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即是從光明走到黑暗,路燈和兩旁的霓虹燈逐漸亮了起來。
魯陽這種漫無目的地走着,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哪裡纔是他的歸宿,哪裡才能找到他的羈絆。而張旭東也不着急,依舊不急不緩地跟着後面,這讓魯陽有些頭疼,不過很快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然後進入了一個小巷,看到裡邊有一個拉麪館,便找位置坐下,叫道:“老闆,來玩拉麪,多放牛肉,不要香菜。”
“好咧!”老闆爽朗地迴應道。
張旭東也毫不客氣地和魯陽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又彷彿對面沒有人似的,就算有人也是和一個路人臨時拼桌,叫道:“老闆,給我來盤炒麪,多放洋蔥,少來牛肉。”
一旁的杜峰有些不明白這一個頑固的老頭和一個倔強的青年要做什麼,只好也坐了下來,肚子確實也有些餓了,叫道:“老闆,大盤雞,一斤裝的牛二,速度點。”
老闆答應的聲音再次響起,開始交代後廚去準備。
魯陽有些莫名其妙地掃了四周一眼,說道:“空桌子很多,爲什麼非要和我坐一桌?”
張旭東呵呵一笑說道:“我知道皋陶出來的人兜裡沒一分錢,我只不過準備買單而已。不要誤會,我是看到獄王杜蕭的面子上。”
“隨便吧!”魯陽微微地閉上了眼睛,準備張旭東繼續苦口婆心的說話。可是張旭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魯陽,一時間把他看得渾身不舒服,好像自己是被色狼看上的美女一樣,那種眼神絕對的肆無忌憚。
和尚要打坐,軍人站軍姿,練的都是一個定力和決心,張旭東自然也不在話下,在ZO傭兵團的時候,站軍姿要站三個小時,而且是連眼睛都不能眨的太頻繁,除了學規矩和練下盤之外,就是練定力。久而久之,張旭東也就煉就了這份不動如山的神態,可以保持十分鐘不眨眼睛。
很快,三個人各自要的東西上桌,各自吃各自的,張旭東咬着那些帶着辣味的洋蔥,吃的非常的香,而杜峰要了兩個杯子多加一雙筷子,倒滿了酒,一杯他拿着,另一杯卻放在對面,舉起杯子說道:“老吳,我說過喝酒重來不會丟下你,以後也一樣。”說完,就大口地吃了起來,一個人一盤大盤雞居然吃出了感動。
張旭東和魯陽看着杜峰的一系列動作,目光都忍不住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杜峰卻不以爲然,輕輕地一碰杯說道:“兄弟,走起。”說完,對着兩人的目光微微一笑,其中有說不出的心酸。
氣氛有些尷尬,三個人彷彿不認識一般,卻又用眼神彼此地交流着,實在讓外人有些搞不懂這是在幹什麼,領桌的幾個孤單的上班族,玩着手機,時不時偷偷地看上一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吃飽了!”魯陽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取了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什麼都不說就往外走去。
杜峰一愣,放下手裡的筷子就打算跟上去,可是他卻發現張旭東還在不急不緩地吃着他的炒麪,彷彿一點兒都不着急,搞不清這是在幹什麼,只好坐下身子,把酒倒滿。
不要說杜峰
,就是魯陽也感到了詫異,在他看來張旭東應該馬上跟上來纔是,畢竟自己可是毫無目的地亂走,要是一會兒跟不上,那他要自己做的事情不就泡湯了,轉身一看果然沒有跟着,冷冷地笑了一下,輕聲嘟囔道:“年輕人一點耐心都沒有,最後還是放棄了吧?接下來我又該去哪裡呢……”
甩掉思緒,繼續往前走,只要在襄陽任何地方都無所謂,自己回家了。可是,沒有走出十步,忽然感覺有人跟了上來,他微微轉頭用餘光一瞟,正是剛吃完飯的張旭東和杜峰,兩個人繼續跟了上來,而且張旭東嘴角還掛着一抹微笑,這讓魯陽一頭霧水。
可魯陽也就是失神不足一秒,然後挺直身子繼續往前走去,絲毫沒有理會張旭東兩人,可他的心裡好奇不已,一時間也不知道張旭東到底想要幹什麼,要是一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早就抱走了,可這個頑強的青年心中的那份執着,讓魯陽埋在心底深處的某種東西,微微動了一下。
魯陽放棄了製造贗品了嗎?沒有。這個答案是一定的,他同意有着一陣的執着,要不然也不會無懼生死,在他看來一件完美的贗品,絲毫不遜色於真品,做過模仿到別人一時間無法發現的東西,那是對自己莫大的肯定。
一路上,魯陽走走停停,碰到什麼東西拿起就走,還不等老闆追趕,張旭東已經把錢送了上去,然後繼續跟在他的身後,沒有絲毫的厭煩,反而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意思。唯獨杜峰,已經看不清楚兩人在幹什麼,不過他不但不傻,而且非常的聰明,大概猜到也許這樣能行吧!
