自己可以,藍翎便由了她去。
藍翎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翠竹,想到慕容笑塵那深情的表白和堅不可摧的執着,心煩意亂!
藍翎知道她對慕容笑塵並沒有感覺,但他卻愛了她三年,找了她三年,等了她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藍翎感覺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她從不喜歡欠別人的,但慕容笑塵卻讓她有一種虧欠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窗外慢慢飄起了綿綿細雨,無聲地滋潤着竹林,一陣風透過窗戶吹進了房間,帶着細細雨點拂過藍翎的小臉,吹動了藍翎胸前的兩縷秀髮,藍翎感到一陣涼意。
剛想合上窗戶,藍翎便看見燕驚寒撐着傘進了院子,一陣風吹過,衣袂翻滾,墨發飛揚,細雨濛濛中平添了一分孤寂之色,藍翎的心猛然一痛,腦海中快速閃過了扁舟少年碧玉蕭的畫面。
心口處的疼痛感如腦海中的畫面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當燕驚寒進房間的時候,藍翎已經感覺不到一絲異樣。
“你想染上風寒?”燕驚寒見藍翎站在窗口吹着涼風,劍眉快速地皺了起來,語氣中更是帶上了一絲不悅。
藍翎看了燕驚寒一眼,並沒有出聲,伸手把窗戶合上,隨後,來到桌旁坐了下來,拿起桌子上她在房間裡無意間發現的一本史志慢慢地翻着,神情寡淡。
看着藍翎的模樣,燕驚寒的劍眉又皺深了一分,本不想問藍翎慕容笑塵對她說了什麼,但燕驚寒卻忍不住想問。
由於當時藍翎和慕容笑塵說話時,二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流雲並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麼,只是從慕容笑塵讓秋葉關門的舉動上,覺得慕容笑塵有問題,這纔去向燕驚寒做了稟報,爲此,燕驚寒也不知道慕容笑塵都對藍翎說了一些什麼。
“他對你說了什麼?”燕驚寒來到藍翎的對面坐了下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他總覺得他若是不問,心裡似乎就有什麼堵得慌,非常地不舒服。
藍翎並不知道燕驚寒把慕容笑塵請去了書房,更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聽着燕驚寒的語氣,藍翎已經猜到了燕驚寒肯定是知道了慕容笑塵假扮大夫一事,那他勢必就猜到他此舉的用意。
藍翎慢慢擡眼看向燕驚寒,漂亮之極的剪水秋眸中波瀾不驚,“王爺既然早都知道了,爲何還多此一問?”藍翎從燕驚寒和嶽思語的話中已經可以判斷出慕容笑塵對她的感情已經是一個公開的密碼,只是她一個人不知道罷了。
“本王想聽你說。”見藍翎不願告訴自己,燕驚寒頓時覺得心中燃起了一團無名的怒火,他是她的夫君,她竟然爲了另外一個男人對他刻意隱瞞?!
“我不想說。”藍翎直接拒絕,對自己名義上的丈夫說另一個男人表白的話,這可不是明智之舉,不管燕驚寒有沒有把她看成他的妻子,但只要是個男人,遇到這種事情,八成都會惱羞成怒,因爲這種事情會讓他們覺得很沒面子,面子上掛不住,自然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爲何?”藍翎的拒絕更是讓燕驚寒心中怒火翻滾,鳳眸中烏雲蔽日!
“沒有爲什麼,只是我不想說。”藍翎低下了頭,繼續翻着手中的書。
“王妃又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燕驚寒站了起來,來到藍翎的身旁,伸手猛地一下把藍翎從凳子上拉了起來,藍翎並未防備,猛地撞進了燕驚寒的懷裡,小臉被撞得生疼。
“你幹什麼?!”藍翎怒了,一把摔開燕驚寒的手,本來心情就不好,不告訴他,還不是不想刺激他?他竟然又不依不饒!
看着藍翎怒氣騰騰的小臉,燕驚寒鳳眸中的怒火已經被冰霜覆蓋,薄脣更是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渾身散發着陣陣寒意!
