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拉到也沒有怪罪塔沐,這次的對手,有着狐狸一樣狡猾的心思,若非塔沐親自前往前線,掌握了一線資料,連他本人也會被矇在鼓裡,一廂情願的認爲博爾術謀反,殺了自己兒子。
他能想到,敢佈下這麼精妙的局,對手絕對不是等閒之輩,一邊謀士,饒是有這麼逆天計策,卻少有將軍敢親自帶兵深入東胡腹地。
燕國已經百年來,沒有踏入草原了,何況,東胡腹地呢,這會,安提拉心中出現一人,唯有他,唯有他纔有狐狸一樣狡猾的智商,豺狼一樣無所顧忌的膽識。
“塔沐,不是你無能,是燕人太狡猾,瞞天過海,差點父王也被矇騙了。父王很明確告訴你,伏擊塔拉,奪山石城,生擒阿木爾的部隊,就是兵出漁陽的張羽部隊,此人在燕國頗有名氣,戰術詭異,不久前胡林郡各部落被襲擊,全是出自他和侯銘封之手。
張羽善於奇襲,戰術詭異,每戰有四分勝算就敢出兵,但幾乎無往不利。侯銘封是個兇殘的傢伙,他喜歡殲滅,無論有絕對優勢,還是沒有多少把握,不打則已,一旦打起來,不管勝敗,侯銘封定會帶着手下殲滅對方半數騎兵。
眼下父王敢料定,襲擊羅裡達部落的騎兵,有一支肯定是侯銘封,若說張羽是隻狐狸,侯銘封則條猛虎,打仗從來都是以殲滅戰爲主,以戰養戰,燕帝派他深入東胡腹地,倒也沒有用錯人。”
安提拉無視塔林和卓力格,目光集中在塔沐身上,語氣難的平緩,現在經過塔沐之口,他大概掌握了事情前因後果,心中也有了對策。
“可是,父王,襲擊羅裡達部落的人,採取東西夾擊之術,想來肯定是兩股騎兵,兒臣斗膽相問,出幽州城的兩萬多騎兵主將是誰?”塔林發現自己被東胡王無視,心中一陣失落,先前還以爲東胡王怯懦了,誰曾想,東胡王把一切事情掌控的死死的。
“誰,肯定是他,燕國沒有誰比他更大膽了。”東胡王沒有指出襲擊者名字,聽語氣,看樣子,卻沉重憤怒許多,似乎心中已曉得對手是誰。
“是他!林楓,肯定是他,燕國皇帝!這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以身犯險,帶軍深入東胡王庭。”卓力格恍然大悟,聽東胡王和塔沐一說,他整個思緒豁然開朗。
先前與東胡王討論過林楓,東胡王稱讚道,此人,大膽心細,多以奇制勝,有名將之風。而今來看,這傢伙那是大膽,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不顧燕帝身份,敢帶兵深入東胡,還打了不少勝仗,看來先前他輕視了對方?
“卓力格,你猜出來了,說明還不糊塗,還能爲孤王征戰。”瞪了眼卓力格,安提拉冷聲道。對卓力格先前挑釁,依然耿耿於懷。
“不,末將糊塗了,先前冒犯了大王。”卓力格起身,匆忙走到大帳中央,趴在地面上,俯首請罪。“大王,林楓深入東胡腹地,卓力格請求大王,給卓力格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
安提拉起身走到地圖前,望了眼,語氣冷冽的道:“卓力格,塔林,帶上你們部落全部兵馬,再統領下庸和南凹,共計二十五萬軍馬,馬上南下堵截林楓,這次本王要扒了他的皮,爲塔拉報仇。”
“塔豐,馬上去渾河,代替阿木爾,經略渾河三郡,帶三郡之兵,南下胡林郡,堵死林楓返回大燕的一切去路。”
“塔沐,着手給博爾術寫信,告訴他事情緣由,罪不在他,本王不追究他,讓他馬上帶兵折返,全力攻擊幽州城。若博爾術稱王之心已定,同時塔生,率極西之兵,全力阻擋博爾術,本王解決了燕帝,再和他秋後算賬。”
“是!”四人抱拳。
“去吧!塔沐留下。”安提拉擺擺手,示意塔林三人離開。
起身時,塔林望了眼塔沐,眼中充滿仇恨。本來王位對他而言,已是到手的鴨子,飛不走了。但塔沐的出現,令他失去父王恩寵,不光沒有監軍資格,還被請出王庭,被塔沐取代了他從前的位置。
他恨,恨塔沐出現的不失時機,恨他奪走到手的王位。可惜眼下塔沐絲毫沒有搭理他,倒是塔豐,五大三粗,鐵塔似地漢子,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神色中充滿了不屑,絲毫沒有把他這個大哥放在眼裡,這令塔林心中越發怒火,可礙於東胡王在前,自己又不能說什麼?
東胡王,塔沐父子盤膝坐在胡牀上,安提拉看了眼精壯的塔沐,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道:“塔沐,這些年父王讓你守在漠北,你不會怪父王吧?”
