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霄帶着我往樹林裡去,不覺間似乎到了深處。停在一棵三個木桶粗壯的大榕樹上。
剛坐下,有琴音從前不遠處傳來,嫋嫋娜娜,如山間清泉。
聽着琴音,我問玉凌霄,“霄霄,你覺得這琴音如何?”
玉凌霄偏着頭聽了會,“挺好,如涓涓細流。”
“嗯,是挺好,不僅如娟娟細流,又如陽春三月。不知,撫琴之人是否也讓人如沐春風。”
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琴譜,裡面有一個篇章《琴說》,講的是如何利用琴傳遞暗語。只可惜後來我再也找不到那本琴譜了。
尋着琴音,我們走到一個大院子外面。
深林大院,清泉琴音。怎麼都覺得很像戲摺子裡的金屋藏嬌。
我越過院牆,院子裡青青翠翠,生機勃勃。
樹下有凳子桌子,看着纖塵不染,似乎時常有人坐。
穿過前廳,有一個白衣女子坐在池塘邊的涼亭裡自顧自的彈琴。她似乎看到我們似乎又沒察覺,直到一曲終了,她才擡起了頭,招呼我們過去。
女子的年紀跟我們相仿,眉清目秀,眉宇間藏着一股清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清清淡淡的,彷彿沒有事情能讓她稍有波瀾, 包括看到玉凌霄這樣一個絕色美人也沒有一點波瀾。
“冒昧打擾姐姐了,姐姐的琴音讓人很舒服,我們便是尋着琴音而來的。”我率先打破沉默。
只見她起身微福,“無妨,可見妹妹也是懂琴之人。小女子叫凌微瑕,臨城人士。”
“金琉璃、玉凌霄,金城人士。”我學着她簡單介紹。
我們從琴技聊起,頗爲投緣。凌微瑕說她娘很喜歡七絃琴,是以她自幼習琴。
凌微瑕是臨城凌家的千金,在此前與我一樣,過着無憂大小姐的生活。她及笄那年,媒婆踏破了門檻,她爹最後把她許給金城白家的二少爺白壁,她爹說對方人品家世都好,人也俊俏。她爹孃捨不得她早嫁,對方通情達理,答應等她十八娶她過門。
她娘身體一直不好,今年更是生了一場大病,她爹幾乎把所有的錢都拿來醫她娘,可她娘還是去了,不久她爹也跟着去了。
臨終前,她爹把她叫到病牀前,說是他對不起她。
凌微瑕泣不成聲,“微瑕還沒來得及好好孝敬爹孃。”
她爹告訴她,她其實不是凌家的親生女兒,而是撿來的。
那時她娘剛生產完,暈過去了,可孩子還是卻是個死嬰,她爹怕對她娘太打擊,在出去想辦法時,突然聽到附近有嬰兒的哭聲。她爹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沒人,就把她抱回去了。
“微瑕,你不會怪爹吧?害你跟你真正的家人分開?你的生日是我抱你回來的日子,你手上的翡翠玉鐲就是本來在你身上的。”
“怎麼會呢?爹孃待女兒如親生女兒,也許沒有爹孃,微瑕可能早就餓死了。”
“也希望你不要恨你的親生爹孃,也許她們是有苦衷的。去找你的未婚夫吧,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會對你好的。”說完她爹就走了。
她來金城尋未婚夫,想要與他退婚,然後去尋親人,想知道她爲什麼會被拋棄。卻不料她剛說她是誰,白家二夫人就說當初會讓兒子去求娶她不過是看中她的家世,如今她什麼都不是,她們家不可能讓她過門,直接拿錢打發她。她不接,直接退婚走了。二夫人微微怔愣,追上去把錢塞在她手裡,“對不起,我們的處境真的不容許壁兒娶你。我相信你是個好姑娘,希望你有個好婆家。”
凌微瑕有點動容,卻還是拒絕了她的好意。
她本想到琴館賣藝維生,途經這片樹林,救了當時身受重傷的男子,卻被他軟禁在此。
其實我從剛剛的琴曲裡聽到了她的訴說,卻未料到真實情況竟比琴曲裡曲折得多。
我開門見山,“你想要我們帶你離開這裡?可是這裡初了門鎖了以外,不是隨便翻個牆就出去了麼?”我環視四周高牆,稍微有點武功底子就足夠出去了。
凌微瑕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會武功,翻不出去。而且他還拿了我的翡翠玉鐲。”
翡翠玉鐲是凌微瑕的身份證明,這確實不怎麼好,“對了,你既然救了他,那他爲什麼要軟禁你?他是誰?”
“他說他叫白玉,不知道爲什麼會被人追殺。他說我既然救了他,他要以身相許,他搶了我的翡翠玉鐲,我要他把翡翠玉鐲還我,他不肯還硬說是我給他的定情信物。他說等他三個月,會八擡大轎娶我過門。可是我怎麼可能這麼隨便把自己嫁了,我還要去找我的親人。牆雖然不高,可是他讓人搬走了所有有可能讓我翻牆的工具。我在這裡撫了一個月的琴了,你們是第一次進來的。”凌微瑕頗爲無奈。
“你身上有什麼明顯的特徵麼?”我想翡翠玉鐲暫時是拿不到了,不過如果翡翠玉鐲不是唯一身份證明就好辦了。
凌微瑕擡起右手,原本戴翡翠玉鐲的地方有一圈紅色的胎記,看起來像戴了紅繩。
這就好了,我把凌微瑕帶出了院子,問她有什麼打算。
她說想先去琴館賣藝,等攢到一些積蓄後就上路尋親。
我們把她帶到了金家堡下的月琴館,讓月琴館的掌櫃月娘好好照料她。
“既然小姐都稱讚微瑕姑娘的琴技,不如先爲大家來一曲。”
凌微瑕也不推辭,跟着月娘來到臺上,撫了一曲月娘的成名曲《月泠泠》。
月娘看她的眼神從剛剛的客氣變成了欣賞,在聽了她的遭遇後,當即說要收她爲乾女兒。
看到她們這樣我也很高興,月娘一向眼高於頂,從未見過她對誰這麼熱絡過。
凌微瑕感謝我們一番,我拉着玉凌霄高高興興地回清風軒,也差不多該啓程去京城了。
之前楊柳依說想一起去,不知風霽月會讓她跟我們一起走,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