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方常

男人回到家,家裡雜亂無章,到處都是飲料瓶以及用過的紙巾還有外賣餐盒。從家裡情況可以看出來,這個男人是一個人住。

他回到家裡,並沒有休息,從包裡拿出還溫熱的包子,三兩下就吃完了,喝了點水,打開電腦就開始碼字了。他並不是個碼農,而是一個小說家。

他碼字的時候,一會冥思苦想,一會去翻閱書架上的書籍,一會用搜索引擎去斟酌細節。他書架上的可謂是五花八門,法醫現場學,犯罪心理學,人體解剖學,人體構造學一般人看道這些肯定認爲這個男人是寫刑偵類小說的,例如法醫秦明這一類,而他卻是個寫靈異故事的。

方常是一個醫學專業畢業生,他和他的同學有些不同,大部分都是抱着救死扶傷的信念來的,而他只是爲了瞭解死亡。方常生下來,父母相繼就沒了,接着是撫養他的爺爺,只剩下一個奶奶。農村那地方,人多嘴雜,不久就開始有人說方常這孩子命格有問題,專門克家里人,而且說的是煞有其事,弄的聽到這個故事的方常都信以爲真,然後他就離家出走了。年紀小小的他只是希望,自己的離開能夠讓那個失去了很多親人的奶奶可以安安穩穩活着。

奶奶發現他不見了以後,瘋了一樣的找他,其實他當時就躲在離家不遠的草垛子裡,幾歲的孩子,哪能走的多遠。他能夠看到奶奶找他時候的焦急,還有眼看天黑找不到他在門口那哭天搶地的神情,以及咒罵賊老天帶走了她所有的親人。小小的方常並不知道,親人的失去不僅對年幼的他是種打擊,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更是無法描述的傷害,她也想過一死了之,但是看着年幼的方常,她放不下。

方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了草垛,然後走向了自己的奶奶,“奶奶,不哭,我以後都不離開你了。”

看着眼前失而復得的孫子,老人家邊哭邊打方常,嘴裡還唸叨這“我讓你亂跑,我讓你亂跑,你要是跑丟了,我可怎麼辦,我就是死了下去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啊。。。。”方常也不知道,那天奶奶打了他多久,然後抱着他又哭了多久。

後來奶奶詢問爲什麼方常會不見,方常把聽到的村裡人的談論,以及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了奶奶。奶奶聽了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他是好孩子,那晚專門給方常做了喜歡吃的糖醋排骨。第二天就將農村的房子一鎖,進城投奔親戚去了。

到了城裡,奶奶就去飯店刷碗,因爲飯店都是包吃住的,對於多帶了一個孩子,老闆一開始是不樂意的,直到看到方常這孩子聽話,且吃的也不多,再聽了奶奶說了孩子的悽慘身世,也就同意了。

奶奶就這樣帶着小方常一直在城市裡面打工,然後方常就小學,初中,高中這麼一直名列前茅,放學還能幫奶奶打打工。當然已經早已不住在飯店的宿舍了,因爲學習環境的要求,租了一個很小的平房,每月一百元。

到了大學,報考志願的時候,他沒有去遠的地方,而是報了醫學院,可能是家裡人的死亡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感觸,他勵志去當一個救死扶傷,能夠救人性命的醫生。可是厄運好像從來都沒有放過他,就在那個暑假,他正在打工湊生活費的時候,一個電話再次摧毀了他,奶奶在路上爲了去撿一個瓶子,被車撞了。是的,一個塑料瓶,奶奶也離開了他。

他感到醫院時,老人家早已經放在了停屍間,正常都是家屬來看一下,確認一下,籤個字屍體就要送到殯儀館了。可是他就坐在太平間,看着蓋着白布的奶奶的屍體。太平間沒有陰森恐怖,午後的陽光照了進來,這裡有兩個牀位,都是金屬的牀,上面還有個小小的風扇,不停的旋轉着,不知道是給誰帶去清涼的風。

