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藍,纖雲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
清晨,天空彷彿藍紙,天幕中鑲嵌金光閃閃太陽,幾片薄薄白雲,彷彿細碎潔白紙張.在晴空飄遊.
地面屍骸成山,漢坤城至清源河南北兩岸,方圓十多裡內,殘肢斷臂灑落原野,殷虹鮮血染紅翠綠青草.
濃濃血腥味,迷茫空中,晴空中,本不該出現烏鴉,盤旋空中嘎嘎鳴叫.
偶爾會有獵鷹,自空中俯衝之下,叼起地面碎肉,騰空飛起.
清源河下游,百艘戰船,順流直下,河道兩旁,蘆葦搖曳,風景秀麗.
戰船上,兵卒東倒西歪,疲倦不堪,東倒西歪躺在船板,徜徉在和煦陽光下,任憑和風從面孔拂過.
這些血跡,早將充滿血水甲衣丟在旁邊,赤身***血肉模糊傷口敞開在空中,任血水流出.
不少兵卒神情猙獰,忍着傷痛,口中時常發出哼哼唧唧呻吟聲.
軍中少有的軍醫,形色匆匆穿梭甲板上,救助兵卒,僅稍稍挪動身體,便開始救治旁邊兵卒.
倪晨君,張臣洛屹立船頭,任和風拂面,似乎讓徐徐和風,帶走心中怒火.
此刻,他們看着船板內,東倒西歪,慘叫此起彼伏蜀軍,尚未平復的怒火,死灰復燃.
戰船順流直下,前往南方,然戰亂中,與永王,溫知明,韞邵失聯,他們彷彿迷茫小鹿,不知道路在何方?.又像與長輩走失的孩子,充滿迷茫.
今夜,蜀軍部署,似乎被燕軍看穿,每每行動,均遭燕軍鼻子走,處處被動.
清源河南北,各方戰場,節節失利.
燕軍大獲全勝,繳獲無數,蜀軍分離,他們既不清楚漢坤城是否穩固,韞邵與王妃是否安全,又不清楚永王領兵身在何處.
惆悵許久,張臣洛轉身,背靠船舷,看着倪晨君,道:“倪將軍,燕軍盛名在外,今夜酣戰所展現實力,臨場應變,兵卒鬥志,當真不負盛名.
末將以爲,暫時不該與燕軍接觸,需率先找到王爺,與王爺匯合,再從長計議.“
河岸之戰,若非戰船前來接引,蜀軍傷亡衆多,即使領兵倉皇而逃,照樣有近兩萬屍體,留到河岸,沒入滾滾河水中.
每每想到那些作戰英勇,前赴後繼蜀軍,慘死河岸,葬身河畔,張臣洛內心宛若針扎,有種說不出的痛苦.
一時動怒,緊緊攥起拳頭,砸在船舷.
倪晨君面容中,沒有丁點痛心之色,相反略顯輕蔑:“張將軍,燕軍戰力強個屁,若非燕軍提前渡河,張將軍與王爺率主力回援,月牙陣爲劍鋒,蜀軍爲劍刃,我們聯手,便能重創燕軍.
此刻,渡船落荒而逃,絕不是我們,相反,那些燕軍鐵騎,怕是策馬狂奔,潰不成軍.
今夜慘敗,非蜀軍戰力羸弱,非兵卒懼戰不前,只怪燕軍戰術很好,但並不能證明燕軍戰力兇悍.“
念及與此,倪晨君內心微微不爽,甚至悔恨萬分.
早知燕軍渡河,在南方設防,當初,永王,張臣洛,溫知明,便不該領兵回援.
即使韞邵與王妃,在漢坤城內,被燕軍生擒,或者殺身成仁,也該置之不理.
不至於,蜀軍遭遇重創,損兵折將無數.
何況,之前,領兵登岸作戰,月牙陣內藤甲兵,蜀軍鋒芒堅定,兵鋒所向,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逼得燕軍連連後退,眼見打亂燕軍陣營,誰知,遭燕軍釜底抽薪.
