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不知道曾聽誰說過,男人就像孩子,不能太慣着,若是他頭一次犯錯誤的時候便輕易的包容原諒,日後他便會以爲你並不是非常介意這樣的錯誤,於是就會越來越過分。等到你堆積到一個點再發火,說不定他還會以爲你無理取鬧,不再向以前善解人意了。所以對待這樣的事情,要從一開始就告訴他,你非常反感這樣的事情,以後他再做事也會稍微顧忌一些。
冉顏覺得很有道理,雖然她心裡早已經不生氣了,卻還是繃着一張臉不理他。
蕭頌一路溫言細語的哄着冉顏,把這次的計劃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一遍,並保證回去就寫“犯案記錄”,以後改過自新。冉顏這才放過他。
冉顏的演技並不好,蕭頌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繃着臉,但蕭頌也很瞭解冉顏,她不是一個恃寵而驕的女子,這麼端着架子,是明白的告訴他,她不希望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多少豪氣干雲,紅顏裙下折腰。宋國公若是知道自己動用家法也沒能把兒子教導的剛正不阿,卻被冉顏稍稍不悅就輕易的改變,恐怕要氣的吐血了。
然而,除了原本的處事風格之外,其實蕭頌這次這般做是有苦衷的,如果他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就算惹的聖上不悅,惹的皇族不滿,又能怎樣?他背後有家族撐着,最多也就是被官降幾級。
當今聖上不是個沒有度量的,只要他蕭頌還是個人才,等過了一時之氣,日後還有很多機會升遷,官場上浮浮沉沉向來是常事,可是如今他有了未婚妻子,吳王恪似乎又很痛恨冉顏。冉顏的身份不高,也許並不是家族滿意的嫡媳,想靠家族力量保護她遠遠不夠,所以他不能失去一點保護她的力量。
冉顏窩在他溫暖的懷裡,也隱隱能想到這一層,只是她不知道蕭頌是貪戀權力多一些,還是更多爲了她。不能確定答案之前,她不會太自我感覺良好。不過蕭頌能考慮到她,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已經足夠了。
剛剛親眼看過秋娘和竇程風那份深刻又蒼白的愛戀,將冉顏此刻對比的如此幸福,她不自覺的朝蕭頌身上貼了貼,心中已然決定,這個男人,她要了。
“蕭鉞之。”冉顏喚他。
“嗯?”蕭頌垂下頭,呼吸的熱氣從大氅包裹的縫隙中傳遞到她的耳廓上,“怎麼了?”
“如果有人往你身邊塞些亂七八糟的人,只要你的心不變,我不介意爲你變成殺人犯。”冉顏聲音不大,頭被包裹在大氅裡,顯得的有些悶,“若是我們彼此情分單薄,各奔東西也就罷了,但如果你輕易變心,我也不介意變成殺人犯。”
蕭頌怔愣一下,他明白,冉顏說的第一個殺人,指的是殺那些小妾,第二個指的是殺他。
半晌,他才爆發出一陣朗朗的笑聲,滿含愉悅的道,“阿顏,你這是在向我訴請?”
她的本意並不是訴請,所以果斷的搖頭,但隨即又想到,表達佔有慾也算是間接地表現一種情意,又點頭,“也可以這麼認爲。”
“雖然過於委婉了點,但是你夫君向來聰明。”蕭頌低聲在她耳邊道。
冉顏臉頰微微一熱,便不再理他。
蕭頌摟着她的手緊了緊,理所當然的道,“放心吧,我兩位兄長都只有一個正夫人,而我也沒想過弄着滿院子鶯鶯燕燕,又佔我便宜,又得花我錢財。”
“自戀,小氣。”冉顏腦子裡除了專業詞彙,別的方面很貧瘠,一時竟想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他。
蕭頌不服氣的道,“冉娘子,你若是有空,不妨親眼驗證一番,你未來夫君要姿容有姿容,要體魄有體魄,哪能輕易被庸脂俗粉玷污。”
冉顏噗嗤一聲失笑。
“你的兩位嫂嫂,一位是公主,一位是縣主,只有一個夫人自然在情理之中。”冉顏知道,唐朝許多公主都很霸道,更有甚者,不讓夫君納妾,自己卻出去**。雖然貞觀年間的公主要稍微賢淑一些,但那骨子裡的驕傲絕不少一星半點。
蕭頌帶着涼意的手伸進大氅中,攥住冉顏的手,“記仇,你是還記着當初我說你身份之事吧?不少字”他頓了一下,誠懇的道,“阿顏,不一樣的。我對的無關緊要之人,或許刻薄、倨傲,但……現在,你在我心裡,抵的過公主的尊貴。”
冉顏的心跳,有剎那停歇。
這在這一刻,冉顏忽然很感謝劉青松,以她對人的分析能力和對心理學的瞭解,自然明白劉青松在蕭頌的成長過程中究竟起到了什麼樣的影響作用,劉青松幾乎陪伴蕭頌整個少年、青年時期,這個時候人尤其容易被身邊的人影響,劉青松許多現代觀念無疑都潛移默化的影響着蕭頌。否則,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唐人,即便風氣開放,他可能也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可以說,如果沒有劉青松,蕭頌就不是今日的蕭頌,冉顏深深覺得,命運的巨輪,轉動的自有規律。
一路無話,兩個人相互依偎的溫度卻不斷升高,他抱着她,彷彿就抱着全世界。
……
雪還在下,蕭頌驅馬帶着冉顏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冉顏能清楚的看見馬上聞喜縣主的背影,不,是李婉平。她一直那樣挺直着脊背,髮絲與裙裾在風雪揚起,而她宛如一株懸崖上的孤鬆,纖弱卻又頑強。
不可否認,聞喜縣主分裂出來的這個人格極有魅力,如此多謀且灑脫的女子,這世上恐怕也不多。至少冉顏覺得自己在心性上不如她。
“她是在包庇誰吧?不少字”冉顏喃喃道。
現在疑犯只有巴陵公主和柴玄意了,若真是包庇,自然不大可能是包庇巴陵公主。
冉顏的聲音極小,蕭頌卻聽見了,冉顏這話正與他的看法一致,這一切出現的太突然,太過合他的想象,反而覺得有種違和感。於是不禁問道,“爲什麼這樣想?”
“聞喜縣主還有一個獸性人格,她在遭受不同威脅的時候,這些相映的人格似乎會不受控制的出現……”冉顏回憶到上次她用針威脅獸性人格的時候,李婉平便會出現與她周旋,那麼當遭受武力威脅的時候,爲什麼獸性人格沒有出現呢?冉顏沉吟一下,道,“我並不能確定,只是懷疑而已,我對人格分裂這方面並不是非常瞭解。”
不同人格分裂者,各個人格之間轉換的規律,恐怕就是心理方面的專家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掌握。
“不過,我可以肯定,李婉平這個人格已經蓋過了聞喜縣主原本的人格,她有其他兩個人格的記憶,怕是也能控制其他兩個人格的出現。”冉顏嘆道。
兩人正討論聞喜縣主的人格問題,前面忽然傳來司參軍一聲驚呼,“聞喜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