“父王良苦用心,兒臣豈能不知,又怎麼會怪罪父王呢?”塔沐倒也想恨安提拉,問題是包括塔林,塔拉在內,都有在外流放過的生活,只是塔林塔拉在東胡中名望比較高,又頗得安提拉歡心,纔始終留在王庭,這方面,他羨慕兩人,卻也沒有太多怨言,況且眼下塔拉身死,塔林暫時失寵,留在漠北,似乎倒成了福氣。
安提拉笑了笑,問道:“我看你先前似乎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不能在外人面前說?”
塔沐暗歎父王心思縝密,目光如炬,他先前確實有難言之隱沒有說。
“父王,兒臣暗查王叔時,有意外發現,對我東胡很不利。父王料及燕帝親自帶兵進入草原,這是沒錯的,卻不知燕帝手下有支異常厲害的部隊。”塔沐神色嚴肅的道。
“哦,難道別我王庭鐵騎還厲害嗎?”東胡王有點不屑,南人騎兵中,他只忌憚趙國的虎賁軍,別的騎兵,他還沒有放在眼裡。
“父王,兒臣前去胡林郡,帶了一萬騎兵,而今就僅剩兒臣了。”塔沐神色尷尬又氣氛,想起當日之事,臉上依舊火辣辣的。“燕帝帶領的部隊,據說叫刀鋒戰士,兒臣在回龍城時,偶遇燕帝帶騎兵掠殺白巖部落,四萬騎兵竟像被羊羣一樣,被殺的哭爹喊娘,兒臣帶兵營救,結果對方兩萬多人,一個衝鋒,把兒臣手底萬人騎兵,屠殺殆盡,若非白巖帶兵拼死突圍,兒臣估計都回不來了。所以,兒臣以爲卓力格和大哥,若單獨遇到燕帝,二十五之衆也未必可以攔住對方。”
激戰中,塔沐見過林楓一面,很年輕,似乎比他還要年輕,看起來也有幾分氣勢,可當兩軍衝鋒時,塔沐纔算真正見識到林楓厲害,那就想一隻獵豹,衝進了兔子窩,見誰咬誰,連他自己本人,衝上前去與對方打鬥,也落了下風,若非白巖部族長,估計他也死於對方斬馬刀下了。
“一個衝鋒,一萬名騎兵被殺,還在白巖協助下,你才僥倖逃生,塔沐,你沒有說謊?”安提拉不相信,一點也不相信,東胡騎兵不是草包,怎麼可能會被一個衝鋒消滅的乾乾淨淨。
況且,塔沐身邊帶領的騎兵,雖不是王庭鐵騎,但漠北環境複雜,當初是東胡王族發祥之地,那裡的騎兵,在東胡算是翹楚了,經不敵燕軍。
安提拉知道,燕國除了六萬老兵,其餘部隊皆是近一兩年新訓練出來,當初的六萬老兵,在去年冬末戎族襲擊黑旗關時,虎豹衛幾乎全軍覆滅,龍騎衛也死傷慘重。
按說這麼一支訓練不足兩年的騎兵,怎麼可能是東胡老兵的對手呢,但塔沐神情篤定的樣子,又不像是撒謊。
“兒臣豈敢妄言,若非白巖部後來全部戰死,兒臣寧願找白巖來作證。”塔沐斬釘截鐵的道,語氣中充滿了堅毅。“刀鋒戰士常常晝伏夜行,多走偏僻小路,外人極難察覺,一旦被對方盯上,整個部落幾乎沒有逃的了,他們掠奪糧食後,亦不殺老弱婦孺,又會遁走,銷聲匿跡,尋找下一個目標。
現在,燕帝所帶騎兵,與侯銘封匯合,距離龍城不過三百里地,若對方有心襲擊龍城,影響可大可小。不過,眼下兩軍匯聚,人數擴大,卻也極容易被察覺。所以,兒臣建議,趁着燕帝還在飛鳥渡附近,父王派出一支大軍,死死咬住對方,馬上從四面八方調兵,羣起而滅之。”
塔沐緩了一緩接着說道:“飛鳥渡附近探子彙報,燕帝帶兵準備向東,兒臣猜測,燕帝肯定要去渾河地區了,阿木爾已經被俘虜,塔豐又不曾抵達渾河,渾河三軍羣龍無首,那裡幾個大部落,及王庭駐紮的七萬部隊,若沒有將領指揮,就是散沙一旁,會被燕帝逐個擊滅,無法阻擋燕帝南下回歸。”
“林楓有幾份能耐,父王已派塔豐晝夜不停前往渾河,務必在林楓大軍抵達渾河之前,鎮守渾河三郡。”安提拉聞言,內心有去會會林楓的衝動,這麼一個人,竟然讓自己兒子忌憚,有點意思。心中卻又好奇,聽着塔沐的話,燕帝似乎僅僅帶領兩萬多人,就深入草原了,他很想知道,塔沐所說的刀鋒戰士,究竟是怎麼個厲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