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是個尖嘴猴腮的壯年男子,三十多歲,留着小鬍子,看上去十分機靈。
他伸手從懷裡取出一份資料,遞上來,說道:“這些是休斯公爵重要手下的詳細資料,都是王子殿下要求儘快除掉的人。”
李西源接過資料,坐到書桌旁邊的椅子上,慢慢地翻看。而卡特則不聲不響站在一邊,默然肅立,毫無焦躁的反應。
李西源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直到過了一個小時,才把資料看完。
“休斯公爵正在訓練新的秘密突擊隊?”李西源不由冷笑着道。
“是的,”卡特點頭道:“自從舊的秘密突擊隊覆滅後,他就着手訓練新的,到現在有三個月了,人手都是從全國各地蒐羅來的亡命之徒。”
關於亞克西訓練秘密突擊隊以及覆滅的事情,卡特還是從自己主子那裡知道。以前他還不知道,休斯公爵的保密工作還是很高明的。
李西源又看了一眼資料,然後面上浮起陰森的笑容,說道:“很好,那麼我們就先從這裡下手吧。”
※※※※
王都城外的喀納斯山區,森林茂密,距離城市一百多公里的一處山谷,有一片營地,數十間房屋坐落在山谷中,看上去像是某個村落。
但卻看不到一個村民進出,只有一批批行蹤詭秘的武裝人員,在營地進進出出,做着各種不可見人的軍事訓練,如伏擊、狙殺、偷襲、攻堅、攀高、格鬥、射箭,甚至放毒。
這時是下午,一批訓練完的武裝人員從山裡回來,返回到營地休息。
這一批人員有二十多人,都是全副武裝,頭戴鋼盔,身上穿着皮甲,腰間配着長劍和匕首,背後揹着短弩和皮囊,皮囊裡是弩箭,個個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善類。
不過,也許是訓練了半天的緣故,一個個帶着疲憊,走路有些慢,尤其是回到營地後,一個個走進自己的宿舍,一頭躺倒在牀上,不願意動彈,看來是累壞了。
“哎呦!累死老子了!”
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瘦小漢子一把摘下鋼盔,扔到屋子角落,然後不管不顧,一頭栽倒自己的牀上,趴在上面,揉着腰,哎哎呦呦地叫苦道:
“他媽的,搞什麼山林野戰訓練!從早晨出去一直折騰到現在,簡直不讓人活,該死的,真不想幹了。”
這時,旁邊身材瘦長的年青同伴說道:“鬼格,你的身體素質真是不行,不就是爬了個山頭,就把你累成這樣。也不知道你那麼多年強盜是怎麼當過來的。”
瘦小漢子一聽,登時不高興了,跳起來叫道:“皮克! 你當然不覺得,因爲你還年青,有本錢。有本事你到我這年齡試試,老子我今年都四十二歲了,眼看就奔五十去了。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每況愈下。何況我半年前受的傷還沒完全好,哪裡受得了這樣強度的訓練?”
皮克冷哼道:“你既然受不了,爲什麼還要幹這一行?”
“他媽的,你以爲我願意啊!”鬼格叫道:“我們得罪了貝約克男爵,這比得罪了國王還可怕,得罪了國王跑到國外就沒事了,可得罪了貝約克男爵,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沒用。我只能託庇在大人物的羽翼之下,纔能有希望躲過追殺。這次我們投奔休斯公爵,不就是爲了找個安全的避風港嗎?”
皮克冷哼道:“你說的沒錯,可惜大人物的手下也不好混。想得到人家庇護,就得出力,還得給人家賣命。”
鬼格一聽,正要反脣相譏,忽然外面的一個大嗓門聲音喊道:“鬼格!你這鬼傢伙死到哪裡去了?快點過來給我洗襪子!”
鬼格急忙答道:“老大!我馬上就過來!”
說着,哭喪着臉,從牀上下來,穿上靴子,端起木盆,走出到門外打水。
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氣道:“真是上天無眼、命運弄人啊,想我鬼格大人雖然出身卑賤,但自幼才智過人,而且胸懷大志,直盼得有一天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能幹一番大事業,誰想就因爲走錯了一步,淪落入了黑道,一番蹉跎,晃眼半生過去了,不但一事無成,還混得連狗都不如,直到現在還是一個小跑腿的,被人呼來喝去的。唉……命運之神啊,你爲什麼對我這麼不公正!”
