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青瓦房倒是新建的,但牆體連牆面都沒抹上,紅磚和水泥填塞的磚縫非常醒目。操場也倒是夠寬闊,但卻連最基本的水泥跑道都沒有一條,更別說是什麼籃球場足球場了。這麼一座小學,附近幾個村子的適齡學童都在這裡讀書,但給人的印象卻是如此地寒磣。
“怎麼是這樣的小學啊?”車子停下來之後,凌楓看着簡陋得不成樣子的民族小學,忍不住地道:“不是說昨年才建成的嗎?誰建的啊?也不缺抹牆灰那點資金吧?”
文婷婷說道:“確實是去年建的,我所瞭解的是一個企業捐助的,捐助的資金是一百萬。”
“一百萬就修這樣一座小學?狗日的的貪官些不知道又貪了多少進自己的腰包。”凌楓憤憤地道。一百萬,就眼前這樣的小學,他能修十座!
“進去看看吧,聶市長他們過會兒就要到了,還有電視臺的記者。”文婷婷說,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跟着又叮囑道:“等下有電視臺的記者在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說什麼貪官啊貪污什麼的,知道嗎?”
“那當然,我要是當着記者和聶大哥的面這麼說,那不是成心打聶大哥的臉嗎?”凌楓心裡雖然恨那些貪官,但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他卻還是有分寸的。
學校的大門也是那種簡陋到了極點的鐵釺門,手藝卑劣的焊工把鐵釺簡單地焊接起來,往門框裡一裝,就是所謂的大門了。文婷婷的車停在門外,她跟凌楓步行進了學校。沒有傳達室,也就沒人攔住兩人象徵性地問個話什麼的。
從教室裡穿來朗朗讀書聲,學生門正在念誦李白的詩: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聽到學生們唸誦李白的詩,凌楓的心神彷彿也被拽回到了他的學生時代,那個時候,他何曾想到有一天他會以慈善家的身份光臨一座小學呢?
很奇怪,凌楓和文婷婷都來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打招呼,更別說是迎接了。
“怎麼一點準備的樣子都沒有?”文婷婷奇怪地道:“難道我們來錯地方了嗎?”
凌楓微微愣了一下,“對啊,剛纔我也沒看見門上有寫着‘名族小學’的字樣啊,你確定是這裡嗎?”
文婷婷四看了一下,納悶地道:“是這裡啊,我還提前來過一次,就在昨天,是這裡沒錯啊。”
“我們去問問校長吧,這麼大個事,這裡怎麼連一點節日的氣氛都沒有呢?”凌楓說道:“我以前過六一節的時候,通常都是不讀書的。學校還安排娛樂節目,讓我們跳舞猜謎語得糖果什麼的。”
文婷婷笑了一下,“你還記得你讀書的時候啊?你肯定是個淘氣大王。”
“誰說的,我讀書的時候很認真的,只是家庭條件差了,學習受到影響,沒考上大學而已。”凌楓有些感嘆地道。
“你沒考上大學又怎麼樣?現在那麼多大學生都在給你打工,現在這社會,一張文憑說明不了什麼,最重要的是實力。你是個有實力的男人。”文婷婷拿眼瞧着他,眼眸裡閃爍着傾慕的神光。
凌楓咧嘴笑了一下,“你可別誇我,我會驕傲的。”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走到了校長辦公室。門是關着的,隔着窗戶去看卻沒人。凌楓和文婷婷只得向教室走去。還沒走近教室,下課鈴就響了。幾間教室的門口一下子涌出很多孩子,吵吵鬧鬧,好不熱鬧的樣子。
一個頭發發白,帶着眼鏡的老頭往這邊走來。他穿着一套老舊的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腋下夾着一本書,手裡還拿着一隻很光滑的教鞭。這裝扮,這形象,與這破落的小學簡直是一個很協調的搭配。
凌楓迎了上去,客氣地道:“這位老師,能問一下嗎,校長在哪啊?”
老頭看了看凌楓,又看了看文婷婷,半響纔不冷不熱地道:“你們找校長幹什麼?”
凌楓說道:“我們是來參加名族小學的慶祝兒童節的活動的,我們來了,可是——”
老頭打斷了凌楓的話,“我們這裡沒慶祝活動,你們也看見了,孩子們都在讀書。你們來就來了,難道還要孩子們夾道歡迎,給你們獻花嗎?”