一時,內心有點憤憤不平,若非燕軍卑鄙,此戰燕軍必敗.
這時,戰船中將領上前,聽到張臣洛,倪晨君對話,拱手行禮道:“張將軍,倪將軍,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倪晨君劍眉一挑,怒斥道.
張臣洛默默頷首,示意小將言語.
小將神態謙卑,沉默少時,似在整理思緒.道:“張將軍,倪將軍,燕軍戰力兇悍,末將認爲,毋庸置疑.但是,張將軍,倪將軍,你們依然輕視燕軍.
末將認爲,蜀軍主力尚未抵達北岸時,燕軍舉動,全在故意示弱.終極目的,在爲部分燕騎渡河爭取時間.
當燕騎成功渡河,出現南岸時,北岸燕軍彷彿換了副模樣,突然變得狂暴,攻勢之猛,協防之密切,遠遠超過之前.
不管倪將軍帶領的月牙陣兵卒,還是張將軍帶領的渡河兵卒,在燕軍狂風暴雨式強攻中,蜀軍前赴後繼,照樣不能阻擋.
倪將軍,張將軍,不放仔細想象,今夜之戰,是不是這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將不曾領兵作戰,但親自在清源河上,目睹燕軍作戰過程,燕蜀兩軍表現盡收眼底.
倪晨君渡河時,領兵登岸時,組建月牙陣時,燕軍有機會派遣精騎,迅雷不及掩耳,把登岸藤甲兵逼近清源河內.
然而,在月牙陣形成前,燕軍始終按兵不動,待月牙陣形成,燕軍僅派少數燕騎佯攻試探.
月牙陣內蜀軍迎戰,看似猶如出鞘寶劍鋒芒畢露,一路追殺所向披靡,實則斬殺燕軍數量有限.
當蜀軍主力逐漸渡河,燕軍逐漸撤離,蜀軍氣勢大盛,以爲燕軍落敗.
不管實際戰場怎樣,這些全部是蜀軍將領私以爲,而非戰場真實情況.
當燕軍展現出足夠實力,選擇反撲時,單單蒙闊麾下五萬機械軍,就給月牙陣內一萬多蜀軍重創,堪稱蜀軍最強大軍團,照樣在對方打擊中,爭相逃離.
沉默少時,倪晨君反覆思量小將話語,頷首道:“你小子所言不假,倒是本將輕視燕軍了.“
旋即,倪晨君道:“不過,戰場中,本將看到月牙陣,藤甲兵稍稍抵抗燕軍,若再次與燕軍狹路相逢.擴大月牙陣內兵將數量,再向朝廷調集更多藤甲兵,定然成功重創燕軍.“
“唉,難啊!“張臣洛拍在甲板,無可奈何道:“倪將軍,你難道忘記,永王在蜀國地位嗎?江北之戰,取得大捷,永王定重新取得皇上信任.
可惜,此戰連連落敗,戰報傳回皇城,太子一派,故意在朝中詆譭,皇上怕不再信任永王,更不會派遣任何援兵,要扭轉江北戰況,我們唯有靠自己.
假若江北作戰失敗,張某怕繼續被流放,倪將軍,怕繼續被囚禁.“
聞聲,倪晨君不再言語,默認張臣洛擔心.
交談中,河面上,有小船行駛而來,靠近戰船,小船內蜀軍仰頭朗聲道:“趕緊彙報倪將軍,張將軍,在江岸上發現王妃與溫將軍蹤跡.“
不久,倪晨君,張臣洛獲悉探子彙報,命令戰船靠近江岸,迎接樑若薰,韞邵.
半盞茶功夫,樑若薰,韞邵,帶領數百散兵遊勇,傷痕累累登上戰船.
此刻,樑若薰身上紅色披風早消失無影,襦裙多處破爛,染滿星星血跡,神情驚慌,面無血色.
