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蘇妍點燃打火機,霎時如同飛蛾撲火般奮力撲向了懸在半空中的孩子,白晏禮驟然縮緊瞳眸,幾乎想也沒想,順手就奪過了身邊武警手裡的手槍,對着女人纖瘦的手腕‘砰’地開了一槍!
剎那間,子彈飛射而出,凌厲地穿透了蘇妍的腕骨!
陡然將她手中的打火機震飛了出去,在半空中長長地劃出一道拋物線,隨之掉了下去。
劇痛之下,蘇妍忍不住痛呼出聲。
卻是來不及回過神,整個人就已經被快步衝上來的武警官兵一左一右抓緊肩頭,死死地摁倒在了地上!
擡起頭,蘇妍不甘心地瞪着赤紅的眼睛,卻只看到白晏禮疾步從她面前走過,匆匆迎上前救下了綁在電線杆上的孩子……自始至終,除了開槍瞄準她的那一刻,便再也沒有低頭看她一眼!
不管她是不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
彷彿她的死活,於他而言無關緊要、根本不值一提。
她就那麼被牢牢地摁在地上,血流如注,動彈不得……
看着唐栩栩在武警的攙扶下急切地朝白晏禮走了過去,喜極而泣地從他懷裡抱過孩子。
看着白晏禮勉強支撐着僅有的體力,揚手將他們母子緊緊摟入懷中。
看着他們三個人——
一家三口,終於得以團聚。
而她,卻只孤零零地剩下了一個人,什麼都沒有了。
就連江璟……這個唯一陪伴在她身邊、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人,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從高樓墜下、倒在刺目的血泊當中,橫死在她的面前。
她終究還是輸了。
輸得徹頭徹尾,一敗塗地……輸光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把她帶走!”
…
欄杆前。
唐栩栩緊緊摟着哭啞了喉嚨的孩子,把下巴貼在嬰兒被風吹得冷冰冰的小臉上,全然沒有理會被戴上手銬強行拖走的蘇妍,只不斷地低聲輕哄。
“沒事了沒事了!寶貝乖……寶貝不怕……是媽媽不好,媽媽跟你道歉……不哭了寶貝,媽媽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看着唐栩栩失而復得的緊張模樣,白晏禮不由收攏手臂,將她往懷裡擁緊了一些。
無暇顧及自己胸口的傷勢,此時此刻,再沒什麼比眼前的兩人更讓他心疼憐惜。
啞着嗓音,白晏禮動了動喉結,薄脣吻上女人略顯凌亂的髮絲。
以一種近乎哀求的口吻,低低道。
“栩栩,跟我回家吧……讓我照顧你和寶寶,好不好?”
唐栩栩卻只是低頭哄着孩子,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也沒有給出任何迴應。
等了片刻。
男人深眸中的光亮隨着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暗了下去……他微微張了張嘴巴,下意識還想說些什麼,然而話到嘴邊,卻又覺得萬語千言都那樣蒼白無力。
沉默間,白晏禮到底什麼都再多說。
不管她原不原諒他,不管她肯不肯跟他回去,那都不重要。
只要看到她和孩子安然無恙,便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安慰……至於他自己,怎樣都好,即便只能遠遠地看着她,也足夠幸福了。
一直等到孩子不安的情緒得到了安撫,哭聲漸漸停了下來,疲累地合上眼睛,趴在自己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唐栩栩才似乎恢復了些許清醒和意識。
宛如從一個冗長的噩夢中幽幽轉醒,慢慢地回過了神來。
看到白晏禮胸前染紅了大片的衣襟,傷口處似乎還在緩緩滲着溫熱黏稠的血液,唐栩栩微微顫了顫睫毛,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了傷口邊緣皮開肉綻的的肌膚。
低聲問道。
“痛嗎?”
聞言,白晏禮先是微微搖了搖頭。
隨後卻又頷首應了一聲。
“嗯……很痛,但……”
緩緩裹住唐栩栩的手,將其緊緊抵在自己的胸口,白晏禮微微一頓,接着道。
“……失去你,更痛。”
這個世上,再沒有什麼比她不在他的身邊,更讓他覺得剜心刺骨、抽筋吸髓,倘若她能回到他身邊……就算讓他日日夜夜承受鑽心之痛,又算得了什麼?
垂下眼瞼,想起剛剛在樓下,白晏禮爲了保住孩子,毫不留情刺向自己胸口的那個舉動,唐栩栩不由緩緩收攏五指。
低着頭從喉間啞啞地溢出兩個字。
“……傻子。”
“嗯,”白晏禮低柔着聲調,拿下顎輕輕摩挲着她頭頂柔軟的髮絲,低低應道,“我是傻子,只爲你一個人瘋,只爲你一個人傻……”
唐栩栩微抿脣瓣,沒有回話。
良久。
又聽白晏禮貼着她的耳朵,一字一頓,彷彿要把每個字都烙進她的心坎裡。
“我愛你……比愛所有人,都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懂,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她的笑靨就已經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尖,永世都不會磨滅。
…
經此一事。
唐栩栩雖然還沒有完全原諒白晏禮。
但爲了孩子考慮,在唐斯桀和杜雨熙,以及莫微羽……乃至白牧野等人的輪番勸說下,唐栩栩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回到榮川市,搬回到了江鼎閣的那棟別墅裡。
只是她沒有跟白晏禮睡在同一個房間。
白晏禮自然不太樂意跟她分房睡,但更捨不得她跟孩子睡次臥,倒是不用她開口,就十分自覺地從主臥搬了出去,把房間讓給了她。
唐栩栩也沒有拒絕,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頗有那麼幾分相敬如賓的意思。
好在寶寶的性格比較活潑,白晏禮又時常給他帶玩具回來,哄他開心。
沒過多久,寶寶就對這個‘從天而降’的爹地喜歡得不得了,經常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還一定要他坐在牀頭哄着才肯睡覺。
要不是寶寶才一歲多,還不怎麼會說話,唐栩栩都要以爲他們父子兩個狼狽爲奸了。
又一個晚上。
白晏禮前一腳才哄了孩子睡下,沒走多久,孩子忽然就哭鬧了起來。
唐栩栩怎麼哄也哄不好,心疼之下,只得喚了秦媽一聲。
“去把先生叫過來。”
“哎好……我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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