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快要爆炸的情緒激起是一瞬間,而後熄滅又是一瞬間。
漸漸靜下來的厲少霆,整個人像是籠罩了一層很濃很暗的霧。
他並沒有說什麼,做什麼,或者去哪裡。
他並沒有質問,並沒有疑問,甚至沒有多說話。
很長時間,只是坐在那裡。
沒動。
很久沒有動。
像是雕塑一樣。
到後來他又開了車,車開着的方向起初她認不清,可是後來漸漸的認得清,或者是聽封南爵提起過。
車停的時候,雪還在下,前方是一片一片的墓碑,一個接着一個列在那裡,在漸漸的雪下變得越來越白。
陸小北的手開始無端的抖。
她轉頭看了一眼厲少霆,而他卻沒有看她。
轉身下了車,點了煙,之後他開始往那些墓碑裡走。
陸小北看着他。
心頭罵着混蛋,真特麼的混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也下了車,然後跟在了後面,看着他的背影,一團的黑,像是一團散不去的濁霧。
有時候相遇只是一剎那,封南爵說過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可是他卻還是找到了那個位置。
那個刻着陸小北名字的墓碑,還有那一張帶着簡單笑臉的照片。
她沒有靠近。
站在算是離得稍遠的位置。
後來她看到他去到了墓碑前,之後站在那墓碑對面抽菸,之後好似伸手撫弄了下那墓碑上的照片,用衣袖在上面擦了擦,擦了很久。
再後來,他就坐下來,靠在了那墓碑上,一動沒有動,煙還在手指間閃着淡淡的光,他卻沒有抽。
時空就這樣靜了下來。
天空還下着雪。
他穿得很單薄。
還是在車上的時候那一身衣服,沒有換,也沒有再穿,一層簡單的白襯衣,將近零下十度的溫度。
可是他就這麼靠在墓碑上,很久,很久沒有動。
特麼的!
你特麼的來這地方,你就來,幹嘛帶着我?特麼的!混蛋!
她不想再看下去,然後人就往回走。
走了很久的時候背後也是沒有動靜,她又轉了身,然後看到他竟然躺在了雪裡,側着身子背對着她的方向,然後面對的是那個墓碑。
那一刻不知道爲什麼,眼眶裡明明沒有淚,可卻有淚水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往外冒。
混蛋,他還是個混蛋!只會越來越混蛋!她以爲他會變得好點,可是還是那樣,越來越混蛋!
再後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胸口卡得很厲害,呼吸一下都覺得痛。
他明明是在逼她,往死裡逼嗎?
可是他卻忘記了,都是已經死了的,再往死裡逼也就那樣了,也就那樣了。
她想走,可是看着白茫茫的雪,看着躺在墓碑前,與那墓碑面對面的他,她竟然心如刀割,無法控制的一種痛開始從身體的某一處開始蔓延。
她無法控制,淚流成河。
之後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
只能這樣,任由雪繼續下,天氣繼續冷,然後他繼續在那躺着,她繼續在這站着,這算是一場焦灼嗎?又或者是不過是死路逼着另一個死路?
可是她卻只能說,厲少霆,你夠狠!你真的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