看着如此的燕驚寒,藍翎心中突然感到一陣刺痛,燃燒的怒火也慢慢地熄滅了。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想說,只是我覺得說出來除了徒增煩惱外,並沒有其他任何意義。”藍翎看着燕驚寒輕輕地開口,雖然她也不愛他,但她終究還是不想他因爲慕容笑塵對她有任何誤會。
藍翎輕柔的話語如一陣春風吹過燕驚寒的心田,燕驚寒心中的煩躁不安,心中的滔天怒氣奇蹟般地消失於無形。
燕驚寒伸手環上藍翎的腰身,薄脣貼在藍翎的耳邊,“記住,你只能是本王的王妃!”
聽着燕驚寒帶着強烈佔有慾的話語,藍翎的心中猛然一震,便見燕驚寒的薄脣又快速地落下,從她的耳邊一路向下。
“不要……”藍翎掙扎着,身體裡酥麻的愉悅的感覺讓她感到一陣心慌,她想要這種感覺,卻又害怕這種感覺。
藍翎的掙扎對燕驚寒來說就是欲拒還迎,薄脣上燃燒的炙熱有把藍翎燃燒殆盡的趨勢!
心越跳越快,身子越來越軟,藍翎靠在燕驚寒的懷裡,早已忘記了掙扎,只剩下嘴角不時溢出的輕吟。
不知過了多久,燕驚寒終於放開了懷中人兒的朱脣,收緊了手臂,似乎怕她跑了一般。
燕驚寒輕輕合上眼簾,聽着窗外竹林沙沙的響聲,一向波瀾不驚堅不可摧的心有了輕輕地震動。
……
慕容笑塵自然選擇了做燕驚寒的座上賓,他覺着這於公於私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他何樂而不爲?
慕容笑塵出了燕驚寒的王府,把真正的聶大夫換了回去,領着星辰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雖然第一次表白便碰了壁,但慕容笑塵的心情卻是愉悅的,在他看來,他和藍翎的關係又邁進了一大步,燕驚寒對藍翎無情,藍翎對燕驚寒也無愛,只要他多製造一些和她見面的機會,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藍翎就能接受他,讓他擁她入懷。
想着藍翎那淡雅出塵的倩影,想着藍翎那雙漂亮之極的剪水秋眸,想着藍翎整上官雲瑞時的腹黑,慕容笑塵嘴角已經不由地浮出了寵溺的笑意,腳步也異常的輕鬆。
星辰跟在慕容笑塵的身後,自家主子剛剛去做了什麼,他自然也清楚,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星辰猜想主子八成是見到寒王妃了,而且還相談甚歡。
作爲護主心切的屬下,星辰自然也不在意藍翎嫁過人,他覺得只要自家主子開心,主子娶什麼樣的女人,他都會把她當成慕容相府的女主人。
想到這,星辰突然想到了嶽思語,頓時一個激靈,心中想着若是嶽思語成了府裡的女主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不過,似乎也沒有這種可能性,自家主子怎麼可能娶嶽思語呢?自家主子避她還來不及呢。
星辰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不想擡眼往前看去,卻看到了嶽思語正站在不遠處,一手環胸,一手撐傘,側目而視,顯然是在這裡等着自家主子。
星辰磨了磨牙,這嶽思語純粹就是一個瘟神,她就見不得自家主子心情好一點,每次都要故意惹主子不快,真是太可惡了!
“爺,嶽小姐在前面,屬下去攔住她?”星辰見自家主子未曾看到嶽思語一般,試探地問了一句。
“不用理她。”慕容笑塵淡淡地開口,在他看來,嶽思語跟一個男人沒什麼區別,他不會對她多看一眼,他的眼裡心裡只有那個讓他一眼就深深愛上的人兒。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思戀,尋找,等待,他終於對着她說出了他心底埋藏了三年的愛,儘管沒有立即得到她的迴應,但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她一定會是他的!
如此想着,陰沉沉的天空,帶着涼意的綿綿細雨,對慕容笑塵來說,都是春、光無限好,櫻花爛漫時。
嶽思語看着撐着傘在雨中閒庭信步的慕容笑塵,朱脣已經被她死死地咬着,看向慕容笑塵的一雙美目更是帶着滔天的怒氣!
嶽思語的武藝可不在慕容笑塵之下,慕容笑塵能避開其他人的眼睛,可逃不出她的眼睛,爲此,嶽思語把慕容笑塵李代桃僵進了寒王府看了個一清二楚!