凌楓是很有禮貌地問話,卻莫名被老頭訓了一頓,臉上頓時有些難堪了。不過,他倒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火,直覺告訴他這次活動恐怕另有隱情。他真要說話,文婷婷卻搶在他的前面,開口說話了。
“這位老師,你是誤會了吧?這位是神女藥業的凌楓凌總,他是市政府的邀請來參加活動的,他還準備——”
文婷婷的話也沒說完也被老頭打斷了,老頭氣哼哼地道:“我不認識什麼凌總馬總,你們想利用學校的孩子們給你們的臉上貼金,我的態度很明確——不歡迎!你們愛怎麼演戲就這麼演戲吧,再見!”說完,他繞開凌楓和文婷婷就走。
文婷婷和凌楓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頭霧水,也尷尬得很。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女教師從一間教室裡出來,老遠就叫道:“周校長,周校長,你等一下。”
老頭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正往這邊走來的年輕女教室一眼,臉上頓時和藹了許多,“茉莉,有什麼事?”
原來他就是名族小學的校長周常德,在來之前凌楓就聽文婷婷提起過這個名字。
凌楓也回頭看了一眼被稱作“茉莉”的年輕女教室,這一看,他不禁眼前一亮,有點兒驚豔的感覺。
迎面走來的年輕女教師二十出頭的年歲,身材高挑,目測的身高也起碼有一米七五。這樣的身高在對於男人而言不算什麼,但對於女人來說卻已經是一個很高的且讓人羨慕的高度了。這樣的身高,腿就顯得特別修長了,包裹在淺藍色緊身牛仔褲裡面的腿筆直而圓潤,靚麗十足。她的前面也很飽滿,白色的短袖襯衣裡鼓鼓脹脹,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將胸前的兩顆鈕釦撐開一樣。而從領口曝露出來的肌膚也是嫩嫩的,那色澤,那份水潤,好比三月裡的櫻花的花瓣一樣白皙。臉龐和五官也長得好,瓜子臉型,一雙大眼睛烏黑亮麗,一張小嘴櫻桃般小巧紅潤。總之,她出現在這座破敗的學校裡,渾身都給人一種藝術的氣息。
茉莉走了過來,一股淡淡的*香頓時撲進鼻孔,很好聞的味道。凌楓心中一動,暗暗稱奇,“不會這麼神奇吧,人叫茉莉,身上的香味都是*型的?”
茉莉也瞧了凌楓一眼,但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跟着就移開了視線,她對周常德說道:“周校長,下節課我們是體育課,我想組織同學們打一場籃球比賽,能借一下籃球嗎?”
“籃球啊?我去看看,不知道還能不能灌氣使用,上次就沒灌上。”周常德皺着眉頭說道。
茉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柳眉彎彎的,別有一股林黛玉似的書卷氣。
周常德和茉莉往校長辦公室走去,凌楓和文婷婷在周常德和茉莉的眼睛裡彷彿成了透明的隱形人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凌楓苦笑道:“我是來做善事的,沒必要把我當階級敵人來看待吧?”
文婷婷也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這事是聶市長突然要搞的,很突然,我想大概是周校長沒有接到通知吧?多半是這樣。”
凌楓搖了搖頭,“我看不是,就這個周校長說話的口氣,他好像是知道今天有領導要來的,不過,我想不通他既然知道有領導要來,要搞活動,他沒有半點準備不說,還故意牴觸的樣子。”
“我打電話問問聶市長。”文婷婷說。
“你問吧,我再去問問周校長。”凌楓說,他向校長辦公室走了過去。
凌楓走到校長辦公室的門口,正好看見周常德打開一隻破舊的木板箱子,箱子裡面裝着好些髒兮兮爛兮兮的體育用具,掉了橡膠面的乒乓拍,掉了羽毛的羽毛球,還有一隻焉了氣的籃球。這一幕看得他心裡泛酸,城裡的孩子丟掉的體育用具恐怕都比這裡的好吧?
周常德將那隻焉了氣的籃球抱了出來,用氣筒打氣。他打得快,籃球也漏得快,一直都有那種漏氣的“嗤嗤”的聲音。
“哎,沒法用了,要不讓孩子們比賽拔河吧,拔河的繩子還能用。明天,我去城裡買一隻籃球回來。”周常德一年愧疚地道。
茉莉輕輕地嘆了一聲,“周校長,你又要自己掏錢給孩子們買體育用具啊?你都沒錢,這樣吧,我去給孩子們買。”
“你手裡也不寬裕啊,你的工資……我到現在都還在給你爭取,但教育局那些混蛋們卻總是能找到藉口。哎,不說他們了,一說起他們我就生氣!”周常德不說了,忽然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凌楓,臉色頓時又黑沉沉的了。
凌楓苦笑了一下,“周校長,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是又怎麼樣?”周常德沒有好口氣。
“那我們就沒什麼過節吧?你怎麼能當我是仇人一樣呢?”凌楓不以爲意,臉色始終保持着笑容,“我跟你說,我真的是來幫忙的,絕對沒有利用孩子們往臉上貼金的心思。我讓人給孩子們買了一些禮物,書本呀,體育用具什麼的,等下就會送過來了。要不這樣吧,你要是看我不順眼,我把東西放下就走,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