他唉聲嘆氣,端着水盆,搖搖晃晃朝着水井走去。水井上安裝着一個搖把軲轆,是用來打水的。
他伸出手,去推搖把軲轆,要把水鉤取上來。正要搖動的時候,忽然旁邊的大樹伸出一隻大手,一把攥住他的脖子,如同攥住一隻鴨脖。
“呃……”鬼格登時伸腿瞪眼,說不出話,想掙扎,卻一點也用不上力。最後被人拎起來,好似拎一隻白鵝。接着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過了許久,他悠悠醒來,睜開眼,發現自己兩手直直,被吊在一棵樹上,腳下還拴着石頭,似乎是怕被風吹走。
“咦!這是哪裡?”他驚訝地叫。
啪啪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他被光禿禿的樹枝抽得渾身一顫,連忙拼命叫道:“饒命!饒命!大爺饒命啊!”
“鬼叫什麼!”一個大漢暴喝道:“不許說話,老老實實的呆着。”
“我不說話!我不說話!”鬼格拼命地表示誠意,但這表示方式有些不對,又招來一陣鞭打。
鬼格連連老老實實不動,這才感覺好些。他心驚肉跳地悄悄打量着周圍,只見自己身邊吊着七八個和自己一樣打扮的傢伙,全都昏迷不醒,其中就有自己的老大暴熊魯爾。
此時,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強盜頭子被吊在樹上,昏迷不醒,活似條死魚,威風早就無存。
周圍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蒙面大漢,全都是全副武裝,氣勢剽悍,有四五十個,中間簇擁着一塊大石頭,上面端坐着一個全身籠罩在奇異罩袍裡的男子,這男子戴着一個灰色的面具,森森的目光不斷閃現,望之令人毛髮聳立。
鬼格不由心驚膽戰,低下頭不敢做聲。
“咦?這不是鬼格嗎?怎麼到了這裡?”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鬼格不由一愣,這裡會有誰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擡頭朝着聲音方向看去,只見一道如雷電般的目光掃來,登時嚇了他一跳。
不過,他看清了,中央那個爲首的罩袍男子在盯着他。他心中大驚,想到這裡除了老大和皮克,不可能有別人認識他。
至於這裡的其他人,都只知道他們三個的假名,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真名。
對面的首領怎麼會知道他的真名?
難道是……,他想到一種可能,不由大驚,渾身登時冒出汗來。
爲首的罩袍怪人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下,說道:“我們不是貝約克男爵的人,你放心好了。”
鬼格心道:“鬼才相信呢?不是貝約克男爵的人,怎麼會知道我的真名。我們當初投靠休斯公爵的時候,可都隱瞞了身份。休斯公爵也不在意所收留的人的來歷,只要肯聽話賣命就行。”
罩袍怪人笑着說道:“我要是貝約克男爵的人,你和你的老大早就死了。”
鬼格覺得也有道理,貝約克男爵的人豈會跟自己客氣,先一頓拳腳打個半死再說話。他想到這裡,壯着膽問道:“可是您怎麼會認識我,我好像沒見過你。”
罩袍怪人微笑道:“我不但認識你,還救過你,如果不是我的出手,你和你的老大早死了。”
“天哪,你是說……”鬼格驚叫道。
“還記得你們被貝約克男爵的人馬包圍的那個晚上嗎,”罩袍怪人微笑道:“在你們絕望的關頭,是誰出手爲你們打開一條通道,使你們順利逃出的?”
“是那個強者!”鬼格驚駭地叫道:“是一個強者救了我們,難道您就是那個強者?”
“要不你還以爲是誰?還有誰能除了貝約克男爵的人,一下子認出你們?”罩袍怪人看着他道。
“我的天主!”鬼格熱淚盈眶地道:“那一次,我們差點全死了,最後就逃出我們三個,還被貝約克男爵的人千里追殺。我們沒辦法只好往南跑,因爲他們以爲我們藏在北方。我們一直跑到京城,正好碰到休斯公爵招攬奇人異士,老大就帶着我和皮克投奔了公爵。於是……”
他忽然想到了眼前的局面,不由停了下來,有些尷尬地說道:“尊敬的大人,您爲什麼要抓我們?我能知道爲什麼嗎?”
“我們不是來抓你的,”罩袍怪人微笑着道:“我們是王國**特殊部門的人,來這裡是爲了調查一件反叛的事件,你們這些山谷裡的人都是嫌疑人。”
“什麼?反叛事件!”鬼格驚得渾身一哆嗦,顫顫巍巍地道:
“大人!山谷裡的這些人都是休斯公爵的私兵,公爵訓練私兵並沒有違背王國的制度,況且公爵大人是國王陛下的親生兒子,怎麼會牽扯到反叛事件中去呢?是不是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