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笑可憐

愕然之餘,布魯斯特心頭泛起一股怒火。雖然他現在對楚鵬因發自內心的敬服而言聽計從,但自小成長環境養成的傲氣還是一樣存在的。

他狠狠瞪着雅各布,但雅各布的臉猶如白板般沒有一絲表情,片刻後,他怒哼一聲,掃了帳篷一眼,咬牙壓下心頭怒氣正準備轉身就走,忽然帳篷內傳來楚鵬淡淡的話語。

“布魯斯特,你也進來吧。”

雅各布立即收回了手,微一垂首道:“布魯斯特上校請進!”

布魯斯特遲疑了片刻,再度狠狠掃了雅各布一眼走了進去。不過他心頭的疑慮更濃了。

作爲最早跟着楚鵬來到羅切斯的一批人,雅各布和他之間雖很少並肩作戰,但至少還是很熟悉的。那他阻止自己顯然是出自楚鵬的授意,看樣子也不像針對自己一個人的。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待他走進去,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好一會才睜開。裡面太昏暗了,只有一盞油燈在搖曳中散發着它微弱的光輝,外面的陽光好像到了帳門口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擋住了,根本無力觸及帳內的天地。

陰冷的氣息瀰漫在整個空間裡。

布魯斯特皺了皺眉,擡眼望去,帳內空空的,只有一張小圓桌和兩張凳子,楚鵬正背對着他坐在一張凳子上,珊娜菲雅靜立在旁邊。而楚鵬對面凳子上,一個人雙手反綁在背後,佝僂着背,剛擡起頭打量着楚鵬。凌亂的頭髮遮住了他半邊臉,露出的那半邊一片慘白,深陷眼眶中的眼眸露出驚恐的神色。

嘴角邊大塊血跡還尚未乾涸,胸口也有大塊血漬,一身衣袍破破爛爛的,顯然遭到了不輕的毒打。

接着昏暗的燈光,布魯斯特看到了這人胸口的軍徽,仔細看去,他不禁爲之一驚。

這人竟是個大隊長,上尉軍銜。

換句話說,這人是北路軍中的一名中層骨幹軍官了。

依照王國軍規,對於少尉以上級別的軍官審訊,必須由軍部的特別軍事法庭來進行,而拘捕之前,也必須先由各軍中的軍法處進行獨立調查,再簽發特別拘押令後方可實施抓捕。伊爾卡倫以武立國,歷代皇帝都格外注意保護軍人的權力。

然而也許由於他父親身爲王國法務大臣的緣故,組建青空集羣時,楚鵬就讓他兼任了青空集羣軍法處處長,後來和緋雨組成聯軍,由於伊莎貝拉奇怪的“不作爲”態度,聯合軍法處也由他來執掌。

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軍法處不過虛有其名,徒然掛了個牌子而已。青空集羣原先的構成是半獸人和矮人,後來又加上了大批精靈。這些士兵對於上級的敬重和服從,源自於他們骨子裡對種族的忠誠。所以可以說,只要有楚鵬、亞伯拉罕和珊娜菲雅三人的存在,青空集羣幾乎不可能發生反叛作亂等需要軍法處出面解決的惡性事件。

而組成聯軍後,緋雨集羣由於伊莎貝拉無以倫比的崇高個人威望,再加上她平時治軍的強硬手腕,緋雨大概是他見過的王國軍紀最好的軍隊了,也沒軍務處什麼可乾的事。

不過雖然無事可做,但無論基於回報楚鵬對他的信任,還是從小被他老爹教導養成的自律,他依然嚴格要求軍法處的那幾十個手下,嚴令他們每日都要在軍中巡察,每三日就要寫一份報告給他。

但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他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傢伙,沒有從軍法處收到相關調查報告。

換而言之,楚鵬是繞過軍法處直接抓捕了此人,這行爲完全無視了伊爾卡倫森嚴的軍規!

一時間他心中五味雜陳,對於楚鵬如此行徑,究竟是什麼感覺他也說不清了,只覺得有些茫然……

“萊森.查普曼,原紫嵐集羣齊奧大隊大隊長,現任青空集羣第五軍第三營第六大隊大隊長,六階戰士,齊奧省城齊奧人,五年前加入軍隊。嘿,這躥升速度夠快啊。怎麼,萊森,還嫌軍銜不夠高?還是薪餉太少了?”

淡淡的話語驚醒了布魯斯特,擡頭望去,那個萊森眼中驚駭的神色愈發明顯,似乎沒想到楚鵬竟然如此對他了如指掌。

盯了楚鵬一會,這傢伙哼了一聲,咬牙道:“楚鵬,你竟敢……啊!”