嶽思語當然知道慕容笑塵幹什麼去了,他除了去見她,還能幹什麼?他已經急不可待地想去送死了!
嶽思語擔心,惱怒,但她不能進寒王府,她怕引起燕驚寒的察覺,對慕容笑塵更加不利,爲此,她便在府外的不遠處等着他。
終於,嶽思語見慕容笑塵安然無恙地出了寒王府,這才放心了下來,等他換回了衣服,她這才現身,不想卻看到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悠閒愜意的步伐無不彰顯出他已經達成了心願!
滔天怒氣,醋意橫生!
嶽思語不想去想慕容笑塵和藍翎見面情形,但一幕幕旖旎的畫面卻不停地閃進她的腦海中,嶽思語惱恨地攥緊了手,不想就聽見“咔嚓”一聲,傘把斷了,傘快速落到了地上,被風一吹,滾了兩圈。
嶽思語展開手掌,只剩下一截的傘把滑落到了地上,細雨打溼了嬌豔的小臉,涼涼的感覺傳遍了全身,嶽思語不動如鍾!
慕容笑塵彷彿沒有看見一般,徑直越過嶽思語,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未曾留給她。
“慕容笑塵,你這是在找死,你知道嗎?”嶽思語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幽怨不甘惱恨的目光悉數落在慕容笑塵清冷的後背上。
慕容笑塵並沒有出聲,顯然是不想搭理嶽思語,徑直往前走去。
慕容笑塵的無視,讓嶽思語不做多想,一個閃身,便擋在了慕容笑塵的前面,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這個讓她又愛又惱的男人。
綿綿細雨打在臉上,打溼了頭髮,打溼了衣衫,但卻打不滅嶽思語心中的怒,心中的火!
“讓開!”慕容笑塵終於出聲,但短短的兩個字卻帶着徹骨的冰寒,星辰不由地打了一個寒戰。
“慕容笑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嶽思語一點都不懼怕慕容笑塵身上的寒意,再一次拔着慕容笑塵的鬍鬚,再說,她覺得她這麼說他,對他來說雖然是忠言逆耳,但也是爲了他好。
“本相做什麼與你何干?嶽小姐管得也太寬了吧?”慕容幽深的黑眸眯了眯,話語中帶着生疏,帶着犀利,更是帶着對嶽思語的不屑!
“我管得寬?”嶽思語咬了咬牙,“我管得寬還不是爲了你好?別人請我管,我還不管呢!”他不領情不說,還完全不識好人心!
“那本相是不是還要多謝嶽小姐多管閒事?”慕容笑塵的聲音頓時一沉,“嶽小姐,本相最後一次警告你,好心,閒心,還是其他什麼心思,你最好統統給我收回去!以後不要再在本相的面前出現,否則的話,本相會讓你見識到本相的手段!”
慕容笑塵的話帶着前所未有的狠絕,嶽思語抿了抿脣,“你會後悔的!”說完,嶽思語快速飛身離去。
後悔?慕容笑塵輕蔑一笑,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後悔之說,更何況是他愛了三年的人兒。
此時,細雨綿綿的大街上並沒有什麼行人,但不遠處酒樓的一間雅閣裡卻有人把慕容笑塵和嶽思語的話聽了個清楚,眸中快速劃過一道殺氣!
……
藍鈺昨晚憋了一肚子火回了府裡,思索了一個晚上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上官雲瑞和他的那個丫頭收拾掉,一番苦思冥想後,藍鈺終於想到了一條毒計。
快天亮的時候,藍鈺這才沉沉睡去,又因爲藍鈺在翰林院掛着一個閒置無需上朝,爲此這一日藍鈺直到日上三杆才睡醒。
醒來之後,藍鈺便感到下身隱隱地不對勁,原本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他的那個地方總是蓄勢待發之勢,但今日那裡和昨日一樣軟軟的,根本沒有一點感覺。
昨日,藍鈺以爲是他縱、欲過度所致,而今日是怎麼回事?他昨天根本沒有做過那種事情,怎麼會這樣?藍鈺越想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再一想到那一、夜空白的記憶,藍鈺更是覺得有些心慌,隨即不做多想,他要趕緊找一個女人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