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挨近年邊的時候,彷彿更加的狂放起來。
常順的娘,跟常順說:“這是這一年裡最後一場大雪,下過之後,就到新年了。”
常順把話說給蘇青芷聽,她的小臉上滿滿惋惜神色,說:“小姐,這一場雪過之後,很快,明年就到了。”
蘇青芷瞧着她輕笑起來,她只不過覺得下雪的天氣,外面不冷,想在外面多賞一賞雪景。
大雪飄下來,把人世間所有面上的不美好,暫時就這樣的掩飾過去。
蘇家的男人們,在這樣的日子,卻比往日要顯得忙碌許多。
蘇青芷不是真正的孩子,她自然知道這樣的大雪,對貧苦人家的傷害。
她聽常順的話,笑着低聲說:“聽說,外面有些人家的房子,被大雪在夜裡給雪壓毀了,差點還傷了人。”
常順伸手捂嘴,說:“小姐,那小姐們問你天天在院子裡做什麼?我說小姐喜歡在院子裡賞雪,我是不是說錯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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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芷輕輕搖頭說:“下雪得這樣大,我不賞雪,我又能去那兒?下一次,家裡小姐們再問你,你只管低頭微微笑吧。”
蘇青芷如何不明白家裡小女子們的心思,自從那一日她冒失衝動說話之後,大家都想能再捉一次她的話柄。
蘇青芷初初並沒有想過堂姐妹們的心思,她的心裡面,她們還是孩子。
然而她後來明白,孩子們一樣是有利牙齒,一樣的能傷害同年紀的人。
唐氏管家嚴明,蘇青葙精明,蘇豐道是長房長子,只有蘇青芷這裡是滿滿的漏子,誰都能來瞧幾眼。
可惜蘇青芷從來不屑來跟小女子們鬥心思,也沒有想過,要在這個家裡面,和她們來搶什麼風頭。
蘇青芷曾經想過蘇家人不是太多,各房的關係瞧上去還挺融洽,也許有希望一家姐妹們,也許有希望相親相愛下去。
可是她很快的明白過來,如同長房一樣,她有嫡親的兄姐,待堂兄姐們自然是會淡下來。
而如今的人,是贊成生得越多越有福氣。
蘇家的夫人們,明顯都是有福氣的人,她們努力爲蘇家人口做貢獻。
每一房裡,在蘇青芷這一輩裡都不少嫡親兄弟姐妹。每個人的心,只有那麼大,能夠容納的人,自然也不會太多。
何況每個人的心裡面,在大多數的時候,最關心的是自已和身邊人。
當然做了母親之後許多的女子,或許最爲重要的人是兒女。
蘇青芷在說過那句大實話之後,她也能想到家裡姐妹們對她的心思,只怕會隨着長輩們的態度,而有所改變。
蘇青芷早已經想得明白,她如今的身份,還不到處處要小心翼翼做人的地步。
只要堂姐妹們不主動來招惹她,她都會與她們好好相處下去。
這個時代的女子,在孃家的時候,姐妹們還能多來多往。
可是等到嫁人之後,如果嫁到近處,大家有機會相會見面。
如果嫁到遠處,也許將來能再會的機會,只怕一隻手都顯得次數多。
她在林家族學聽人閒話裡提及過,家裡面嫁到外地的姑奶奶們,嫁了之後,十有八九是難得回孃家一趟。
這個時代裡面,成親之後的女人,一般是不會選擇出離夫家,一般情況下,就是生是夫家的人,死也是夫家墳裡的人。
如唐氏那樣在夫家跟夫婿處不來,在孃家的支持下,還能有一條和離的路,那也是唐家風氣正,而且是極其疼愛女兒的表現。
一般的人家,女兒除非在夫家給逼得要沒有命了,孃家的人,纔會去跟夫家爭一爭。這還是孃家的兄弟撐得起來,要不然,只怕孃家兄弟只能由着姐妹在夫家辛苦度日。
蘇青芷越是聽的事情多,她的心裡越發悲涼不已。
她想象的日子,此生或許是不能擁有。
她想得非常明白,蘇家是沒有嫁不出的女子。
常順擡眼瞧着蘇青芷的神色,她總覺得小姐這一會大約在傷心,然而她的面上又有笑容。
雪,好大,蘇青芷想着遠遠的南方,這個時候,大約最多隻有冷雨飄飄。
相對冷雨,蘇青芷還是喜歡北方的大雪。
雪,下得多麼的痛快。蘇家老夫人已經吩咐下來,不許家裡的人去給她請安。
唐氏自然如此吩咐下來,蘇青芷給困在院子裡多日
她想着一個不到九歲的孩子,在這樣的年紀,只有外面的風雪陪着,還是能夠感受到深濃的寂寞。
蘇青芷伸手去接雪花,常順跟着伸手去接雪花。
兩個大丫頭在房裡出來,她們跟着張開手去接雪花。
她們每日裡會去大廚房裡領餐,然而困在芷園裡的日子久了。
守門婦人瞧見她們的神態,她低聲說:“快,一個個別玩雪,女子可不能受凍。你們趕緊服侍小姐去泡溫水,我用小爐去溫辣湯給你們。”
蘇青芷能感覺守門婦人的好意,她笑着說:“我不用人服侍,我那裡浴室裡有溫水,我和常順去泡一泡手。”
蘇青芷拉着常順進了房,芷園沒有那麼的人,可是守門婦人很會管事,她從來不會讓蘇青芷浴室裡爐火熄掉,爐上總是有一壺水溫着。
房外,守門婦人低聲訓斥兩個大丫頭,說:“你們年紀不小,那裡能再受凍,將來還想不想平順生子啊。”
兩個大丫頭一臉羞愧神色,低聲跟守門婦人道謝之後,兩人匆忙奔進去。
守門婦人輕搖頭,她還要趕着煮暖身湯。
芷園裡,如今有事情,也只會是小事。
東園裡有事,則不會只是小事。
蘇鎮磊這一日從外面黑着臉回來,唐氏在心裡暗歎一聲,她走過去原着鬆了外衣。
蘇鎮磊的面色好看了一些,他低聲跟唐氏說:“葙兒最近在做什麼?”
唐氏眉頭輕輕擡一擡,她輕聲說:“天氣這麼冷,我讓她在自已院子裡待着。”
蘇鎮磊在主位上坐下來,他喝一杯熱水之後,彷彿緩了過來,他的面色好看了一些。
他低聲說:“聽說有人家爲女兒相中了粱啓明,而粱家態度表現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