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銘的動作幅度不算大,但因爲牛皮袋裡頭裝着的東西較厚重,所以袋子落到桌的時候還是發出了一下不小的響聲。
莫微羽原本有些怔怔出神,聞聲不由微微驚了一下,彷彿連心跳都停了半拍。
垂眸看着宮銘遞到面前的東西,有那麼一剎……
她甚至害怕打開。
昨天晚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突兀,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內心深處或多說少留存着一絲微薄的念想,不願相信霍霆琛會是害死外公的兇手!
這已然是她最後的一線堅持和執念了。
而眼下……宮銘遞來的這件東西,無疑會摧毀她僅存的一絲希冀,將她和霍霆琛兩人的關係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她若是對此置之不理、不聞不問,又似乎像個傻子一般落入了對方精心設計的縝密圈套,被她此生最愛的男人……耍得團團轉。
沉默間。
莫微羽到底還是伸手揀起了那個牛皮件袋,儘管她極力保持着鎮定,指尖卻仍然微不可察地輕輕顫動。
打開袋子,裡面裝的是一疊資料。
莫微羽將其抽了出來,幾乎一低頭……視線落在了一張人物關係表。
那是用筆描畫的關係圖,像是打草稿般,並不十分嚴謹,有的地方還有標註和塗改……唯獨字跡清俊孤冷,如同握筆的那人般散發着冰冷的寒涼之氣。
莫微羽一眼認了出來,那是霍霆琛的筆記。
而人物關係圖,無疑跟宮家有關……但凡跟宮老爺子來往密切的人,都被標註在了面,宮銘顯然在列,被重點畫了個圈。
然後是她的名字——
不是‘微微,’而是‘莫微羽’。
霍霆琛極少連名帶姓地叫她,儘管他性子冷漠,但對她的稱呼卻是十分親暱的。
這也不是莫微羽第一次看到他白紙黑字地書寫自己的姓名,甚至……先前他在秘密收購夏氏集團和霍氏集團後,將股權一併轉讓給她,那份由修聿交到她手裡的股權轉讓書尚且歷歷在目。
那面也有他親筆題寫的她的姓名。
然而……同樣的三個字,同樣的字跡,同樣的筆畫,看在人的眼裡,卻是迥然不同的心情!
她的名字也被霍霆琛重點畫了圈,還不止畫了一次……箭頭從她這兒指向了宮老爺子,間越過了宮銘。
莫婉音也在人物關係表,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叉號’。
莫微羽眸光輕爍,一時間竟是分不清……霍霆琛寫莫婉音的名字,是因爲要幫她踢開回歸宮家的這塊絆腳石,還是說……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是考慮從莫婉音身下手的?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能得出一個相同的信息,那是——
早在她回到宮家之前,霍霆琛已經在策劃要怎麼接近宮老爺子了!
而他之所以那麼不遺餘力、乃至賭性命也要贏得和宮銘的那場賽車,很有可能……並不只是爲了讓她和宮老爺子祖孫團聚。
看着莫微羽微微發白的臉色,宮銘目光冰冷。
儘管他無意刺激她,但事實事實……而他並不打算隱瞞。
“霍霆琛昨晚走得倉促,來不及把他的那輛車開走,你手裡拿着的這些東西……都是在他的車裡找到的。別的不說,你跟他在一起那麼長時間,總該認得他的筆跡。”
其實不用宮銘刻意提醒,莫微羽已經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凌遲成了一片片。
人物關係圖只有一張,很輕,很薄……拿在她的手裡,卻沉得彷彿要把她整個人都釘在地。
關係圖的下面,則是一沓厚厚的身體檢查報告。
報告的最頂端清楚地寫着宮老爺子的姓名,最早的一張是在半年前已經開始記錄的,而最新的一張則在一個月前……莫微羽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這份資料的。
但顯然……
他把宮老爺子的病情和身體狀況都摸得一清二楚!
這兩樣東西加起來,要說霍霆琛是不是預謀已久……且不論宮銘會不會信,連莫微羽自己都不信!
‘啪!’
忽然間,莫微羽一甩手,重重地丟下了手裡的件,突然站起身拔腿要往外走!
見狀,一直坐在邊沉默抽菸的四爺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你想幹什麼?”
莫微羽眉眼微凜,一字一頓。
“我要去他!”
四爺眯了眯眸子,又道。
“你找他做什麼?”
“我要問清楚,外公的死……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四爺嗤了一聲,搖搖頭。
“證據都擺在這裡了,你還是不肯死心麼?”
“是!”莫微羽凜然回道,“別人說的,我都不信!除非他親口承認!”
“可他要是不承認呢?”
“以他的性子,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會不認!”
說着,莫微羽腳步微頓。
想了想,還是回過身一把抓起了桌面的那疊資料,一併塞回到了牛皮袋裡,爾後攥在指尖快步走了出去!
見狀,宮銘薄脣輕啓,像是要叫住她。
卻見四爺揚手攔了一道,口隨之吐出兩個菸圈。
“算了,讓她去吧……畢竟這種事,換成誰都很難接受!”
宮銘眸光微動,收回了視線,爾後凝眸轉向坐在沙發的男人……目光沉了沉,開口詢問道。
“二十一年前的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聽到宮銘這樣問,四爺眸色沉沉,於吞雲吐霧間緩緩地吐出幾個低啞的字節。
“知道不少吧。”
……
從宮家出來,莫微羽直接開車去了墨家的大宅!
之前她一直沒找到墨家大宅的所在,霍霆琛也未曾向她提起……眼下還是託了墨老夫人的福,纔拿到了墨家的地址。
下了車,莫微羽被攔在了大門外。
這個時候已經是午了,烈日炎炎,當空照得人發暈。
聽聞莫微羽找門來的消息,莊穎率先把人攔下了下來,幽幽一笑。
“讓她等着!”
僕人聞言一愣,不由看向迎面走近的男人。
“可是,莫小姐要找的人,是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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