一道凜冽的電光驟然映亮了帳篷內的天地,隨之而起的就是萊森淒厲的慘叫。這傢伙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着,身上還不時隱現細小的電花。而楚鵬身旁,珊娜菲雅指向他的右手食中二指上藍色的電光還未完全消褪。

“你算什麼東西,竟

敢直呼北路軍統帥的名字!”精靈公主冷冷說道。

好一會後,萊森停止了掙扎,倒臥在地上急促的喘氣。楚鵬淡聲道:“把他拉起來。”

話語落下,珊娜菲雅卻沒動,布魯斯特正奇怪着,靠近萊森那邊帳篷一角突然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嚇了他一跳,“是,將軍!”

隨即一個人走了出來,看那裝束,也是個特訓戰士,他一把抓起萊森按到了凳子上,然後就退了回去,徹底溶入了帳角的陰影中,如果不是先看到他走出來,你幾乎就不可能意識到那裡有個人存在。

猶如黑暗中的幽靈。

布魯斯特張了張嘴,下意識的往帳篷其餘三角掃了眼,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他直覺感到那裡也有人存在。悄然運起銳耳術,果然聽到了四角傳來四道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如此詭異的情形,不禁讓他後背有些發寒。

“咳,咳咳,”那萊森咳嗽兩聲,臉色變得有些猙獰,“哼,將軍閣下,你竟然私自抓捕軍官,還濫用死刑審訊,軍部監察處知道了,你的下場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哦?到時我直接上報你戰死了,監察處又能拿我怎麼辦?”楚鵬微偏過頭。

萊森冷笑一聲,道:“你以爲抓了我就萬事大吉了嗎?

哼,你想這麼欺瞞軍部真是做夢,等着監察處的憲兵來抓你上軍事法庭吧!”

楚鵬忽然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撓着下巴道:“原來除了你和那幾個抓到的以外,你們還有同黨啊,而且聽起來職位比你還高?多謝提醒,我會仔細搜查,將那隻更肥的老鼠抓出來的。唔,爲了表示感謝,雖然我會將你五馬分屍,但最後還是會將你的屍體完整的丟到一個棺材裡去的。”

萊森臉上僅存的一絲血色也蕩然無存,慘白得就好像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

布魯斯特不禁好笑的搖了搖頭。能威脅到楚鵬的人,他似乎還從未見過,也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吧……

嘴角哆嗦了半天,萊森也沒說出半個字來,最後怒哼一聲扭頭偏往一側,擺明一副不合作,而且毫不畏懼的態度。

布魯斯特很想提醒他一句,據以往經驗表明,對付楚鵬最沒用的招數就是裝硬漢了……

果然,見萊森這模樣,楚鵬哈哈大笑,揚起右手擺了擺,“布魯斯特,你過來。”

布魯斯特疑惑了一下,走了過去。

楚鵬右手指了他,說道:“萊森,也許你不認得我身旁的這位有爲青年,但總聽過他的名字吧,聯軍組成的時候,各級軍官職務的任命我是公開宣佈了的。如今我們北路聯軍軍法處的處長就站在你面前,要不要馬上向他投訴?”

這實在是個天大的笑話,萊森呆瞪着布魯斯特,瞠目結舌。

本來按軍中律規,各集羣軍法處人員的調配任免之權都掌握在王國軍部監察處手中,也就是說,軍法處是獨立於軍隊直接由監察處掌控的,這種做法的用意不言而喻—避免軍法處和軍隊將領沆瀣一氣,狼狽爲奸。

可對於青空集羣,對於北路聯軍,這個軍規被徹底推翻了。由於格里菲斯三世對於楚鵬近乎過分的寵信,青空集羣及北路軍的一應人事任免權力都歸楚鵬一人掌控,連帶軍法處這個本用來制衡各軍將領的部門也成了楚鵬的後花園。

這種情形當然惹來極大非議,前段時間皇帝重傷戰事膠着的時候國內很多攻擊楚鵬的言論都集中於此。但奈何楚鵬領軍在外,軍部根本無力遙控這隻獨特的軍隊——他們倒是曾試圖通過伊莎貝拉制衡楚鵬,但女戰神對於這些人,對於這些言論,一概嗤之以鼻,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其次更重要的是,楚鵬戰功顯赫,這點就算再反對他的人也無話可說,連帶皇帝一味寵信他的行爲好像也有了道理。皇帝數次在令諭中強調軍部無權干涉楚鵬的一切決定,楚鵬只需對他本人負責就行了。這就讓非議的人徒然浪費嘴皮子罷了。

布魯斯特既好笑又可憐的看着面前這倒黴蛋,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淡笑道:“萊森上尉,將軍他抓捕審訊你的行爲絕對合法,這是經由我們軍法處審覈通過了的,相關材科事後我們自然會上報監察處,這點你儘管放心。將軍剛纔說謊報你戰死的話,只是他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楚鵬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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