韞邵遭遇更慘,左臂受傷,殷虹血水流淌,甲衣中,出現道道刀傷.
倪晨君目睹兩人情況,再看他們身邊散兵遊勇,着急詢問:“王妃是否受傷!”
“多謝倪將軍牽掛,只是些許輕傷,不足爲慮.”樑若薰道,戰場所有殺伐,給她內心造成的驚慌,遠遠超過戰場殺伐,身體所受之傷.
倪晨君緩緩鬆口氣,這才向韞邵詢問:“韞將軍,漢坤城被破了?“
“被破了!“韞邵面色沒落,漢坤城被破,兩萬蜀軍多成俘虜,他帶百名護衛殺出,遭遇零散燕騎,一路逃往,沿途收集不少散兵遊勇.
若非選擇小路逃生,怕被沿途搜尋的燕騎生擒.
倪晨君頷首,神情冷寒,抓其韞邵手掌再問:“王爺呢.王爺,溫將軍,郭將軍領兵前去馳援漢坤城,是否安危?“
“王爺領兵馳援漢坤城?”韞邵聞聲,大吃一驚,不禁怨恨,若自己領兵多堅持片刻,那漢坤城興許不會被燕軍攻克.
神情憂傷,面容焦慮道:“倪將軍,末將在漢坤城,不曾與王爺相遇,不過,據沿途相遇散兵彙報,王爺領兵遭馮異,鞠文泰鐵騎窮追猛打,在逃亡中,與王爺分散,目前,王爺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一時,倪晨君,張臣洛,驚目結舌,思緒疑惑,內心忐忑.
馮異,鞠文泰,率領十萬鐵騎窮追猛打.永王帳下僅存五萬蜀軍,處於弱勢中,能否抵禦燕騎,難以預料,生死撲朔迷離啊.
假若王爺有三長兩短,或不幸被燕騎生擒,他們這些將領,將沒法向皇上交代.
更重要,羣龍無首中,燕軍趁機四處擴張,肅清蜀軍在江北所有力量.
那時,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衆將沉默時,旁邊樑若薰漸漸恢復平靜,移步到諸將身邊,言語堅定,強勢:“倪將軍,張將軍,事情沒有想象中危險,當前,暫時沒有王爺消息,證明王爺暫時安全,若燕軍生擒王爺,肯定大肆宣揚,瓦解蜀軍軍心.“
其實,樑若薰同樣牽掛永王,心繫其安危,但蜀軍羣龍無首,決不可影響士氣.
倪晨君,張臣洛,韞邵,目光轉移樑若薰身上,尚未言語,樑若薰繼續道:“倪將軍,你在諸將中,軍銜最高,軍功最多,最有權威.
當前,王爺不在,將軍該爲王爺分憂解難,暫時統領全軍,務必穩定軍心,另外,張將軍派遣兵卒登岸,打探王爺消息.唯有與王爺相遇,才能設法再戰,“
聞聲,倪晨君,張臣洛紛紛頷首,樑若薰選擇,符合蜀軍當前處境,是最明智,最穩妥選擇.
臨危受命,倪晨君闊步出列,拱手道:“謝王妃信任,末將定不負王妃厚愛,穩定三軍,安排人手尋找王爺蹤跡.“
倪晨君相信,只要永王與溫知明領兵苦戰,一時半刻,燕軍休想生擒對方.
張臣洛領命,親自帶領三千藤甲兵登岸,在泗州郡廣袤區域內,尋找永王與溫知明蹤跡.
天亮時,張臣洛自散兵遊勇口中得知,馮異,鞠文泰,領兵追擊永王,前往合陽郡內.
張臣洛將消息傳回,倪晨君,命令郭嘯閔驅船,順利之下前往合陽郡.
不管戰況多麼糟糕,至少當前傳來的消息證明,永王與倪晨君尚未落到燕騎手裡.
只是馮異,鞠文泰領兵狂追,永王,溫知明,蜀軍沒有任何喘息機會,永王生死照樣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