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與楊飛兩人,事先有推測過,晉軍在張羽拓拔羽兩位將軍發動襲擊,死傷嚴重,又不能追擊對方的情況下,心中肯定積壓怒火。
而今,兩人率兵在對方怒氣尚未平靜時,繼續發動第二次襲擊,晉軍心中怒火必然越燒越旺,當晉軍心中怒火點燃,定然不會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那時,恐怕會捨生忘死,不顧一切反擊,與燕軍廝殺,從而發泄心中怒火。
何況與第一次毫無準備的迎敵不同,第二次,晉軍剛剛受襲,心中警惕尚未平靜,清理戰場時,難免擔心對方去而復返。
或許不會刻意形成防禦,但第二次襲擊開始,對方肯定也不會像第一次那般慌亂無度,不知所措。
兩人要在特殊情況下,僥倖成功襲擊晉軍大營,絕對不是簡單事情。若想在對方全力以赴,心中憋着怒火的情況下,全身而退,更難上加難了。
因此,兩人在對方稍有提防,又士氣旺盛的情況下,發動襲擊,再全身而退,就必須用非常人之手段了。
襲擊晉軍大營前,李奎與楊飛兩人沒有照本宣科,直接發動襲擊,而是根據當前情形,戰術稍稍發生變化,準備在異常艱難情況下,給予晉軍更行之有效的重創。
再者,不論張羽等人先前率軍給晉軍造成多大傷亡,是不是打的晉軍傷亡慘重。但在晉軍沒有徹底喪失戰鬥力之前,李奎與楊飛根本不敢輕敵大意。
與張羽,及拓拔羽不同,他們作爲柳玄遠麾下左膀右臂,定然要重創晉軍,給柳玄遠發動第三次襲擊減輕壓力,避免柳玄遠在敵強我弱的情況,傷亡過多,乃至真的陷入晉軍重重包圍中。
這會兒,領軍衝入晉軍大營的正是李奎,楊飛,則另闢蹊徑,實施兩人行軍途中確定的計劃。
爲給晉軍造成重大傷亡,騎兵尚未靠近晉軍大營,李奎就派騎兵射出箭雨,對尚未有所準備的晉軍發動襲擊,力爭戰鬥尚未開始,先前取得優勢地位。
誰知,晉軍反擊速度要比他想象中來更快,己方箭雨剛落下,晉軍還擊的箭雨就射過來。
儘管臨時組建,箭雨稀疏凌亂,卻依然給燕軍造成傷亡,與前期受襲時,晉軍被狂殺的處境相比,這場戰役開始晉軍就不是特別被動。
當李奎率軍衝進晉軍大營時,對方亦開始衝擊,幾波箭雨後,雙方互有傷亡,可晉軍傷亡更大,然而,傷亡並沒有讓晉軍懼怕,從而狼狽撤離。
相反,血腥味徹底激發出晉軍野性,晉軍變的瘋狂起來,在箭雨中,儼然成了捨生忘死之輩,全像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催動戰馬,提着戰刀,血紅着眼,一羣一羣,四面八方殺過來。
晉國衰落,晉軍戰力大不如前,那是指晉東地區的晉軍。沐嘯天麾下騎兵,還算有點門道,還保存着晉國狼騎的血腥。許多騎兵,更是由當年晉國狼騎訓練出來,算是晉國狼騎的骨血,目前,晉國最精銳騎兵。
“衝,快衝,晉國勇士們,隨我穿過箭陣,斬殺這羣兔崽子。”韓孟左臂受傷,箭頭還刺在肉內,騎在馬上,左手緊攥着繮繩,鮮血還會從傷口流出來,但此刻,他忍着劇痛,毫無畏懼,率領數千騎兵,一馬當先從左翼衝了上來。
韓孟看出來了,眼前衝鋒騎兵,似乎遠遠少於先前襲擊大營的燕軍,他心中一橫,既然對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送死,自己爲何不敢冒死殲滅這支騎兵。
目前情況,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大家全是人,一條命,拼命誰怕誰?