他就這麼坐着,一言不發,從下午一直坐到了晚上,醫院的人員不斷的催促他儘快簽字,他們這的太平間是沒有冷櫃的,這個天氣,屍體是會腐爛的。

他不知道簽了字以後,自己應該怎麼辦,因爲已經沒有家了。醫院的護士,護工看他這個樣子怕是不正常,也就不再催促他,反正搶救的費用已經由車主那邊墊付了,不害怕治療費用的問題。

他就這麼一直坐着,直到他感覺奶奶好像活了過來,好像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奶奶的身體,好像出現了細細的白毛,如果是老人應該都知道,這是要屍變了,可是他就這麼看着,完全沒有動靜。

直到一個聲音穿出,“呔,你這老婆子不知好歹,死後不快快去地府投胎,還滯留人間,盡然還妄想屍變。”

“官差大人,老婆子我一輩子苦啊,我這一輩子辛勞,老來喪子,然後喪夫,好不容易將孫子拉扯大,又遭此橫禍。”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快快離開肉身,趁着還沒釀成大禍隨我投胎去吧!”

“可憐了我這孤苦伶仃的孫子。。。。”

“罷了,罷了,就讓你臨走和他告別吧!”那男聲說到。

“孩子!”隨着奶奶聲音的呼喚。

方常看到了飄在半空的奶奶,還有站在他旁邊的拿着枷鎖的兩個鬼差,這兩位一個一身白,一個一身黑,一個拿着枷鎖,一個手銬腳鐐,白無常頭上帶着大高帽寫着“你可來了”,黑無常頭上寫了“正在捉你”。方常知道這是冥界捉拿鬼怪的兩位,黑白無常,傳說他們專門抓那些不聽話逃跑的鬼怪的。

“我們方家現在就你一根獨苗了,你要好好生活下去,再多的苦都得受着,知道了嗎?”奶奶說着就開始流眼淚。

“可是奶奶,你們都走了,這世界對於我還有什麼意義?”方常問道,真的沒有意義啊,活着真的好辛苦。

“苦也得熬着,這人間肯定有你值得留戀的東西,要不怎麼說好死不如賴活着,而且那麼多留戀人間的鬼。”奶奶勸說道。

“好吧!”方常是個聽話的孩子,奶奶讓他好好活着,他就好好活着就是了。

“兩位大人,我們走吧!”奶奶下了決心就要離開。

“等等,方常,你醒來後記得立馬讓人將你奶奶的屍體焚燒,否則恐怕大禍臨頭,知道了嗎?”黑無常說到。

“知道了!”方常剛答應就感覺一陣眩暈,他發現自己就爬在這太平間的臺子上睡着了。他也沒追究夢裡的事情,然後就去醫院找人簽字,讓他們把屍體運到殯儀館去。

醫院的人見家屬終於願意簽字了,立馬通知殯儀館來車子拉人,那邊也是快20分鐘就到了,簽字確認驗明正身,方常剛想和殯儀館的人員說一下,奶奶的屍體得立馬焚燒。

那個和司機一起來簽收的年紀大的工作人員,看了看奶奶的屍體,然後看到了腳跟處的一根白毛,立馬將屍體裝入黑色斂屍袋,立馬裝車。工作人員和方常說:“這個屍體因爲放的時間比較久,可能有病毒需要立馬焚燒,明天直接去殯儀館拿骨灰就好了。”說完開着車就跑了,異常迅速。

當場交接的一個醫院工作人員小聲說到,“奇了怪了,從前走之前都得放掛鞭炮的,假如我們醫院忘記了,那開車的師傅也會自己掏錢買掛鞭炮放一下,就怕有東西跟着。這次怎麼這麼火急火燎的,鞭炮都不放就跑,而且病毒,哪來的病毒?”

方常看着遠去的黑車,看來那個年紀大的工作人員應該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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