一直逛了四個小時,魯陽好像發現了什麼,便朝着他心中的目標走去,而張旭東也沒有絲毫的疲倦,大概是和女人逛街鍛煉出來的,同時他心裡也暗暗佩服魯陽,六十歲的人居然行走四個小時,少說也有二十公里,身子骨還真是硬朗。
杜峰倒是有些乏了,不過他也咬着牙不掉隊,這點比起他在皋陶中訓練根本不算什麼,就當是一場長途訓練,最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一路上的猜想足以讓人心累。
一間破舊的平房出現在眼前,玻璃完全破碎,牆上的皮也掉落很多,上面大大地寫着一個“拆”字,魯陽摸了摸自己的褲兜,臉上露出的喜悅,拿出一把錚亮卻磨損非常嚴重的鑰匙,就去開門。
可是鎖子早已經鏽死,鑰匙根本進不去,他微微嘆息了一聲,一腳就把門踹開,然後進裡邊掃了一眼,轉身對張旭東說道:“我回家了。你想進來坐坐嗎?”
張旭東知道有門了,立馬說了聲謝謝走了進去,這老房子的裡邊非常的雜亂,應該是被洗劫了一次,完整的東西連一件都找不出,還能看到一些男女戰鬥留下的痕跡以及噁心的大便之類。
進入之後,將前後的窗戶都打開,魯陽開始用斷的只剩下半截的掃帚打掃了起來,一時間灰塵四起,杜峰皺着眉頭罵道:“我草,這裡好像幾百年都沒住人了,還打掃個屁啊!”
魯陽走出來緩了口氣說道:“這是我的家,我找到了。”說完,又進去開始打掃起來。
張旭東將外套一脫,轉身對杜峰說道:“檢查一下這裡的線路,要是停電了想辦法把電接過來,
順便買個節能燈,其他的稍後再說。”
杜峰愣了愣,不過很快點了點頭,轉身就去做了。
兩個小時之後,整間房子雖然還是很破舊,但是已經可以進去人了,節能燈越照越亮,將不大的房間照出了一股暖意,杜峰從外面回來,將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放了進來,擦了擦汗說道:“牀稍後就有人送過來。瑪的,居然讓小爺幹這種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
“謝謝公子。”魯陽發自內心的感謝,然後愣了愣說道:“能幫我買些紙筆顏料回來嗎?這屋子太空蕩蕩了,這是我的家至少也有個家樣。”
“牆那個字,你沒有看到嗎?”說着,被張旭東瞟了一眼,杜峰嘆了口氣說道:“早知道就把肖焱和閆志飛帶來了,也不用老子辛苦做苦力,瑪的。”
紙筆顏料一來,魯陽在桌子上鋪開,然後就大筆一揮,寫了幾幅墨寶,張旭東看得出那蒼勁有力的書法中,彷彿帶着創越時空的回憶和溫暖,然後又十幾筆做了一副畫,這樣掛在了牆上,纔有了生機。
仔細一看,張旭東微微皺眉,雖然他不知道太多其中的意思,但看到提名有王羲之、郭沫若、白石老人等等,他絕對相信,要是單看繪畫和書法,一般人絕對發現不了這是贗品,不過真正的贗品,還要考慮紙張、印章之類,這些只不過是裝飾而已。
三個人往椅子上一座,旁邊正用電熱壺燒着水,一會兒就買來了比較普通的茶葉和茶杯,然後魯陽開始很有節奏地忙碌起來,彷彿一個茶藝大師,在沏功夫茶,不過由於他的工具不全,卻顯得有幾分滑稽。
張旭東並沒有打擾他的一系列動作,只是靜靜地看着,彷彿在尊敬一個長輩,懂得落葉歸根的人,都是值得敬仰的。而一旁的杜峰直勾勾地盯着那茶水,這一路走來,加上這麼長時間的折騰,他還真的渴的厲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以喝了,一時說話催促道:“魯老頭,你能不能快點,小爺要讓你渴死了!”
“公子,稍安勿躁,馬上就好。”魯陽淡淡地一笑,說道。
三杯茶沏好後,還不等魯陽說話,杜峰瞬間就拿起一杯,二兩大的紙杯,被他一口就喝了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燙傷,可顯然一杯根本不解渴,立馬自己拿起茶壺自顧地倒了起來、
張旭東雖然也非常的渴,可畢竟還不至於像杜峰那樣,等到魯陽做出請的手勢,他才端起紙杯一口口地品嚐起來,雖然普通的茶葉普通的水,但喝在水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下到肚中更是一陣舒爽,彷彿全身的毛孔像吃了人蔘果一般。
“這茶怎麼樣?”魯陽頭也不擡地問道。
張旭東微微笑道:“不知其味。”
魯陽並沒有生氣,只是略帶詫異的問道:“哦?那爲什麼看你喝的非常的開心呢?”
“水以無根水泡茶最好,但殊不知家裡的水纔是最好,我喝到了落葉歸根的滋味。”張旭東緩緩開口道:“恭喜你魯老先生,你回家了。”
“謝謝。”魯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抿了口茶說:“現在說吧,需要我幫什麼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