何況,今夜兩次被燕軍蹂-躪,不少麾下兵勇慘死在燕軍手中,時刻熱孰不可忍,復仇的時候到了。
同時,不遠處,沐嘯天亦察覺眼前騎兵數量不多,縱然突然來襲,給晉軍造成威脅,但若指揮得當,全殲面前這三萬左右的騎兵,似乎不是問題。
頓時氣勢大增,若殲滅這支騎兵,先前縱然傷亡慘重,這會兒,差不多也可擬補回來,雙方處於不勝不敗局面。
大喝:“郭浩,周芳,率軍支持韓孟,茅豐,何瀟,隨我衝鋒,絕不可讓燕軍逃走。”
“是!”衆將領命,紛紛率軍前往左右兩方。
不過,隱約中,沐嘯天心中還有疑慮,燕軍將領難道犯渾了,先前放着重創晉軍的機會無故撤離,此刻,又沒頭沒腦出現。
目前戰場情況,對燕軍來說,可不像先前那般佔據壓倒性優勢。
他不理解,卻又想不出意圖何在,無奈,只能領兵衝殺,先殲滅燕軍部隊再說。
雙方數萬騎兵,晉軍不是很大軍營內,展開激烈碰撞。
這處方圓兩三裡的地方,頓時成爲血色修羅的屠宰場,騎兵碰撞,燕晉兩方人仰馬翻,互相被踩踏。
一接觸,戰鬥就進入白熱化狀態,雙方無不抱着重創對方的勇氣和決心,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屍首分離。
這場戰鬥開始,燕軍先發制人,憑藉騎兵強大沖擊力與靈活性,開始還能佔據優勢,但隨着晉軍玩命打發,及四面涌上來的晉軍,憑藉數量優勢怒起圍攻,燕軍優勢在逐漸消弱。
半個時辰左右,燕軍優勢全無,被晉軍從四面八方包圍,開始遭到對方碾壓式襲擊,節節敗退,龜縮在晉軍大營中央。
就目前局面來看,燕軍襲營失敗,慘遭重重包圍,插翅難飛了。
這時,沐嘯天鬆口氣,燕軍已被兩翼包抄,殲滅只是時間問題了。
等殲滅這支燕軍小隊,今夜晉軍傷亡,總算報仇了,他也覺的輕鬆許多,不至於傷亡數萬騎兵,卻沒有給對手造成任何危害。
“不要猶豫,最後一擊,務必全殲燕軍。”沐嘯天騎在戰馬上,揮刀砍殺,同時促催身邊兵卒。半夜狼狽,這會兒,總算揚眉吐氣了。
然而,他還來不放肆大笑出來,這時候,韓孟騎着戰馬,邊朝着他追上來,邊大聲喊道:“將軍,不好了,你看東面。”
此刻,晉軍大營東面,火勢沖天,把黑暗天際照的殘紅,熊熊烈火好像要吞噬蒼穹似地,冒着滾滾濃煙,在微風中,發出咆哮式的吼聲。
那漫天火光,隨着風勢,開始朝着大營中央席捲而來。
“東面,不好,那是儲藏糧草軍械的方向。”茅丰神色驟變,前一刻,略帶喜悅的面孔,看到沖天火光時,臉上馬上變的苦不堪言。
“混蛋!”沐嘯天勒緊繮繩,望向東面,不正是大軍儲藏糧草的地方着火嗎?
這一刻,沐嘯天恍然大悟,總算知曉燕軍爲何去而復返了,卻甘心情願被圍攻了。
千算萬算,自己竟忽視了糧草大營,難怪這支騎兵隊伍,在陷入重圍的情況下,依然沒有撤離,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故意牽制吸引自己,爲同伴爭取時間。
後知後覺的情況,讓沐嘯天尚未平息的怒火,又涌上心頭,恨不得仰天長嘯,賊老天,何故這般對我!
糧草軍械被燒,無異於斷了晉軍命脈,儘管大軍目前在晉地,若想籌備物資,恐怕有點難度。
問題關鍵還不在於糧草,在那漫天火光席捲大地而來時,地面突然衝出不亞於被晉軍包圍騎兵,趁着火光照耀,看樣子倉皇逃離過來,似乎被迫避開烈火追擊,實則,對方氣勢洶洶,黑色鐵甲上,映照出赤紅光芒,移動中,宛若鮮血或紅綢在移動。
目標明確,企圖通過從晉軍背部穿插,破開包圍,救出被包圍的燕軍。
“大將軍,該怎麼辦?”聽着背後傳來燕軍衝殺聲,茅豐心裡早涼透了,揪心的向沐嘯天詢問。
今夜,簡直活見鬼了,一次毫無預兆的襲擊,讓晉軍損失慘重。眼見圍困了來襲騎兵,糧草大營卻被燒了,還有數萬騎兵正發動衝擊。
他參軍十幾載,也沒有遇到過這般狂妄自大的軍隊,更沒有有過今夜這般經歷,數萬燕軍卻把十萬晉軍連番活活當猴耍,還玩的不亦樂乎,樂此不疲。
眼下糧草大營剛剛起火,若馬上派兵滅火,還能夠救出部分糧草,若準備全殲前後兩支騎兵,糧草會全部被焚燬,大軍明日口糧都成問題。
何況,背面騎兵來勢洶洶,面對並不嚴密的包圍防線,對方肯定能夠撕開口子,解救出同伴,這樣晉軍面臨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情況。
如此境遇,真可謂是前有猛虎,後又餓狼,左右爲難,神仙也難有兩全之法,何況凡夫俗子了。
“戰,死戰到底!”沐嘯天聞言,斬釘截鐵的道。
當前情形,若晉軍主動撤離,先前花費代價形成的包圍,無疑成爲竹籃打水一場空。
再者燕軍攻勢不弱,此時撤離滅火,豈不是讓燕軍掏出昇天,晉軍反而陷入前後夾擊中,不僅所有努力白費,還會死傷更多晉軍。
他戲如刀割,既痛心糧草被燒,也擔心三軍將士明日口糧,奈何,無論情形多麼艱難,都必須先擊潰燕軍,纔可接觸眼前危機。